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點頭稱是。正說之間,聽得大門之外有人縱聲長笑,說道:“九華山上的人還沒跑光麽?定是準備投降啦!”長笑聲中,忽地近了兩丈,聲音卻絲毫不見氣喘間斷,顯得來人武功極高。玄空緩緩地站了起來,朗聲說道:“九華派武功雖是有限,但門下弟子的硬骨頭,卻是頗有幾根的。”這一句話,說得既不慷慨激昂,又非強撐場麵,自帶著一股子淡然,也自隱隱露出幾分堅定,低輩弟子聞聽了玄空之言,都覺得腰身一硬,平地裏多生出幾分自豪來。

隻見廳之外的大門之中,陸陸續續走了二三十人進來,高矮胖瘦不一,或奇裝異服,或高鼻深目,有的雙目精光閃爍,有的太陽高高突起,更有的手執奇形兵刃。玄空眼見這幹人眾,與上次來人頗有不同,雖是武功高者不少,但卻是雜了許多,多是烏合之眾。

一人快步趨前,說道:“期限已到,九華派人眾聽好了,如不歸順,便讓你九華派從此覆滅,在武林之中再無名號。”聽聲音正是方才長笑說話之人。

玄濟唰地一聲長劍出鞘,說道:“我師兄已經說過,我們九華派之人,寧死不降。日前掌門師兄戰死不屈,今日我們血濺九華山,絕不向你異族邪魔屈膝低頭。”身後眾人熱血沸騰,轟然答應,齊齊抽出長劍,並無半分懼色。

諸魔之中,一人尖聲長嘯,越眾而出,厲聲道:“胡吹什麽大氣,我來看看九華山上有什麽英雄好漢不怕死。你們誰先出來受死?”手中長劍橫七豎八地亂劃了幾下,劍招極快,也做道人裝束,竟是西域五邪當中的邪四。

方暉躲在人叢之中,見邪四出了來,心中暗喜。他知來襲九華山中的人眾之中,是那瓦剌國師指使,則壓陣的高手必是西域五邪或者那國師的弟子。此刻見了邪四,這壓陣高手之一,先不必打了。當下躲在人群之中一聲咳嗽,伸長了脖子。此時玄濟快步已出,便要與邪四接戰,哪知邪四嘿嘿幹笑了兩聲,竟然收起長劍,哼哼唧唧地不知說些什麽,雙足一點,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下,敵我雙方都是大出意料之

外,除了方暉心下明了,暗讚這邪四信守承諾之外,別人都是茫然不知所因。玄濟見那快劍道人功力深湛,顯在自己之上,說是怕了自己,臨場退避,顯然不合情理。但既去了一個強敵,總是多了一份取勝的把握,眼見敵眾之中高手不戰而走,氣勢稍沮,當下長劍舉起,問道:“邪魔外道中,還有誰敢下場,與玄濟一戰!”

敵人麵麵相覷,邪四下場打頭一陣,原是定好了的。方暉所料不錯,這邪四快劍沉掌,極是厲害,乃是此番來九華山的壓場大高手之一,這時見了玄濟出戰竟然莫名其妙地退走,都是一陣聳動。

片刻之後,敵陣中一人快步走出,三十幾歲年紀,黑衣瘦臉,卻是漢人。此人整了整束帶,說道:“我來會一會九華山上的英雄好漢,你可就是玄濟麽?”言語之間頗為無禮。方暉此時武功已高,見這人出來時候的腳步身法,雖然看似飄忽,但華而不實,並非玄濟對手,當下默不做聲。

玄濟冷哼一聲,說道:“投降異族,背棄祖宗的東西,怎配問我名號?”

那人大怒,快步搶進,雙手一翻,左右掌中各多了一支判官筆,筆分上下兩路,倏地來攻。玄濟微退兩步,長劍橫封,隨後圈轉逆撩,自兩支判官筆之間穿過,徑挑那瘦臉人的小腹,正是九華劍法中的“狹路爭鋒”。瘦臉人右臂上揚,身子左轉,左手判官筆狠狠往玄濟腰間砸來,玄濟豎過長劍,擋過這一筆,長劍龍吟之聲未絕,又是一招“臥峰澗底”,長劍依著情勢,貼著判官筆來勢,橫著削了過去。

兩人眨眼之間便交換了十餘招,方暉在後觀看,猛地心中一凜,這瘦臉人的判官筆筆法,竟在哪裏見過一般。細細思慮,猛地想起,廬州城外,賀老六夜襲林元彪,賀老六及其幫凶所使的判官筆,與眼前這瘦臉漢子所使的多是一路,想來都是明教叛逆。正想到此處,聽得玄濟一聲斷喝,使出“神龍出水”的招數,那漢子正待後退,玄濟長劍回轉,宛如玉帶,削向那人腰間。那瘦臉漢見劍招來勢凶猛,唯恐一支筆擋不住,豎起雙筆來封。玄濟劍招捷如奔雷,一招“抱

月深海”,手腕翻處,由橫削改為上撩。瘦臉漢子收腹急閃,終於慢了半步,堪堪避過小腹,長劍自下而上斜挑上來,劃傷了他的左肩鎖骨,左手判官筆落地,敗了下去。這“神龍出水”、“銀蛇纏身”、“抱月深海”三招連環,實為玄濟平生得意之作。

敵人之中,剛上了手,便一走一傷,挫了銳氣。那領頭之人甚為焦躁,一聲冷哼,回頭望了一眼。人叢中一人隨著他那一眼回顧,唰地一聲從人叢中越了出來,空著雙手,高鼻深目,卻是西域瓦剌異族。當下拱手道:“小小九華派,竟敢負隅頑抗,我乃瓦剌國師策旺紮布門下第七弟子那穆拉,誰來比劃比劃?”

方暉見是瓦剌國師的弟子,知他武功必與六弟子穆特爾、九弟子那中箭自戕的矮子相仿,也是對方眾人中的壓陣高手,當下快步出來,說道:“我九華派中前輩稍歇,看晚輩前來退敵。”

九華派中早已商量凝定,方暉與瓦剌國師及西域五邪交過手,多少知道些根底,如遇五邪或國師弟子,方暉便出手料理。此刻玄濟見方暉出來,一言不發,收了長劍,退到九華眾人之中。

那穆拉今日才到中原,尚未聽師兄弟提及方暉之事,此刻以己方壓陣高手的身份下場,原是見邪四退走,首戰失利,出來找回場子的。見玄濟退回陣中,卻派了個低輩小子出來,對自己極為輕視,心下不禁大怒。轉念一想,如此也好,這人年輕輩低,我施展辣手將他快速立斃於拳下,說不定威懾之力更巨。見方暉出場站穩,卻不拔劍,沉聲道:“拔劍吧,我十招之內便超度你歸西。”竟是懶得問方暉姓名。

這那穆拉是方暉見到的第五個瓦剌國師弟子,大弟子烏恩直爽功高,五弟子特穆爾陰沉險狠,六弟子乃是替烏恩送信挑戰的漢人,陰晴不露,九弟子是刑部中拘拿的矮子,堅忍決絕,卻無一人似這七弟子那穆拉般狂傲無禮,不禁心下有氣。心想你大師兄烏恩如此武功,在我未學降龍掌之時尚在我手下受傷,你算得了什麽。當下撇了撇嘴,道:“瓦剌化外蠻人,懂什麽武功,讓我出劍,你也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