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文見方暉望著歐陽霖遠去的背影發呆,也不去攪擾他。過了良久,聽得方暉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對許大年道:“明教重出江湖不過幾天,便遇到這等大事,看來江湖凶險,實非我們可以逆料的。那日你們既然遇到錦衣衛的朱雀,懷疑她與翟壇主之死有關,便不該輕易地放走了她。”

許大年麵現尷尬之色,秦小文卻冷笑了一聲道:“初時他們隻知道你和錦衣衛有關係,嵩山大會上時日一久,明教裏的首腦人物跟你舊約盟的兄弟們也自熟絡了許多。想是明教的兄弟們知道你與原歐陽大人交情匪淺,是以不敢真的生死相撲。說起來,翟壇主周圍都是原來南派生死相隨的弟兄,哪有不拚死為他報仇的道理,還不是看在你方大教主的麵子,不敢出重手麽。”

方暉於秦小文的譏諷言語,似是全然沒聽懂,隻說道:“依照歐陽二姑娘所說,這歐陽露與那黑衣人當真有莫大關聯,說不定為之驅使,已做了他的幫凶。”秦小文道:“你明白就好。方才歐陽師姐說得明白,雖是讓你再遇到之時可饒她性命,可也要以自己安危為先。她自己的嫡親妹子尚且這般說,想來這位前任的錦衣衛朱雀大人,此時縱非性情大變至六親不認,或許也差不多了。”

方暉心中一凜,向許大年道:“許大哥,你這便通知教中的兄弟們,我大體已知道殺害翟壇主的凶手是誰了,教中兄弟須小心在意提防。另外加派人手,趕去增援上官壇主一行,聖火令在他手裏,莫要再出了什麽岔子。十月初一大同之約不改,等明教大事一了,我們必當擒到那凶手為翟壇主報仇。”秦小文道:“許大哥放心,那凶手的幫凶,瞧來是我們方教主的舊相識,若要追查,卻也容易得很。”許大年見兩人神色都是凝重異常,當即領命去了。

方、秦兩人當日便到了揚州,見了武龍二老及黃雲龍父女,向黃媛及路彥卓道喜。婚期定在九月十六,尚有幾天,方暉也自與眾人敘舊,黃家上下忙著籌備婚事,方暉念及歐陽露深入魔道及歐陽霖歸隱古墓之事

,一直悶悶不樂。武龍二老見他如此,問了幾次,說及那黑衣人的武功,都是半點摸不著頭腦。

九月二十六,距十月初一之約尚有五天,方暉與秦小文兩人雙騎,距大同城南已不足十裏。方暉想到當時也是這般隨著安奇剛,與歐陽霖並騎北來大同,此時已恍若隔世,不禁大是感慨。

正與秦小文談說之際,遠遠望見一哨騎兵如風而來,大約有十餘人,衣甲鮮明,正是邊關守軍的服色。秦小文一笑,說道:“是我哥哥來接我們了。”未幾,卻見當先一騎,鮮衣怒馬,乘者虎麵鷹目,正是秦鍾。

秦鍾策馬奔至兩人跟前,說道:“方教主榮歸大同,萬千之喜。父帥聽聞教主攜舍妹歸來,特遣我出城迎接。”方暉見他說得客氣,連忙還禮道:“秦少帥說笑了,方暉一介江湖草莽,哪裏有這般大的麵子,少帥當是掛念令妹安危吧。”

秦鍾正待發話,秦小文卻在旁邊道:“秦少將軍升了官啦,看服色是正五品,感情是升了守備將軍,隻顧著巴結江湖上的大教主,哪裏還將他的妹子放在心上。”原來秦小文因家中乃是行伍出身,於武官的品階服色都極為熟稔,一見了哥哥的衣袍甲胄,便知他已經是正五品守備了。秦鍾嘿嘿一笑,說道:“方教主也不是外人,巴結教主便也是巴結自家妹子。”秦小文臉上一紅,道:“都是守備將軍了,還這般沒正經。”

三人縱馬緩緩向大同城而去,一路上秦鍾言道,聖駕已於八月末自京師起行,一路向東北狩獵巡邊,行程緩慢。方暉奇道:“聖駕往東北去了?卻不是往大同這裏來?”秦鍾言道:“是!聖駕的行程,原是機密。便算是往東北去了,最近瓦剌和韃靼都不太平,我西北邊陲,更要遠逐韃子,為聖駕防衛側後,免得韃子遊牧南下,驚擾了聖駕。”方暉問道:“上次我離開大同之時,令尊奉了聖諭,調集兵鋒,旌旗北指,想是大獲全勝了?”

秦鍾哈哈大笑,說道:“這個自然。八月底時,我們俘虜的瓦剌韃子言道,他們國師在中土殞命,軍

心動搖。父帥命我引五千鐵騎,夜襲瓦剌大營,一日一夜剿殺殘兵百多裏。我率軍迂回,斬殺瓦剌兩將,才升了一級官,說來於我這升官,你也自有功勞呢!”

秦鍾帶著方暉和秦小文進城,拜見了秦海,方暉見秦海率軍邊關大勝,軍容士氣都極為高昂,連聲稱賀。秦海聽說方暉約了明教首腦五日之後於大同相會,沉吟道:“方教主,此番聖駕出行,一路向東北去了,若是厲公約了你參加聖駕,卻是有些遲了。依照行程來算,恐怕聖駕不日將抵東麵長城隘口,便即歸返京師。若是十月初一起行,當快馬奔往喜峰口,若是再遲了,恐怕便見不到聖駕了。我日前收到兵部之令,說聖駕此次親隨的兵馬不多,讓我調兵策應西方,以備萬全。我已下令犬子領四千精銳騎兵明日啟程。不如你隨犬子先行,若是貴教的眾位英雄來了,我讓他們隨後趕去如何?”

方暉見秦海一片好意,但明教眾人出身江湖,又是為錦衣衛緝捕多年,雖與這邊關守軍沒什麽關聯,終究怕出什麽岔子,當下道:“明教的兄弟們,不諳禮數,況教中有事,莫要惹出什麽事來反倒不美,我還是等了他們,十月初一趕去喜峰口吧,最多連夜趕路疲憊了些。”秦海見方暉如此說,也便不再相勸。

到了十月初一,方暉計點明教首腦人數,到了有近百人,當下拜別了秦海,向東而去。秦海送至大同城外,臨行時告誡道:“方教主,明教眾人自你以下,雖都是一片赤誠而來,乃是討個聖諭,為己正名。但這些人身負高強武功,人數又是如此眾多,如到了聖駕駐紮之所,你當嚴勒部眾,不得靠近,免人生疑。”方暉恍然大悟,心想秦海雖是一方軍帥,慷慨豪邁,但終究宦海沉浮多年,這個中的道理,他說不是一語點醒,自己還真是不知道,當下連聲稱謝。

秦海微微笑道:“莫說這些客套話了。小文自幼頑皮,天天嚷著行走江湖什麽的,我多在軍中,她娘約束不住。如今有方教主常伴她左右,老夫便盡自放心了,這頑皮丫頭,也就有所依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