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滄堯番外
滄堯上麵有八位兄長,除了太子殿下因將來注定要君臨天下統九州萬民,自小所受的教育自然是嚴苛,相比較而言,另外七位兄長簡直是悠閑散漫得可以。那時的滄堯並不明白為什麽獨獨他和太子大哥一樣要接受這麽嚴苛的教育。
道法佛法術法仙法凡是跟法字沾邊的他都要學,而且還要學精。所幸他天資聰穎,舉一反三觸類旁通,雖然課業緊了一些,他依然能遊刃有餘。
俗語說做母親的都偏愛小兒子,但他從未感受到母後的偏愛,甚至九個孩子裏母後跟他關係最為疏遠。
待到漸漸長大了一些,滄堯才明白。三千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各有各的緣分和命格。有些人的出生注定是為了統四海八荒,譬如他的太子大哥,有些人的出生注定是為了享有一切富貴繁華。而他的出生卻是為了應劫,一場天地浩劫。
世界本就是公平的,因果循環,總要有人付出和失去一些。
他那素來雍容得體,人前從未有過一絲失態的母後,鮮少來看他,但每次見到他幾乎都處於失態的狀況。他記得他尚在垂髫之齡時,母後把他抱在膝頭慈愛地說:“神仙的命運天數注定,母後能做的有限,隻能狠心對你嚴厲一些,你本事大一些說不定將來能逃過一劫。”
原來不是不愛,是怕愛得太深痛得越深。
滄堯的性子本就對萬事看得很淡,即使偶有看上一件東西,他想得到易如反掌。但他活到這麽大,至今未遇到自己十分想要的東西。
身邊從來不乏愛慕者,他看著那一張張美麗的臉,心裏竟然沒有半分遐想。彼時他以為自己跟隨佛祖學了半年多的佛法,**早就看得淡了。
直到遇見鳳隱。
那時凡界正爆發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大戰持續了整整九日九夜,數十裏長空,鼓聲隆隆,旌旗蔽日,刀光劍影,塵沙漫天,血水蜿蜒成河。
凡界的子民亦是天帝的子民,為減少傷亡,天帝派滄堯前去查看,遠遠便聞到強烈的血腥之氣。他心想,這場凡界的浩劫若是有勝利的一方,那也是踩在累累屍骨的上勝利的一方。
他自小接觸的便是這些,陰謀,殺戮與拯救。
感受不到一絲陽光的氣息。
解決戰事後,滄堯沒有直接回天宮,偶爾他也想看看萬裏無邊□□如織如錦,朝陽下煙霞璀璨的盛景。
他在凡世呆了一個多月,正是人間四月,某座不知名的山腳,梨花漫山開遍
。
滄堯置身林中悠然地踱著步子,因他使了術法,所以黑靴踩過樹枝並無發出半點聲響。
忽然聽見林間女子滿足的喟歎聲,他無意也沒興趣竊聽,正打算繞道離開,但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隔著繁花玉樹,他看到一道淡綠色的身影。
她靠坐在樹下,身下鋪了一張錦緣竹席,膚色是那種清清雅雅的白,如上好的和田白玉。
坦白說,滄堯見過形形□□的美女,她絕對不是最美的,但勝在此時此刻的氣氛。
淡綠色的裙裾逶迤在地,四周梨花簌簌飄如雪,她的身影猶如初春的第一抹綠色,清新之氣撲麵而來。
初春的第一抹綠色在他心裏開始生根發芽。
她一手握著一隻玲瓏的白玉壺,一手端著酒卮,素手舉杯對梨花,梨花如雪鋪滿地。
滄堯揣測她大概是為情所傷在這裏借酒消愁,
否則孤身一人躲在這裏喝酒是為哪般?
