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二的好意,陳平安心中自然是知曉的。
隻可惜李二並不明白,這些驪珠洞天的機緣,對於現在的陳平安來說,尤為燙手。
強留這些機緣,隻會遭致災禍。
就像這次碰上想強搶機緣的吳貂寺一樣。
若不是李二在場,陳平安可沒辦法守護住手中機緣。
而有著自己生活的李二,也不能時時刻刻看護著他。
所以,對於這引人覬覦的機緣,最好的做法就是賣個高價。
心裏早有決定的陳平安,對著高煊揚了揚手中的龍王簍,以退為進道:
“高公子是個明白人。”
“這東西的價值如何,想必高公子比我清楚。”
“隻是先前你這家仆,先是惡語傷人,後又想出手傷我,如今我倒是不想賣你了。”
聽到陳平安的言語,李二心中猛地鬆了口氣。
好小子,總算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有這金屬蛟龍傍身,等驪珠洞天破碎之後,這陳平安怎麽也能補回點氣運,不至於接下來的一生都是淒淒慘慘。
就在李二如此想著之時,不願放棄到手機緣的高煊,恨恨地瞥了眼默不作聲的吳貂寺。
要不是這個老閹人作祟,恐怕他早已拿下這樁機緣了!
至於現在……咬了咬牙的高煊,將一整袋金精銅錢塞入陳平安手中。
“這乃是皇宮每年懸掛於桃符上的迎春錢,以珍稀異常的金精鑄造,數量稀少,價值超然,若是拿到外界兌換,絕對可供公子富貴一世!”
“我以此物換公子手中鯉魚,如何?”
見到敞開袋子口裏露出的迎春錢,李二眉頭一皺,心裏再次緊張起來。
他是知曉陳平安家裏窘境的。
早些年,無父無母的陳平安,甚至隻能靠吃百家飯的接濟才能活下來。
如今雖然在那座官窯做了段時間的學徒,平日裏也會上山采藥賣給楊家鋪子,閑暇時間還會幫著自己師弟鄭大風送信掙錢,但家裏終究還是不富裕。
現在這麽一袋子亮閃閃的金精銅錢,擺在陳平安麵前,確實是很難抵擋的**。
罷了,罷了。
若能換來一袋子金精銅錢,對陳平安來說,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興許驪珠洞天破碎之後,陳平安就可憑借這一袋金精銅錢,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翁。
這樣的結局,對於孤苦半生的陳平安來說,或許也不錯。
已然猜到結局的李二,心中歎息一聲,轉過身向著西邊屋子走去。
機緣已送,該怎麽處理,那都是陳平安自己的事了。
就像他師父楊老頭常說的,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是求不來的。
隻是在他身後,卻傳來了陳平安拒絕的聲音:
“高公子,此事不妥,還是算了吧。”
聽到這話,李二離去的腳步不由一頓。
他是聽錯了嗎?
生活窘迫的陳平安,居然能抵擋得住那袋子金精銅錢的**?
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話說回來,正因陳平安如此有原則,他才會對其青眼有加。
心中感慨不已的李二,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而在李二停下腳步時,那急於得到金屬蛟龍的大隋皇子高煊,卻是更急了。
這機緣就在眼前,哪能讓它就這樣溜走呢?
若真的失去這個機會,他高煊怕是要後悔整整一輩子!
眉宇間盡是焦慮的高煊,忽地靈光一閃。
既然對方不願賣他這份機緣,是因為自家老閹人的不敬,那麽將其趕走不就得了?
想到這裏的高煊,當即轉過身,一腳踹在不敢反抗的吳貂寺身上:
“老東西,滾遠點,公子我看你就覺得礙眼!”
已經失去最大底氣的吳貂寺,默默地退至街角,遠離了兩人。
接著高煊這才轉過頭來,重新恢複了和煦的笑容,看著陳平安道:
“公子,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陳平安臉上故意閃過一絲猶豫。
而感覺自己已經抓住陳平安心理的高煊,當即將新一袋的金精銅錢塞入陳平安手中。
“這是被城隍爺塑像托在掌心的供養錢,同樣是以珍稀異常的金精鑄造,論起神異之處,比那迎春錢隻多不少!”
看著滿滿兩袋的金精銅錢,陳平安臉上故意流露出了掙紮之色,似乎是終於在金錢攻勢下被‘說服’了。
正當高煊以為十拿九穩時,卻聽陳平安‘艱難’拒絕道:
“不,不了,這些錢我用不上。”
“我平日裏隻需要五個銅錢,就能過上一天了。”
“拿上這麽多錢,我也不知道有什麽用。”
有什麽用?
這些不見於正史記載的金精銅錢,用處可大了!
急了的高煊,當即脫口而出道:
“怎麽會沒用呢?”
“這金精銅錢不僅可以助人修行,還可以喂養法寶,甚至還能購買許多奇珍異寶!”
“有了它,你今後的修行之路定然會一帆風順!”
“難道你不想像仙人一般,騰雲駕霧,朝遊蒼梧暮北海嗎?”
“有了它,這一切都不會再是鏡中花水中月!”
說完,高煊就見到陳平安臉上露出了心動之色,似乎真的被他說動了。
畢竟哪個少年不曾夢想禦劍遠遊呢?
短暫沉默之後,眼中仿佛有了光芒的陳平安,忽地開口道:
“那還有嗎?”
還有?
高煊頓時傻眼了。
這小子真當金精銅錢是路邊的大白菜呢?
說拿就拿?
雖說大隋家大業大,還真有不少存貨,但這也帶不進驪珠洞天啊。
因為驪珠洞天的規矩限製了各方勢力,隻能攜帶三袋子金精銅錢!
而交給看門人一袋後,這兩袋已經是他高煊僅剩的財富了!
但既然聽見陳平安鬆了口,那他高煊也無論如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這位公子,實不相瞞,這兩袋金精銅錢,已是我能拿出的極限了!”
“但公子手中金色鯉魚乃是天生奇物,價值斷然不止兩袋金精銅錢!”
“我願出給公子五袋……不,十袋金精銅錢!”
“隻是剩下八袋金精銅錢,需要公子他日來大隋一遊,才可補給公子。”
說到這裏,生怕陳平安覺得他還有餘糧的高煊,在頓了頓後,麵有難色地補充道:
“這已經是我可以給出的極限,再多我真給不出來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