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

李淳和江大元麵麵相覷,天滅教的人上門尋仇,卻不知怎的總給人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似乎一直在忌憚著什麽。

這歐陽斐的行事風格磨磨嘰嘰,倒是讓他們心中沒底。

要打要殺,說個準話啊!

黃之遠低著頭,麵色也不甚好看,他最來了解大公子的性子,平時看起來溫吞水一般,但一旦謀定而後動,就必然是一擊必殺,就像是毒蛇一般,這也是為什麽小公子囂張跋扈,卻沒幾個人怕他,但大公子平時斯文客氣,但教中人都畏如蛇蠍的緣故。

以他看原本的想法,隻要回去將小公子被殺之事報告,天滅教這邊必然是雷霆萬鈞的報複——反正屍體之上都已經做了手腳,就算他們沒有被路過的魔獸吃掉,被天滅教的人找到,他也不至於露出破綻。

借刀殺人,李淳不得好死,自己則摘清了幹係,順便擺脫了已經厭惡他的小公子,黃之遠這一計,置之死地而後生,倒是一石三鳥,頗為自得。

沒想到前麵都順順利利,到了此時,大公子倒猶豫起來,他在擔心什麽?

黃之遠的目光朝著李淳身上瞅去,心中別的一跳,隻覺得身上被毒魔咬的傷口,又開始痛癢起來。

他趕緊轉開了頭,背上冷汗直冒!

自從那日被毒魔反噬之後,他對李淳又恨又怕,充滿了畏懼之心——這也是他下定決心,殺小公子嫁禍李淳的原因之一。

現在想來,這小子莫不是真有什麽特異之處,所以就連一想殺伐決斷的大公子也開始猶豫起來?

李淳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這般威勢,不用靠著信隱君或者廢老頭,就有嚇阻強敵的能力——要是知道了,他可真要臭屁到天上去了。

場麵一時古怪地僵持下來。

一眾天滅教徒,仍然圍著清靈館閣,口中不斷誦念奇特難懂的經文,不知道是在超度還是在詛咒,李淳聽得心煩,忍不住開口。

“歐陽斐,我們要說的都已經說了,你要是聰明,就趕緊散了,回家去好好查查,到底是誰殺了你那個廢物弟弟;若是還不肯相信,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

這邊有江大元、陸曼娘和自己三人在,對付剛剛糾合起來的這群烏合之眾教徒,倒是壓力不大——先打掉他們的銳氣,再去喊人,也為時未晚!

“姐姐,我來救你啦!”

就在李淳咆哮的同時,隻見一道紫影從街邊出現,口中大呼小叫,拔刀亂砍,將一眾教徒砍得血光四濺!

“這……這又是誰?”

李淳目瞪口呆,隻見那紫色影子身法甚快,刹那間就已經衝到了眾人麵前,看那模樣,乃是一個年輕女子。在她背後,天滅教徒倒了一片!

歐陽斐皺了皺眉頭,飛身而起,突然從袖子裏麵彈出一柄銀色的短刃,就在紫衣女子飛騰轉折之際,突然出手,從側麵突刺她的肋下!

就如毒蛇吐信,這一刹那時機的把握,妙絕巔峰!

紫衣女子一路殺來,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當口,而且她突破重圍,落下來的時候難免一口氣鬆懈,歐陽斐這一出手,竟是避無可避的必殺!

“住手!”

李淳從那紫衣女子的呼喝聲中,隱隱約約猜到她也許就是陸曼娘的妹妹,豈能見死不救,他輕叱一聲,目光茫然,腳尖輕點,連跨兩步,已然衝到那女子身邊,莫毒劍帶鞘刺出,輕輕一挑,反削歐陽斐的手腕。

這一招攻敵之必救,要是歐陽斐不變招,先要被他削中脈門,自然握不住手中兵器,也就傷不到紫衣女子。

歐陽斐冷哼一聲,手腕一翻,就像是毒蛇的扭動一般,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了李淳的反削,刺擊的勢頭仍然不絕。

李淳手腕一抖,長劍自下而上反刺,掠向他的手指;歐陽斐麵色一變,劍刃往下一拍,又如獵鷹撲食的硬喙,當的一聲正中李淳的劍身,兩人各自身子一震,向後退開。

兔起鶻落之際,李淳與歐陽斐兩個連換數招,最後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歐陽斐傷人的意圖未曾實現,李淳卻也留不住他。

“好!”

江大元心中暗讚,這小子的劍法又進步了!

圓熟老辣,隨遇變招,居然能將歐陽斐逼退,他的劍法顯然又上了一個新的層次。

紫衣女子卻是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在黃泉路口轉了一圈,她大大咧咧地走到李淳麵前,“咦,你是清靈館閣的弟子?剛才那兩招,是咱們家傳柳絮劍法的劍意,劍法不錯,是我姐姐的徒弟吧?我是你小師姨陸笑笑!”