可接下來他發現自己錯了,因為她喝酒十分地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啜,不像是在喝酒,而是品酒。細瞧她眉眼透著喜色,不像是有什麽傷心事。
那就是嗜酒了。
原來是個女酒鬼。
滄堯一動不動地立在樹下,沉靜安然,黑色的眼瞳轉也不轉地盯著前方,連風都靜止了。
兩杯酒入腹,她臉容上已然浮現緋紅,偏過頭來,微醺的眸子,淡粉色的唇。她愛酒倒也不貪杯,喝到第五杯便停住,然後順勢倒在席上,枕著雙手翹著腿,看湛藍天際白雲如絮。毫無姑娘家該有的端莊模樣。
滄堯無聲笑了,他這一生活背負得太重,過得太過壓抑,所以他羨慕瀟灑恣意的人生,但是他不能。眼前這位女子卻活得很快樂很自在。
這是第一次相見,滄堯對鳳隱一見鍾情了麽?怎麽可能?他這麽理智的人,一見鍾情發生在他身上的可能小之又小,隻能說日久生情。
第二次見麵是在瑤池會上,天宮的許多次宴會他很少參加,但偶爾也會過去。他看到她坐在最末位,穿得很素淡,跟別的女仙比起來,真是寡淡得毫無亮色。
他深深地懷疑她來參加瑤池會純粹是為了蹭酒喝。果不其然,宴會才進行到一半,她似乎是喝得盡興了,拿袖子抹了抹嘴,悄悄遁了。
滄堯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鮮少有情緒波動,大笑的情況基本沒有發生過,即使偶爾心情好也隻是勾起唇角淡然一笑罷了。此刻的笑已經很難得了。
天帝為了使滄堯多多曆練一些,常常將他派往九州四海處理各種大大小小的戰事。不巧,鳳隱又是個性喜遊曆四海八荒的,滄海桑田幾千年,他們總要碰上好幾次的。
當他輾轉四海八荒斡旋時,她正悠然自得地四處遊曆,有美酒入懷,清風朗月,坐看名山大川,覽曆朝曆代風情,偶爾樂於助一下旁人,悠閑地穿梭於市井之間,心血**時還會上青樓調戲美人什麽的
。
坦白說,滄堯很羨慕。羨慕她活得瀟灑恣意,無拘無束。
因為羨慕,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一黏上了,半晌都舍不得移開一瞬。甚至有一次,他去東海瀛洲島做客,席上巧遇酒仙,彼此寒暄了幾句,他摩挲著手裏的白玉酒杯問道:“酒仙那裏可有什麽好酒?”
酒仙笑眯眯道:“自然是有的,殿下想喝什麽酒?”
滄堯不甚自然地頓了一頓:“自然要最好的。”
酒仙意味深長地哦一聲:“行,殿下想喝我這就去取,不過你欠我一個人情。”
滄堯也沒跟他計較,應了下來。
有一就有二,這收集美酒的癖好不知不覺就樣養成了,不過滄堯並不怎麽喝酒,不是不喜歡,而是酒這東西於他而言飲少了則不過癮,飲多了則容易做出失去自製的事,他沒有放縱的資格。除非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才會偶爾放縱自己喝醉。
長年累月下來美酒還積攢了不少。他便命清吾在宣儀殿東側辟出一間耳房來,專門用來儲存美酒。
一次,軒轅過來打耳房經過,嗅到酒香停下步子來,微微挑起眉頭,訝然道:“聞著這濃鬱的酒香裏麵似乎藏了不少酒,你不是不喜歡喝酒麽?”
古樹參天,綠蔭蔽日,滄堯被籠在陰影下,淡淡地應道:“不知不覺便養成這習慣了,大概是因為一個姑娘。”
就算是被雷劈,軒轅的表情都不會如現在這般驚訝:“真是稀奇,哪家的姑娘?”
“起初尚不知她的身份,後來才知道,是北海家的小女兒。”
軒轅微微笑了道:“你對她如此上心,莫非是動心了?”
“不是。”
軒轅道:“哦?”。
滄堯徐徐道:“情愛二字我是素來不沾染的,你又不是不知。況且我若不想愛上一個人那就決計不會愛上。”
“那你對她如此上心卻是為何?”
滄堯慢慢笑了:“隻是有些羨慕她的隨心所欲罷了,她有放縱的資格,而我沒有。”
軒轅聞言默了半晌,隻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滄堯笑了笑沒再說話。
滄堯活了將近五萬年,這麽長的歲月裏,他做任何事都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地來,從未有什麽事脫離他的掌控。可是他不知道,感情裏的事是無法掌控的。
當他察覺自己愛上時,心就如脫韁野馬般再也收不回來了。世上活得瀟灑自在的人很多,但他尤為喜歡她淡泊的性子,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想法總是別出心裁,常常說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話來。更重要的是她的心,他看多了殺戮血腥與爭奪,看多了掩在道貌岸然底下□□裸的*。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的實在少之又少。
他看著耳房裏的酒越來越多,心裏不知為何疼得發緊
。他將耳房落了鎖,並在上麵施了術法。既然愛情無望,就不要讓他它擴展,他素來理智,控製不了自己的心,行為還是可以控製的。
這耳房處在偏僻的角落裏,又有參天的古樹遮擋,若不細心,真是很難發現。也許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一如這份無望的愛。
滄堯不再關注她的一舉一動,繼續波瀾不驚按部就班地活著。
千載悠悠晃過,太子選妃,鳳隱也在入選之列,她並沒有姿容絕世到豔壓群芳的地步,勝在有靈氣。太子一眼看中,恰好滄堯當時在場,太子便拿過來詢問滄堯的意見。
滄堯看到鳳隱的畫像恍惚了片刻,翱翔天地之間的雄鷹,折了雙翼哪還有快樂可言?她身上有他羨慕不來的瀟灑與恣意,若入了深宮,時時刻刻地端整自己的儀態,旁側還會有人無時無刻提醒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那與折了雙翼的雄鷹又有何區別?
