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暉聞言大吃一驚,說道:“如此說來,秦姑娘現在是有危險了?”猛然想起,楊國武所帶兵馬不在少數,那麽追蹤而去的溫氏雙俠、昆侖雙劍和程雪嬋也必然勢危了。秦海重重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麽說。”方暉見他雖然眉頭皺起,但仍是沉穩不惑,心下大為欽佩。

秦海又問道:“方少俠,你可見到楊國武共帶了多少人馬?”方暉答道:“多少人馬我沒見到,但滄州城內,人喊馬嘶,粗略聽來,恐怕至少有一二百人之數。”秦海聽了,沉吟道:“如是楊國武有變,若無軍令,他必不敢大隊自邊關南來,當地必是有人假扮。”方暉經他一言提醒,恍悟道:“如此變更為麻煩,如今江湖上魔教舊部受了蠱惑,瓦剌大批邪派高手和奸細南來,如是他們假扮,則武功精強,更為難處。”

便在此時,帥府上小校來報,說令已傳出,可以點兵。秦海微微點了點頭道:“方少俠,我此刻雖是手綰兵符,但並無兵部將領,不可因私而調動屬下大隊,隻有五百親兵可調。”方暉點點了頭道:“在下受了令愛之托,已有五位兄弟追蹤而去,秦帥但有吩咐,我必全力以赴。”

秦海答應了一聲道:“如此最好。”點了一員副將,往兵部查明稟報此事,另選一名副將,帶了十數親隨,輕騎快馬,速往邊關查探,如若楊國武駐防有變,速速回報,且可權宜行事。兩名副將領命去了,方暉見秦海不問女兒安危,先以邊關國事為先,又是暗暗點頭。

秦海調度已畢,方遣下屬親兵,分作五路,四散開去,往滄州搜索。方暉一直待他分派完畢,問道:“秦帥,我自滄州一路快馬而來,未見蹤跡,他們會不會不往滄州,卻向反路去了?”秦海微微一笑,說道:“方公子所見甚是。但他們擄掠了小女去,我想必來京師來找我談些什麽。若非如此,邊關軍事,他們何必甘冒奇險,潛回滄州呢?我遣親兵四散搜尋,便是防他有大隊混入京城來不好對付。

方暉微一沉思,說道:“秦帥神算,必是如此,但你盡遣親兵,便是那楊國武帶了數名高手來要挾秦帥,也極為可慮。”秦海道:“如此便須請方公子幫忙了。我見你手執刑部錦衣衛令牌,又言道乃是王亦宸掌刑私人所贈,想來與他是有些交情的了。”方暉點頭稱是。秦海又道:“真若邊關重將變節,那東廠做查探的,也難免有失職之罪。但此刻形勢未明,不能以官方相問。本帥想請方公子往刑部去走一遭,借一百名精強錦衣衛,身攜神武機弩,暗伏四周,我想今晚不出三更,必有所獲。”

方暉見他於片刻之間決斷如此,算無遺策,大為歎服,當下領命往刑部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方暉回來帥府,言道王亦宸聞聽此事,極為關心,當下派了安奇剛帶同一百名錦衣衛隨行而來,適逢鳶青在彼處,也帶了十餘名武功高強的鏢師來援。安奇剛見了秦海,卻是納頭便拜,想來原來兩人也是舊相識。秦海微微笑道:“安大人,此番苦差,形勢不知,卻非國事了。”

安奇剛忙道:“秦帥切莫如此說,如若邊關當真有事,卑職方從大同歸來,這失職不察的罪責,卻是走不脫的。何況秦帥府上有事,王大人言道,我錦衣衛略盡綿力,也在情理之中。”

當下分派人手,錦衣衛向素習練有素,都在帥府上靜靜伏下。秦海開了廳門,身披軟甲,外罩了一件皂袍,在燈下看書。安奇剛與方暉及人武鏢局的鏢師都在廊下安坐。

過得片刻,那去兵部的副將回來稟告,說道兵部之中並無任何將令發出,楊國武此刻應仍在邊關戍邊。秦海仰天歎了一聲道:“邊將無軍令而擅離職守,卻是死罪。國武啊國武,你跟我多年,這一錯,便再也無法回頭啦。”

不知不覺中,月湧中天。此時春寒料峭,微風陣陣,吹得廳前幾株梅花上的雪微微飄落,方暉向廳中望去,見秦海手托書卷,於燈下展卷而讀,並不見半

分焦慮,良久良久,周圍並無半點聲息。

方暉正覺焦躁,忽聽得遠處房上,傳來微微的悉悉索索之聲。方暉習練了降龍十八掌之後,又破了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第二層關隘,內力外功,俱已臻上乘境界,安奇剛等人尚未有任何察覺,他卻已知道有人進府來了。

過了片刻,卻見安奇剛跟眾人比了個手勢,示意有人來了。此刻方暉對錦衣衛行事大為歎服,雖然帥府極大,但百人埋伏下去,來人之處卻偏偏無有錦衣衛,足見錦衣衛平日裏來,對這潛伏一道,費了不少心思。

隻聽得院中一陣輕響,四人落在廳前院中,一人落足沉重,卻是那邊關重將楊國武,其餘三人,都是黑衣蒙麵,身法武功之中,瞧不出什麽端倪。方暉等人都是緩緩站起身來,人武鏢局的鏢師,更有人手已摸到了所攜的兵刃之上。那秦海卻是恍如不覺一般,連拿書手上的衣袖,都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晃動。

楊國武也是一身夜行打扮,走上幾步,於廳門之前深深一楫,恭聲說道:“末將楊國武,參見恩帥。”

秦海此時緩緩放下書卷,站起身來,臉色極是平和,但眸子閃亮,猶如冷電一般,說道:“楊國武,你可知罪麽?”那楊國武緩緩抬起頭來,卻是不敢平視秦海的目光,想是在他積威之下,雖是有心叛逆,但仍是不敢失了禮數。

秦海見他不答,似是自言自語一般,緩緩言道:“我麾下諸多舊將,跟了我這許多年,出生入死。又有哪一個不知道秦海的脾氣秉性,豈會因私而廢公?”轉過頭來,眼中流露出極惋惜的神色,說道:“國武啊,我適才看書半晌,卻是希望你今夜沒來。”楊國武身子巨震,顫聲道:“恩相向來運籌帷幄之中,從無遺策,卻是如何得知末將會來夜訪帥府?”

秦海並不答話,向前一步,語調仍是極為平緩,道:“國武,你既知道我從無遺策,如何敢來?今夜還想生出我帥府大門不成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