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良久,方暉抬起頭道:“李掌旗,此話我本不當問。不知這南派明教之中,可還有多少教眾?”李鳳聞言,微覺惶恐,躬身答道:“方少俠莫這般說,我南派教眾,可說皆向方少俠歸心。我們這裏,大約有教眾五六百人上下,真正身負武功的江湖之士,共是一百五六十人。”

方暉沉吟道:“依照名冊上所寫情狀來看,川陝支派的人數,恐與這裏不相上下,規模不小啊!”李鳳見他遲疑,問道:“方少俠可是怕翟左使此去有失麽?”方暉道:“我自見過韋海清,上次雖說他受了瓦剌異族的蠱惑,但內心之中,一心以複興明教為念,是以翟左使此去便馬到功成。殷明那裏,雖有名分之爭,卻也足見他內心熱切於教內事務,也無可慮。依照李掌旗所言,當年風雷二門,不願卷入紛爭,以至於遠走川陝隱居,又多是出家人、番邦人,恐怕心中所思另成一路,翟左使此去,不易成事。”

正說到此處,門口一人道:“既然放心不下,何不去看看?勝過在這裏空自揣測。”兩人望去,見秦小文笑語盈盈地立在門口。方暉哼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便是喜歡東奔西走地胡鬧,容易惹出禍端,這才猶豫。”秦小文下巴一揚,一副驕傲的神色:“怕什麽?我自有厲害的保鏢!”她脫口而出,方暉卻於“保鏢”兩個字極是敏感,聽他提及,臉上一紅。不知怎地,在旁的女孩子麵前的厚臉嬉笑,在秦小文麵前半點施展不開。

李鳳見兩人神色古怪,笑了一笑,便要告退,方暉急道:“李掌旗莫走。我本意是想請李掌旗知會殷明、韋海清兩位,帶同教中首腦人物,同往嵩山一會。川陝那邊,我終究是放心不下,便去走一遭,如是順利,大家同往嵩山密道之後,便借嵩山少林之地,昭告江湖,明教自此重出,你看如何?”

李鳳聞言大喜過望,躬身答道:“屬下遵命!”方暉雙手急搖:“這個可使不得,我隻是見明教忠義在心,與我舊約盟相同,

為貴教略盡綿力罷了。”李鳳見又扯到這個話題上來,不便再說,低頭出門安排去了。

如此一日之內,李鳳調遣人手,準備起行,又派人知會殷明、韋海清兩派,齊到嵩山取齊。方暉又修書一封,使李鳳派人前往九華山,自鄒鸝兒處去取烈火旗的鐵焰令。自己並了秦小文,收拾停當,往川陝而去,李鳳因彼處情況不明,頗為擔心,遣了兩人隨行。一人便是那梅莊的老仆,稱為老王,為人機警,另一人年紀也是頗長,稱為老風,為人木訥,卻是教中宿耋,武功極高。

秦小文因江南賞玩已久,此番再往川陝,頗是高興。老王老風及方暉三人,都稱她為秦公子,扮作家丁,秦小文左顧右盼,大有遊曆江湖之感。那老王老風,見兩人年輕,都喜玩鬧,暗自竊笑,但想到方暉以後可能便是教主之尊,中興明教的重任便要落在他的肩上,內心之中,對兩人又頗為恭謹。

四人一路行至成都府的寧川衛,方暉循了那名冊上所寫,按圖索驥,於街上鬧市之中找到平安老店。四人住了下來,暗自查探,覺得也無特異之處,王、風二人以明教之中的暗語切口試探,那店中老板和小二都是張口結舌,不知所雲。

方暉與其餘三人商談良久,都覺此事甚為蹊蹺,翟一雷自北方動身之時韋海清遣人到杭州來通風報信,照路程時日算來,翟一雷該已到了四五日有餘。方暉唯恐翟一雷路上出了什麽事,反複思量,問道:“兩位前輩,你這教中的切口,可還通用的麽?”老王答道:“我們所使暗語,都是昔年教中舊有的,並未做過改換。隻是與這川陝支派,數十年來素無往來,他們不再用此切口,或許也是有的。”

秦小文忽地道:“這樣罷,煩勞兩位前輩再去問問那老板,也不用說什麽暗語,便隻尋人,問問那翟左使可曾到過這裏。”老王點了點頭道:“秦姑娘說的是。便算是那名冊上寫錯了,此間並非川陝支派的聯絡之所,翟左使依照方少俠的指

點,也必是前來此處,我們一問便知端的。”方暉沉吟道:“翟左使此行雖非隱秘,但明教此時卻未正名,他未必使用真名。”老王笑道:“這個方少俠無須擔心,翟左使便在江湖之上行走,雖是不堂而皇之地說自己是明教光明左使,但他向來對自己的功夫頗信得過,平日裏卻是不屑用假名字的。”

秦小文向方暉笑道:“人家翟左使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豪傑,那似你這般鼠膽,這也怕那也怕地。”方暉受她奚落也非隻一次,隻淡淡地一笑而過。老王抿嘴一笑,心想這秦姑娘不知來曆如何,但瞧來卻是將來的教主夫人了,站起身來,說道:“兩位寬坐,我這便與老風去明著問那店老板來。”秦小文笑道:“你倆去隻說尋一位朋友,若是他們推搪說未曾見過翟左使,其中必然便是有詐了。”老王點頭稱是,與那老風一同出去了。

兩人去後,方暉仍是放心不下,在屋內踱來踱去,秦小文道:“小房子,這幾天在路上,總是瞧你心神不寧地,可是有什麽心事嗎?也說來聽聽。”方暉隻嗯了一聲,停住了腳步。秦小文見他不說話,俏臉一沉,怫然不悅道:“有什麽事如此難處,連我都不告訴麽?”方暉道:“小文,令尊乃是朝廷重臣,將軍邊帥,這等疑慮,我原不想說與你聽。我們江湖上曾被朝廷緝拿過的人,行事總歸是處處提防,時時小心。明教之事,你也都知道了,這幾日以來,我內心中總有一絲疑慮揮之不去,我讓其餘三個支派重要首腦,都到嵩山附近取齊,不知道這等決斷是對是錯,若是錯了,恐怕終身悔之晚矣。”秦小文坐在椅上,晃著雙腿,心不在焉地道:“那有什麽錯了?說得這樣誇張?”

方暉搖了搖頭,咬牙道:“我這絲疑慮,或許說來大是不敬。小文,你想過沒有,若是......若是厲公以我為餌,利用我聚齊明教各派殘部的首腦,將他們一網打盡,卻又如何?”秦小文一驚站起,聲音也自顫了:“方大哥,你所說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