目光自畫像上抽離,滄堯平複了下情緒,盡量評價得客觀一些:“恕臣弟直言,太子若是選側妃選自己偏愛的便可,但是選正妃便不能依據自己的喜好,北海三公主我還是了解一些的,她不具備母儀天下的氣度和風範。”
滄堯話不多,但往往每言必中,是以太子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做不了正妃做側妃也是可以的,但偏偏太子的後妃是有編製的,一正妃兩側妃,側妃之位暫時沒有空缺,又不好委屈龍王的女兒做小,此事便擱置了下來。
話談到一半,滄堯發現了盤旋在梁上的那隻鸚鵡他,但知曉它是瑤碧上仙的寵物,也不好對一隻鸚鵡怎地,他和太子當時都沒在意。隻是沒想到會有人拿此事來做文章。
鳳隱的名聲毀得很徹底,滄堯心知這梁子是結下了,心裏五味雜陳,最起碼她這輩子應該都會記得他的。
一碼歸一碼,滄堯不會吃這暗虧,順著那隻鸚鵡的線索查了下去,可瑤碧上仙那麽多女弟子,每天接近鸚鵡的也不在少數,想查出來還真是難,滄堯幾經波折剛查出來一點眉目,這時,涼玉仙子突然糾纏上他。
涼玉仙子因被他拒絕而不小心摔下閬風巔,這事滄堯並無太大的責任,但是天後見兒子活得那樣清心寡欲,如一灘死水般,生命裏連點光鮮的亮色都沒有,心裏一直不忍。便央求天帝打發他去下界走一遭,曆一下紅塵情愛也是好的。
然後滄堯下凡曆劫,也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合該他與鳳隱有一段情緣。在下界就那麽好死不死地遇上。
在袁家後院裏,滄堯第一眼見到鳳隱便隱約覺得熟悉,那時他並沒有前世的記憶,也許是他將愛壓在心底幾千年太深沉,一旦遇到了某個契機,埋藏在心底的深愛不可抑製地滋生瘋長。
沒了那場未知浩劫的束縛,他活得相當隨性恣意。喜歡的女子就要毫不猶豫地去追求,一步一步將她誘到自己懷中來,鯨吞蠶食。那時他也心知人仙殊途,但是他根本停不下來。
直到死去,他元神離體飛到九重天上,宣儀殿前梨花開得正盛,前塵往事在腦海中紛至遝來,心裏有恨有悔有不甘,更多的是喜悅,言語無法表達的喜悅,在凡世的日子雖曆經坎坷和曲折,卻是他一生最快活的日子。
雖然怎麽也止不住心裏的喜悅,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繼續下去,幸好他沒有對她做什麽,她依然完好如初,希望日子久一些她能將他忘掉,他就隻當做了一場美麗的夢。
可他低估了她的深情,她從未忘記他,甚至打算追尋他生生世世,這麽傻的姑娘,竟然還偷偷潛入文昌宮想偷看他的命格薄,他擔心她被發現,索性將她帶了出來,更多是出於私心想多看她一眼
。
他不動聲色地將她帶入遣雲宮,並將她放在案頭。日頭正好,長窗半敞,梨花簌簌如雪,灑入大片金黃的光束。她不現出真身,他也不戳破,假裝專注地看書,靜靜享受一下兩人獨處的時光,這樣的機會並不多。
最後她忍無可忍地現出身形來,和他大吵一番,怒而離去。
他垂下頭,眼角有淡淡陰影,捧在手裏的書冊從頭到尾一頁都沒翻動。
***
滄堯為了找尋夜魂草,懇請天帝讓他在天庭多逗留一些時間,天帝允了。
他去滄海島找拈花神君,丹青林裏,無可避免得碰上了她,她想尋找袁檀的轉世,請他幫忙。
他避之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告訴她?於是他一字一字冷靜道:“三公主莫不是愛上了凡人?要知道,神仙和凡人在一起通常都是沒有好結果的。而且過了奈何橋,喝了忘川水,早就沒了前生記憶,他不會記得你的,三公主。”
她仍是不肯罷休,上來攔他的去路。他隻得定住她的身子,硬了心繼續往前走。丹青林裏一片蓊鬱,遮住了烈日,隻落下稀疏斑駁的光線,她在他背後顫聲,似是要哭:“我隻遠遠地看他幾眼也不行麽?”
滄堯頓了頓,麵上看不出什麽,心裏早已翻江倒海。
他想,現在一切還可挽回,忘了他吧。這是最好的辦法。
三千大千世界,滄堯不以為自己第二世還會碰到鳳隱,她想找到他無異於大海撈針。等他曆完三世劫難,她大約就會把他忘了吧?
