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 最苦的酒

倒是海王包小七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溜進來。

不過包小七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酒桌上,而是盯著電視裏的某個剛出道不久的神州小明星。

剛小惡女打電話來說預產期提前了,包小七嚇得魂不附體立馬打電話給騷包。

騷包那裏的大蘸根本離不開,包小七隻好打電話給青依寒。

青依寒主持周天大蘸比騷包更忙,無奈之下,包小七厚著麵皮打給了自己的親哥。

自己親哥隨口說了兩句,包小七立馬樂得眉開眼笑趕緊回複給小江南。

辦妥了這事,包小七心安理得的守著電視看美女。很快就要來了春晚小明星的微信和電話。

桌上的菜肴已經收走,換上了醬牛肉,魚幹和拍黃瓜烤肉串幾樣下酒菜。

趁著酒意,葉布依向李天王娓娓道來,直至6251行動收尾的那一天。

“我沒想到郝華星是你們的人。他雖然已經過了六十,但依然是中流砥柱。”

“他被沈玉鳴毒殺是個遺憾。不過也是死有餘辜。我已經掌握了他的全部材料。”

“後來金鋒又用自己的故人茶把前任003陳映濤逼了出來。讓我查到了李家的核心領軍人物。”

“金鋒跑路出國,李文隆對我痛下殺手,金鋒提前通知我讓我逃過必死一劫。讓我下定決心收網。”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好些年,等到現在再複盤的時候,李天王依然聽得驚心動魄。

那時候的自己,已經住在野人山發誓再不問江湖之事,也把自己封鎖起來不管李家死活。

“假如李家不殺你的話,你會等到多久收網?”

“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想把李海雲或者張德雙引進神州,一網打盡!最差也要拿下李文隆。你們李家簡直太無法無天。絕不能再留。”

李天王眉頭輕皺,喝了一碗酒抽了半支煙突然說道:“我有個疑問。”

“我為什麽要放走金鋒?”

李天王直視葉老總輕聲說道:“葉老總嫉惡如仇剛正不阿……曾經太太還想讓郝華星玉丹和陳映濤拉攏你,但你,卻是滑得跟水獺泥鰍一樣。”

“不瞞你說。早在你見過我之前,你的檔案就擺在過太太的辦公桌上。”

聽到這話,葉布依醉態迷離的臉上輕輕繃緊,蓋住自己眼的眼中,一道淩厲的精光閃過。

放下海碗的那一秒,葉布依又變成不勝酒力昏昏欲睡的模樣。

“有意思。我想聽聽,李家對我的評價。”

李天王難得的給葉布依遞過去一支煙:“錦衣衛頭子能有多高的評價?”

“你想多了。”

頓時,葉布依臉色一曬,自我解嘲笑了起來:“對對對。是這……咳咳咳……”

李天王斜眼看著葉布依的窘迫,嘴角上翹又複說道:“你一不是魏忠賢二不是李蓮英。沒日天的本事。拉攏你固然好,拉不攏你,也就那個吊樣。”

“這是太太說的。”

葉布依哈哈一笑,一口氣不來又咳嗽不停。

李天王默默喝著酒,根本不在乎葉布依是不是裝的,目光沉凝看著透明的酒液,似是在追憶,又似如在歎息。

“你一不貪財,二不好色,三不戀權,四不跋扈,五不高調,六不專橫,七不信神……”

“這樣幹淨的人,我從來沒遇見過。”

“幹淨得就像是一個隻有在書上才見得著的人物。”

“太太問我,怎麽樣才能把你拉下水?”

“我對太太說,這個奴才不屬於我們李家。無視他就好。”

葉布依抬手指著李天王,一臉的憤慨,黑臉上紫青一片,呼吸粗重,咳嗽不斷。

李天王滄桑的眼睛裏多了一抹笑意,淡淡說道:“我很佩服你!”

“你比那些沽名釣譽的人強得太多。表裏如一,碧血丹心,膽昭日月!”

“你是一個純粹的人!”

