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李念一直想練好闕九重,苦卻沒有充裕的時間。

劍道、神通磨煉,還有道行增長,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一路艱難險阻,幾番生死血戰,他被迫隻能把重點,首先放在解決當下的難題,沒有閑情逸致習琴。

說起來,他為數不多的空閑,也就是在黑山、神州麵具賽,以及,上界道摩山了。

其次,他感覺琴道有了瓶頸,如,桃仙翁所言,他琴心不定!

心境對琴修至關重要,沉不下心境,便彈奏不出琴意,無法體會曲中的奧妙與精髓,何談衝破瓶頸?如此一來,他便不得闕九重的真諦。

如今。

有了重清留下的餘音指引,熟悉的旋律直抵心靈,他感覺,似回到當年那座山包,忘卻紛擾,打坐在茅屋之前,聆聽師父撫琴,感受這琴意,溫故知新,心境瞬間變得清明。

鏘鏘!!

音調敦厚,暗金色的符文,隨著他手指彌漫,環繞於身軀,像穿上一副鎧甲,熠熠生輝。

這樣持續了片刻,他琴意越來越深,指法揮動,越來越醇熟,一枚枚暗金符文飄灑,像鮮活的生命般跳動,他身上凝成的鎧甲光芒盛彩,即將化為實質的時候,隨之,穀內餘音再一次發生變化。

“第五闕,少和天。”他沉吟,眉頭鎖緊,神色變得莊重肅穆。

他清楚,接下來,旋律將會進入第五闕。

重華仙境,共九十九重天闕,鎮守於九重天的九大神族,實力最為強橫,名為“上九族”。

而闕九重的來意,便源自“上九族”。

重清以琴音,凝煉了重華仙境最強九族的神通奧義,每一闕代表一重神族。

第九十重,嶽武天,擅矛。

九十一重,佑武天,為鬆。

九十二重,邵武天,為雷。

九十三重,淳武天,為鎧,擅防。

第五闕,便是九十四重天,少和神族,神通之力,為一種強橫的神符,可釋放光明,化為天照聖輝,燃滅一切。

李念雖非上九族的後人,不曾擁有九族的神通血脈,但是,琴術蘊含的九族道威依舊極強。

尤其這第五闕,少和神族,同為光明係神族,而李念具有本源光明神通,能夠把天照聖輝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轟!

前方琴台,白衣重清的身上,煥發一團熾盛白光,符文流動,光芒洞射萬物,劃過空間,天地道意都被光芒灼燒。

李念亦如此,第二道境綻放,身軀極光湧現,墨發變為白發,氣質神聖,好似一位光明神子打坐在這裏撫琴。

“好恢宏的琴曲,變幻莫測。”冷漪暗自心驚,她不擅琴道,卻也能夠從李念的琴音之中,聽出幾分奧妙。

這琴曲,剛柔並濟,攻防一體,每一枚音符飄出,可隨意變幻,攻守易型,精妙且無比凶險。

隨即,她想到命痕,命痕天賦神通琴魂,音律造詣在永生院中,乃是無雙之人,可是,也不曾彈奏出如李念這般浩瀚的曲音,更莫說,命痕是否有足夠的能力,來駕馭這種曲音,即使得到曲譜,能否彈奏出如李念這般的琴意。

“你的琴道,不如命痕。”她突然回想起剛才說過的話,再觀眼前場景,不由感到臉紅。

李念的琴道,真的不如命痕嗎?

此刻,其他人也在靜心聆聽,越聽越感到浩瀚與震驚,冷漪不懂琴,都能夠從琴聲裏聽出幾分奧妙,而來到夢琴穀的弟子們,大多是擅長音律之人,往往越懂琴,越能感受到李念琴聲的可怕。

因為。

這琴聲中蘊含的不止一種琴境和威力,能夠把諸多道法,融入一曲琴聲當中,凝練成一枚枚音符,且不說後世的撫琴者,這譜曲之人的音律造詣,堪稱登峰造極。

而且,眾人冥冥感受到,李念手上彈奏的琴曲,似乎與穀中餘音完美契合,仿佛二者是同一首曲子般。

“好聽。”守玥閉目沉醉。

伴隨音符入耳,她感覺,如置身於一座大道穹巒之上,身踩頂峰,俯瞰洪荒諸天,觀世事演變,這種心境的超然變化,不僅能夠幫助琴修打開心門,甚至連這位百花道場的仙子,都能感受到個人升華,深受其益。

嗡!嗡!