“小……小師姨……”

這稱呼這麽都覺得有點古怪,以至於她的名字李淳倒是輕而易舉接受了。

就是她闖了禍被天滅教追殺,害得陸曼娘差點被迫嫁給歐陽斐,看著她一臉沒事人的模樣,李淳不由得義憤填膺起來。

“好,太好了!”

歐陽斐的目光在李淳的劍上一掠而過,“剛才我還在懷疑以李公子的劍法,怎麽才能輕易殺掉我弟弟那麽多手下,現在看來,是不用懷疑了。”

他之所以出手,也存著試試李淳劍法的意思,當然要是李淳不出手,他也不介意將陸笑笑刺死在當場。

“陸笑笑,你殺我六名教徒,一直追索不到,想不到今日自投羅網……”

“呸!”

陸笑笑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著歐陽斐,毫不示弱,“什麽狗屁教徒?他們強搶民女,死有餘辜!我殺了他們是替天行道——說起來你們天滅教徒都是好色之徒,你這癩蛤蟆還想打我姐姐的主意,真是一丘之貉!”

“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就憑你這樣子,還配得上我姐姐?姐姐雖然不像我這般傾國傾城,但也算是貌美如花,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一連串就像是連珠炮一樣的語言攻擊從陸笑笑的口中噴薄而出,不但是歐陽斐話都說不出來,就連李淳和江大元都不禁目瞪口呆。

——這……這位小師姨還真夠彪悍。

想到剛才自己還打算責備陸笑笑幾句,李淳不由出了點冷汗,有些後怕。

剛才自己出手反而被歐陽斐認定了是凶手,他反而倒無所謂了。

天滅教的這個梁子已經結定了,他雖然不願意給人背黑鍋,但對方已經認定了自己,再解釋也沒用,反而是示弱。

現在就要想著,怎麽打這一仗,以及最後怎麽調停的問題了。

打肯定要打,最糟糕就是現在敵情未明,他教中到底有多少高手,短時間內是不是能調集到慶豐城來,隻要不吃了眼前虧,後麵倒也不用害怕。

李淳想及此處,幹脆就豁出去了,瞪著氣得麵色發青的歐陽斐,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歐陽斐也未曾與陸笑笑罵戰過,每次見到都是在追擊途中,縱然陸笑笑的性子有些混不吝,但她也知道逃命要緊,不會刻意停下來罵人。

今天是她聽說自己連累了姐姐,雖然嘴上不會承認,但內心歉疚,所以特意跑來,也就不會再逃,自然是罵得暢快淋漓。

沒想到這小妮子的嘴這麽厲害,歐陽斐也是動了真怒。

“好,既然你們膽子那麽大,我也就不客氣了。”

他揮了揮手,下了指令。

“統統給我拿下,帶回城中分壇,等父親回來處置!”

“是!”

街麵上的教眾一齊答應,聲若雷震!

旋即沒有一個退縮之人,都是一起結陣,朝著清靈館閣的大門衝擊!

“小心!這群教徒雖然實力不強,但訓練有素,似乎還有神力加持,不可小覷!”

江大元心中暗驚,當先一拳轟出,將最早靠近的一群教徒擊退數丈,隻覺得拳上傳來一陣綿密的反震之力,更是駭然!

這一群天滅教徒,明明就是臨時集合起來的,但卻都經過粗淺的戰陣訓練,簡直比得上一般神祗的護教兵團!

天滅教到底是想幹什麽?難道要造反不成?

江大元脊背生寒,但現在卻不是多想的時候,隻能拚命揮拳,護住大門。

而此時李淳已經與歐陽斐再度交上了手。

剛才短短幾招,兩人都對對方的劍法有很高的評價,即使歐陽斐自視甚高,在摸清李淳底細之前,也不敢輕言必勝,他心中畢竟還有懷疑,出招之際,不免以試探為主,束手束腳,有所保留。

李淳卻是氣勢如虹,毫無心結,他是個單純的人,既然已經開打,那也就不去考慮什麽有的沒的,眼中隻有劍,一時間將弱柳扶風劍法施展的淋漓盡致,場麵上竟然隱隱占了上風。

“咦?你這不是我清靈館閣的劍法,是自創的麽,很了不起啊!”

陸笑笑身法輕靈,在人群之中竄來竄去,抽冷子就給落單的教徒一刀,倒是遊刃有餘,她還有功夫來看李淳與歐陽斐的戰鬥,一看之下,不由大聲叫好!

“我說,歐陽那什麽,你連我姐姐的徒弟都打不過,還想泡我姐,簡直就是做夢啊!”

這小妮子的話,絕對是一種武器,可以輕易地把人氣死。

歐陽斐身子一震,劍法越見散亂,更露出幾分狼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