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舉座皆驚,以為是那姓龍的帶來的幫手,可為何所使的卻是本門武功?掌門師伯麵如死灰,言道,今天九華派算是栽啦,顏麵盡失,可這九華派的武功,向不外傳,你是如何學會的?料想師伯看他年紀輕輕,絕不會是偷學來的。”

聽到此處,方暉插嘴道:“師祖雖然麵上不說,但心裏卻是以俠義為重的,恐怕早已打了收留我的念頭,若不是擔心秘密外泄,何以上來便出手相攻。”

那白影人點點頭,繼續說道:“掌門師伯確是此心,但被一個年輕人使了本門武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情何以堪?當下便問到他的師承來曆。他也不隱瞞,當下明說,原來卻是上代祖師之中,一名師弟深覺本門武功之中,實可另辟蹊徑,因此卻與師兄弟們鬧翻,遠走他鄉。九華這一脈的弟子,代代單傳,自內功以至招數變化,運使出來,與本門傳承,已經大不相同。”

方暉嘴上不說,心裏卻在打鼓:“這位祖師當年既然是遠走他鄉,看來必為本門師兄弟所不容,說不定還被視為異端,但兩代之後,武功差距如此之大,看來應該是本門曆代相傳的武功習練之時不得其法了。”

那白影人微微氣喘,連身上所穿的白綾都微微顫抖起來:“當時我年少不更事,此時回想起來,掌門師伯的氣量還是光風霽月,當下便挽留他留在九華,他嘿嘿冷笑,說留下來並不打緊,但要為師祖爭個名分,要討一把當年火靈祖師留下的利刃。”

“掌門師伯言道,此事並無不可,但火靈長鋒劍自上代便已失落,不知所終。此時那姓龍的自告奮勇,說九華派有厚恩於己,如若肯收留了你,他一年之內必尋得火靈長鋒劍,歸還九華,以為報恩。掌門師伯有鑒於此,方才收留了你在山上。”

方暉暗自點頭,實不知當年師門收留自己,還有這許多曲折。

“一年過去,這姓龍的當真本事,真的將失落的火靈長鋒劍尋回。這一年之中,那年輕人便就留在山上,不過卻晝伏夜出,極是詭秘,掌門師伯在後山建築了石屋,隻說是本門旁支長輩在此寄住宿,除了當時在場的幾人之外,誰都不知他的真實來曆。一年之中,他與本門互相印證武功,後來十年之中,九華派武功

大進,聲名鵲起,他實在是功不可沒。而他為人孤傲,本事又高,我和妹妹......他......”

方暉見這白影人言辭有些扭捏,心說少年高手,玉樹臨風,你和沈師叔同時喜歡上了他,並無奇怪。當下咳嗽一聲,問道:“這位前輩既是九華弟子,為何不敢出來見人?必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了?”

白影人嗯了一聲,說道:“難言之隱,卻是殺身大禍!”

方暉一愣,問道:“殺身大禍?莫不是江湖上有什麽仇家麽?”

“如若單是有個把仇家,也就算了,你可知他是什麽身份?他卻是那魔教五散人之一,魔教當年為朝廷追索屠戮,他不敢露麵,便是為此。當時隱在九華山上,並不為外界知曉,但他身具九華武功,時候一久,錦衣衛自然便查到門上來啦。洪武皇帝出身魔教,登基之後卻大肆屠戮,及至惠帝,原有寬宥啟用之意,後來靖難大戰,魔教也出力相幫惠帝,結果一敗塗地之餘,燕王哪有不趕盡殺絕之理?彼時我卻不知,原來妹妹竟已背著師門與他下山數次,去查找什麽鐵焰令的下落。”

方暉一聽到“鐵焰令”三個字,心中突地一跳,想起當日裏師父所說的話來,這鐵焰令,果然是要緊物事。否則以那前輩身份,隱姓埋名還來不及,卻甘冒極大風險,下山查找,必有蹊蹺。

那白影人卻未注意到方暉臉色一變,繼續往下說道:“他一次下山,終於被錦衣衛纏上啦,回到九華之時,傷勢已經極重。兩天之後錦衣衛找上門來,轉眼便是滅門的慘禍。此時卻虧了那姓龍的,正帶了火靈長鋒劍歸返,見此情由,便將事情攬了上身,石門溝一場血戰,幸虧錦衣衛隻來了十幾個人來打探消息,我和那姓龍的護了他殺出重圍,倉皇之中,那姓龍的將火靈長鋒劍丟在本門。若從此論,那姓龍的血氣如虹,卻是免去了本門一場大禍。”

方暉略想一想,說道“龍伯伯是舊約盟的領袖人物,就算不攬事上身,也一直被朝廷緝捕,那也罷了,此事卻與你有什麽關係?”

那白影人良久不語,隔了好長時間,卻道:“妹妹與他下山時候,與錦衣衛著了相,錦衣衛認定其為同黨,當年在山上,妹妹性格柔弱,我....

..我冒了妹妹之名,劍傷錦衣衛,從此之後......便想從此之後,我伴著他浪跡江湖,就算九死一生,此生也算值得了。”

“突圍之後,我又回過一次九華,以滿門上下為重,我和妹妹隻能留一人在山上,為了誰在山上之事,還動了一次手,當時言道,輸者留在山上保全師門,終身不下九華半步。當時錦衣衛知我門中有雙胞姐妹,言道如在山下見到一人,便格殺勿論,如果見到兩人,九華派便是叛逆。唉,便爭到與他同行江湖便又如何,他最終還是傷重不治。”

方暉聽她這一聲歎息,極是幽怨,雖說得輕描淡寫,但這歎息聲中,包含了無窮的幽怨,知她當年情根深種,所歎息者,並非是後悔失了師門浪跡江湖,卻是良人早逝,造化弄人。

“九華遭此風波,估計對你的身世更加諱莫如深,所以將你逐出師門之餘,仍以火靈長鋒劍相贈,乃是報答當年你龍伯伯挺身而出,保全九華的厚德。我在江淮見了你身攜此劍,一路跟了下來,哪知你心急趕路,腳程極快,我卻不敢公然露麵,這才一直跟到武當山來。”

方暉心下驚奇,問道:“沈前輩,那我兄弟溫森、那女扮男裝的白衣人、以及人武鏢局所死之人,卻又是怎麽回事?”

白影人道:“這個我也不知。見你武當去訪溫森,我不便露麵,快了腳程,搶在你頭裏,先拘了溫森,想你尋找不到,必然回頭。哪知回來路上,卻見人武鏢局的人遇襲,盡皆死在路上,那妮子尚有氣息,便救了她,我故意留下血跡青巾線索,誘你進山,哪知你竟不上當,徑直去了武當報訊。”

方暉微微一笑:“方暉自幼聆訓,時時小心。那德惠道長和武當弟子,卻是無礙了麽?”

白影人點了點頭,說道:“幾個低輩弟子倒也罷了,這德惠道長的內家功夫,著實厲害,若不是在深夜山中,我使了九華秘香,今日之事,恐難善罷了。這九華秘香,卻是他當年在九華山上無聊,以特產九華香樟果實提煉出來,你在九華長大,慣習此樹,這秘香對你卻是不起效用。”當下依然足不點地一般,向後瞬乎飄退了數丈,拉開好大一片灌木,卻是昏迷不醒的德惠、溫森、白衣女子及三名武當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