可是他沒料到他與她的緣分這麽深,不該如此的,再深的緣分到頭來隻會徒增惆悵罷了。
第二世的滄堯依舊沒有以往的記憶,命中注定他隻愛她,深入骨髓裏,即使失去所有記憶,依舊記得愛她。
他娶了她,實實在在的開心,滿腔柔情盡數給予她。她肚子裏孕育著他的子息,那個季節天寒地凍,觸目蕭索枯敗,唯有一縷斜陽暖暖入窗來,他給孩子取名阿暖,阿暖,不隻應景更應情。
她是他唯一的溫暖。
曆完三世劫難,重列仙班,他在儲酒的耳房裏枯坐了三個日夜,參天的古樹遮住了日光,闔室陰暗。
他想了很多,她給了他溫暖,他卻毀了她,她的生命望不到盡頭,他卻極有可能一朝猝死,他拿什麽給她溫暖?
一切開始脫離他的掌控。如果他死了,不知道她會怎樣?帶著阿暖過一輩子?她風華正茂不該如此。那麽傻的姑娘,愛得太深不給自己留一絲退路。
也許他該讓她恨。
正躊躇難決,恰逢西海有戰事,天帝派他去平叛,他人雖在西海,心卻懸在北海,時刻留意她的消息。
十餘日匆匆晃過,這些日子他從未睡過,每逢入夜便悄悄潛入北海的玉燭殿,偷瞧一會兒她的睡顏,他修為之高放眼四海八荒也找不出幾個能與他相比的,所以沒人發現
。
她肚子太大,睡覺根本睡不安穩,有一回被夢魘著了,嘴裏喃喃喚著他的名字,又是罵他又是想他。
她臨盆那日,北海龍王前來請天帝做主,紅貞也來勸他。龍王控訴他的負心,是,他負了她,負了自己最愛的女子。在她挺著大肚子吃翹首期盼著他去看她,他卻未能順她的心。
滄堯閉了閉眼,也許他該賭一把,也許能找到夜魂草也未可知。他隨著龍王去了北海,甫踏入玉燭殿,便聽聞一陣壓抑的熟悉的哭聲,他心頭一震,施了個術法瞬間移步到床前。
她躺在**,汗水淌了滿臉,疼痛令她早已失去神智,修長的指節泛著青白,緊緊地扣著身下的床褥。他良久發不出一絲聲音來,麵色慘白地握住她的手,臉頰貼靠著她汗濕的臉頰,輕聲:“阿隱,我在這裏,對不起……”
鳳隱死死地扣著他的手,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裏,鮮血順著兩人的指縫滑下來,他渾然不覺,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重複。淚水悄然無聲地滑下來,隱沒在鬢角。
直到一聲嘹亮的嬰孩啼哭聲打破了一切。鳳隱沉沉睡去,卻仍死死抓著他的手,小阿暖閉著眼睛,偎在娘親身側。
一家三口,多麽幸福溫馨。
滄堯心裏泛起一絲柔軟的疼痛,他深愛的女子,他的兒子,他如何能當著她的麵說出不能要他們的話來。也許他真的該賭一把。
她在以為他壞他名聲的情況下輕易原諒了他,他們重新和好,但滄堯心中始終有所顧忌,是以有些話並未攤開來說。正因為他沒說清楚,造成鳳隱的患得患失。
軒轅的婚禮上,上邪適時出現挑撥,她打翻他替她尋的美酒,眼神心如死灰:“我要退婚。”
果然還是奢望,那一瞬間他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奢望,沒資格給她幸福,就不應該娶她。嫁入天族的女子是不允許改嫁的,他若娶了她,一朝他死去,讓她帶著阿暖孤零零過一輩子麽?他甚至連夜魂草也未尋到,一絲生機都沒有。
他握緊了泛白的指,聲音很低很低:“你想退便退吧。”不管他怎麽做都會對她造成傷害,隻能將傷害降到最低最小。
然後再無瓜葛。
他幾乎將四海八荒翻了個底朝天尋找夜魂草,尋了幾萬年,終於讓他尋到,可即使尋到了,也隻有千萬分之一的生機。這是上古秘術,從未有人成功過。他隻相信幾率,不相信運氣。這麽低的幾率怕是不能活過來。
可隻要有一線生機他都不放棄,他一生沒有什麽旁的念想,唯一的念想就是與她一起白頭,即使他傷她很深很深,他不介意用一輩子的時間求得她的原諒。
而那一天終於等到,天邊的煙霞層層渲染,殿宇巍峨,飛簷拂雲。
滄堯緩緩走到她麵前,他已許久不曾真心笑過,此刻卻是真心實意的笑,即使每走一步都會牽扯到傷口,即使修為散盡與廢人無異,即使她臉色並不好看,他仍是微微笑著,握著她的手,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阿隱,我回來了。”
12號應該是最後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