葉布依慢慢挺直身子正視李天王,頓了好幾秒才輕聲說道:“我喜歡這個純粹!”

說完這話,李天王端著老久的酒這才送到嘴裏。

隻是這酒有些苦,讓李天王隻喝了二兩。

頓了頓,李天王又自言自語的罵道:“但你這個老狐狸渾身上下每一根毛,都充滿了奸詐狡猾。隔著幾裏外都能聞到你的狐騷味。”

噌的下,葉布依臉都黑了。

“你個老狐狸,比小鋒都要黑。小鋒,多少年前就在李家安插了奸細。”

李天王的拳頭捏緊,恨意滔滔,但在最後又轉為一聲歎息。

“膽昭日月葉老總,李家毀在你手裏,不冤枉。神州像你這樣的人,太少!”

“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麽就放小鋒走了?”

“我很好奇。”

葉布依也陪了一口酒,那酒同樣也苦。苦得殺喉,苦得殺心!

喝了這口酒,葉布依閉上眼睛就像是變成了蠟像。隻是那端著酒碗的手不住的顫抖。

“神州像我的人,還有很多。我葉布依和光同塵微不足道。周皓同樣幫了小鋒。”

“你怕是不知道,是周皓一路護送金鋒北上進入馬背國。”

這事李天王還真不知道。著實有些震驚。

說完這話,葉布依停頓了半響才低低說道:“我肝癌晚期,全神州都在為我找適合我的肝髒。”

“原先有一副跟我配型成功的,後來被人頂了。”

“神州十幾億人竟沒有一副適合我葉布依的肝髒。我,隻能混著天的等死。”

“是金鋒救的我。”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敵人。救我的人,同樣也是我的敵人。”

說到此處,葉布依手又忍不住抖了起來,露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我這副肝髒前主人,是個酒鬼。”

“所以,我喝酒也變得厲害了。”

葉布依的眼睛裏流淌出說不出的痛,頓了頓,葉布依說道:“有件事,我是前些天才知道的。002老總告訴我說,在得知我肝癌消息之後,金鋒第一時間就去了醫院做了肝髒檢查!”

“可惜,他的肝也有問題。”

“這些年,他拚得太狠……”

說到此處,葉布依聲音哽咽,右手顫抖酒碗裏的酒狂灑而出。

葉布依偏著腦袋,抖抖索索放下酒碗低低說道:“那天,不僅他去做了檢查,子墨小姐也去了。”

聽到這話,李天王身子僵硬。直直看著葉布依,手中的花生米掉落在炕上。

睡得迷糊的弗裏曼嘴巴歪著,徑自將那花生米卷進嘴裏嚼了起來。

葉布依腰身彎曲著,左手手指間的煙已經燃到最後。慢慢地,葉布依將煙蒂插進煙灰缸狠狠的杵。

“沒想到老子這個監察天下專權獨奏先斬後奏的錦衣衛頭子……”

“老子和周皓自首被判刑,金鋒又拿那些個戰機雷達坦克把老子和周皓特赦換出來!”

“我葉布依廢了殘了不要緊,哪怕我葉布依死了不值錢,神州像我葉布依這樣的人比比皆是……”

“可,神州,就一個金鋒!我他媽給金鋒提鞋都不配。”

“兩敗俱傷,兩敗俱傷……我他媽……屌你媽……”

“我太後悔了!”

“太後悔了!”

一行淚從葉布依褶皺深深的眼角淌下,掛在葉布依下顎。手指傳來一陣陣焦臭,那是葉布依被燙傷的手指。

“所謂的英雄遲暮無非是那個要屠龍的少年,最後長大成了普通人!”

“所謂的英雄遲暮無非是一個蓋世狂雄死在另外一個曠世英傑手裏……”

“王侯,有王侯的葬禮,梟雄——有梟雄的孤墳——”

“日月悠長山河無恙,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

念到此處,葉布依緊緊閉上眼睛,嘴皮哆嗦不住念叨這就夠了,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