除了李德勇兩口子住的這間屋子,還有另外兩間,不知道哪個是李權住的。

出了門最先看到的就是正對著的屋子,門緊閉,門上也拉著布簾,很有可能就是李權的住屋了。

果然就見李德勇的媳婦端著一個盆走出廚房,盆裏裝著一隻早就燉好的整隻雞,走到那門口拍了拍門,低呼喚了聲。

我走近時就見門從裏開了道門縫,嗖的探出隻手,搶食一樣抓起盆裏的雞就迅速縮回門裏,門也關了上。

隨後就聽見裏邊明顯傳出的窸窸窣窣啃食的動靜。

李德勇媳婦歎口氣,叮囑了句“兒啊,你慢點吃,鍋裏還有”,沒聽到裏邊有回應,轉過身,然後被站在身後的我嚇一跳。

我忙說:“嬸子,我聽說您兒子的事過來看下,他醒來後一直這樣不出屋啊?”

李德勇媳婦點點頭,“是啊,這孩子之前病了好幾年,吃不下喝不下,現在醒了病也好了,一下子也能吃得下東西了,能吃是好事,等身上好利索了就好了。”

我點點頭寬慰了幾句,這時聽見孟山彪的招呼,便轉身也回了那邊屋子。

我這心裏一陣複雜,就剛剛李權那屋門打開的時候,明顯的屍氣立刻讓我確定了,李權並非是活人,他是死了的,屋裏肯定是別的什麽東西。

那麽李家這棺材還真可用,對我來說是好事,可這種事對李德勇兩口子來說就不是好事了,兩人喪子已經是悲痛,死去的兒子複生又給了他們莫大的欣喜,可要知道借他兒子屍體爬起來的是別的東西,不僅空歡喜一場,還要再次麵對失去兒子的痛苦。

對他們來說無疑又是沉痛的打擊。

不管怎麽說,我現在的身體情況這樣,最好還是先不要驚動那屋裏的東西,一切等熬過了今晚再說。

於是我們三個在李德勇家暫住了下來,李德勇夫妻很是照顧,看得出這夫妻兩個果然是醇厚實誠的人。

說起他兒子的事李德勇也並沒有避諱隱瞞什麽的,大概說了下李權死而複生的情況。

說道李權,李德勇講他兒子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好好壞壞的拖了好幾年了,也就在前幾天突然病重,村醫來看過之後,搖頭歎息說人不行了,家裏準備後事吧。

李德勇夫妻悲痛欲絕,可也無奈,他兒子這身體情況早晚有這一天,雖然傷心後事自然要辦的,於是給李權梳洗換好了衣服,眼看著他沒了氣,李德勇夫妻是慟哭不已。

李權死了,按照鄉村習俗,要置辦靈棚在家中停放三天才能入土,親朋好友紛紛前來吊唁。

等第三天天亮,置辦白事的先生看好時辰要釘棺的時候,誰知道棺材裏頭突然就傳來了砰砰的拍打聲,可把在場的人給嚇壞了。

要知道鄉下出葬的時候,最忌諱棺材出現異樣,這好端端的突然裏頭傳來動靜,不是鬧鬼的話,那就是詐屍了。

眼看著棺材整個被撞得微微震動,圍觀的人紛紛後退,然後看著棺材蓋子就被推開了些,裏頭死去的李權竟然坐了起來,推著厚重的棺材蓋子就掀到了一側,碰的砸落在地上,登時就把人嚇跑了大半。

辦白事的先生也是嚇傻了,他給人辦過多少白事還從沒遇見過這麽邪門的事,其實不光他,看著李權坐起來,連李德勇兩口子都懵了。

李權坐在那半天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直到突然站起爬出了棺材,然後低頭就自顧自的奔著屋子那邊走了去,開門進了屋,再沒有了動靜。

誰也不敢靠近,還是李德勇兩口子撞著膽子跟進了屋裏,膽子大的一些人就站在院子裏遠遠圍觀著。

直到李德勇跑出來,老淚縱橫,說李權是真的活了。

所有人先是不可置信,李德勇說是村醫看錯了,漸漸村裏人也覺得是這麽回事,於是喪事變喜事,親朋好友紛紛道喜。

可從李權醒過來,就躲在自己屋裏不出門,吃飯也是他娘端到門口,隻說要吃雞,送進去別的吃的都扔了出來。

李權的娘心疼兒子,覺得他真是餓壞了,就趕緊殺雞燉雞,李權一開始吃一隻,然後吃完了拍門還大聲要,端過去的也不管熱不熱,狼吞虎咽的就啃食,生怕別人搶了一樣。

眼下李德勇家雞架裏最後一隻雞也被李權吃了,李德勇還合計著等明天去附近誰家買幾隻。

一個人能吃到家裏雞架空了,孟山彪和劉招娣也很是驚訝,而李德勇兩口子不怕也不心疼,隻要他兒子活著好好的,吃到他們傾家**產他們也願意。

可我知道李權那樣根本是被什麽東西附屍身控製著,就像是無底洞,多少雞都不夠填飽他的,隻怕是他不吃雞了的時候,要傷人的。

對李德勇夫妻自然是無法明說,而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也沒有對孟山彪和劉招娣說出發覺到的異樣,隻想穩妥的先順利度過今晚。

不等天色黑下來,我便已準備好了要進入棺中,孟山彪匆匆跑過來端著個碗說:“你要的,我找來了,快,趁熱吃。”

我接過一看,得,一碗雞血糕。

早聽苗一凡說過,躲關除了睡死人棺就是喝生血,孟山彪說交給他,結果就弄來一碗雞血糕。

我看看他,孟山彪說道:“這是李家嬸子白天殺雞留下的,知道你喝不下去,我這不特意給你蒸好了,還加了鹹淡,快趁熱吃了,等下就天黑了。”

我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遲疑,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眼下有這個聊勝於無,隻能忍著惡心的腥味將一碗雞血糕吃了下去,畢竟也是血,希望有效吧。

吃完我便再撐不住,躺在了棺材裏一身的冷汗,孟山彪不放心的看看我,“你這樣真的行啊?”

“合棺吧。”我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聽見轟隆隆的響聲和輕微的震動,孟山彪將棺材蓋蓋了上,我意識恍惚間隱約能聽見外邊孟山彪和劉招娣說話的動靜,隻是那聲音越來越遠,我也陷入沉睡之中。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胸口仿佛猛然一下重擊,我頓時深吸了口氣醒了來,隻覺得混身像要著火了一般熱得難受,身上臉上也浮現紅色紋路,整個棺材裏仿佛熱氣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