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內心爭鬥著,腳卻不爭氣地慢慢邁向傅尋。
她把懷中的書抱得更緊:“找我有事?”
傅尋說:“鞋帶散了。”
她抬起下巴,不可置信地看著傅尋。
那時的林夏眼睛大而圓,鼻子和嘴都小,活脫脫像個洋娃娃。
傅尋看著這樣無辜的一張臉,不知怎的,眼神下意識就移開。
傅尋的室友煽風點火地說:“林夏,你不是喜歡傅尋嗎?落湯雞都當了,係個鞋帶很容易吧,趕緊表現表現唄。”
林夏傻愣了會兒,氣鼓鼓地說:“傅尋的鞋帶還是找喜歡他的女孩子係吧。”
鼻子酸得厲害,又有了流淚的衝動。
她抱緊書走過傅尋身邊。
原本想頭也不回瀟灑的走掉,可沒走兩步,馬尾辮被扯住了。
傅尋捏緊她的長辮子,冷冷地問:“剛說那話什麽意思?說清楚點。”
“鬆手,很疼的。”
他不動,顯然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傅尋,很多人在看。”對林夏而言,遊泳館那次已經夠丟人了。操場人來人往,再這麽下去肯定又要淪為笑柄了。
傅尋擰緊眉頭,驕傲的心口竟然滋生出不少柔軟。
她牛皮糖的那股勁明明惹人厭煩,當她不糾纏了,傅尋的心裏好像空了一大塊。
他緊緊拽著林夏那根又黑又卷的長辮子,有些舍不得放開。
好像如果自己放開了,林夏就真的要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似的。
傅尋又想說點什麽。
臉皮子忽然一痛,抓住林夏辮子的手也反射般鬆了開。
滿瓶的礦泉水兒在砸向傅尋的臉後滾到林夏腳邊。
抬眼看去,一張陌生又俊朗的臉映入眼底。
濃烈的眉,狹長的眼,刀鋒般薄利的嘴唇,無不勾勒出一種強烈的氣場。
瓶子主人走到傅尋麵前,言語挑釁:“學校進流氓了?”
傅尋抬手抵了下眼鏡,和他對視了一小會。
目光的對峙就像兩頭巨獸的角逐。
傅尋冷冷地問:“你哪位?”
男人答得異常簡潔:“轉學生,沒什麽特別。”
傅尋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那眼神仿佛在說:我記住你了。
“走。”傅尋的眼刀劃過他,邁步和幾個室友離開。
林夏看了眼傅尋的背影才落寞地撿起腳邊的礦泉水瓶:“同學,你的瓶子。”
“小團子,謝了。”男人接過瓶子,塞進行李箱。
林夏指了下自己鼻子,杏眼滾圓:“小,團子?我嗎?”
他撩眼皮:“挺貼切。”
兩道目光直白而熱烈。
林夏挺不好意思地撓頭,轉移話題:“剛聽你說你是轉學生,請問你是轉到哪個係?”
男人盯向前方大樓:“美術係,六樓二班。”
林夏一臉呆萌,抱著書問:“原來你就是係主任說的那個轉學生。”
他盯著她,那一眼很深,卻將情緒隱藏得很好。
林夏毫無察覺,撓撓頭說:“我們同班唉,係主任還讓我負責帶你早點熟悉這裏的環境呢,也太巧了吧。不過我忘了問係主任你叫什麽名字了。”
他沒說話,扯過她的手。
手指在她掌心寫下‘江司白’三個字。
林夏抽手,掌心有點麻。
她開始仔細打量起江司白。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T恤和色澤泛白的牛仔褲,有股子港味。看著比傅尋還要高上三兩公分,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褶褶生輝。
令人難以忽視的,是他的那雙眼睛。黑岑岑的,怪怕人。
林夏不敢再瞧了,抱著書說:“江同學,我現在就帶你去係裏報道。”
“等會兒。”江司白叫住她。
林夏鼓起腮幫,不解地看著他。
江司白抬起扶住拉杆箱的手走到林夏麵前,摁住她肩膀一個用力,林夏就隨這手力轉了半圈,背對他。
“辮子散了。”
江司白說話間已經扯掉林夏頭上的皮筋,帶著淡淡洗發水香氣的一頭長發散了滿背。
幾根手指插進她的發絲,幫她把頭發捋順,再重新紮起。
“謝,謝謝。”林夏的眼睛眨巴著,一時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江司白不言語,拉過行李箱走到了林夏前麵,行走間仿佛帶著風。
林夏提起小短腿在後頭跟著喊:“你認識路嗎?不是剛轉來的嗎你?”
江司白側過臉,嘴角輕挑:“跟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