突然,兩道神光劃過天空,分外奪目,帶來一股盛烈的威壓,頃刻間,降臨到了夢琴穀,落地化為兩道身影。

一人身穿杏黃衣,正是去而複返的辰風,在他身邊的一名青年,身著深紫衣,胸口一個大大的洪字,無形給人巨大的壓迫感,他長發烏亮,眸光炯炯,體型修長,散發上位者威嚴的同時還帶著儒雅,尤其是他衣袖下方的一雙手,修長細膩,簡直比女人的手掌還要好看。

此人便是,羲寶仙君最得意的高徒,永生院第一琴道妖孽,命痕,天輪修為,完美八萬年,論名氣和實力,勝過雷道第一妖孽,靈曄。

“師兄,前方那撫琴之人就是他。”辰風開口,抬手指向李念,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命痕向前望去,看向李念的背影,眸光閃爍冰冷。

不久前,冷漪來羲寶道場找他,想請他撫琴一曲,打開夢琴穀的結界,因為,穀中的朱果又快熟了,那是火係道果,蘊含著充沛的火係神能,對冷漪的助益很大。

可他故意推辭,假裝閉關,讓師弟辰風陪同冷漪前來,其用心,就是想讓冷漪取果失敗,然後求他,他好捕獲這位朱雀美人的芳心。

而事實,不出他所料,辰風果然不中用,音律造詣無法打開結界。

可是,命痕萬萬不曾想到,有人橫插一足,這個人就是李念。

辰風告訴他,李念揚言幫冷漪收取穀中的朱果,並且,當眾貶低命痕的琴術不堪一聽,為此,還出手把辰風給打傷。

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咚!

命痕向前邁出腳步,眾人見狀,紛紛避讓,這人是羲寶仙君的得意高徒,其實大部分永生院的弟子都沒有老師,各自修行,與散修無異。

能夠在永生院拜在一位仙君門下,本身就是說明許多事,不僅有靠山,而且實力、天賦,絕對是可怕的存在。

何況,命痕有八萬年完美修為,除院中長老們以外,弟子之中能夠壓得住命痕的存在,簡直少之又少,實力不濟又沒有靠山,誰惹得起!

“命痕!”冷漪的目光望來,隨之一喜,又露出一抹愁容,她看向撫琴的李念,突然步伐邁開,擋在了道路中間。

“讓開。”命痕開口道。

“命痕,你還是不要打擾他撫琴為好。”冷漪勸道。

空間一靜。

命痕眉頭皺起,凝視冷漪,悲哀一笑道:“看來,辰風說的全是真的。”

冷漪,和李念苟且,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冷漪氣笑:“辰風說了什麽?”

她擋住命痕,僅僅不想破壞這琴曲的意境而已,因為李念手上的曲子很少見,破壞了,不免太可惜。

不僅是她,在場所有人心裏,想法其實和冷漪一樣。

再者,命痕的琴術,未必能勝李念,萬一動手,搞不好落個自尋其辱的下場,如那辰風一樣。

她擋住命痕,也是為命痕著想。

“你是擔心我破壞他的琴曲,還是擔心穀中的朱果,他能為你做到的事,我命痕一樣能夠做到,讓開。”命痕嗬斥,眼神跳動怒火。

“你……”冷漪微怒,看向待在一旁的辰風,隨即,退開步伐。

她不清楚辰風究竟對命痕說了什麽,這命痕既然執意自找,隨他去好了。

驕傲如冷漪,不會為這群無聊之人,而放低朱雀神族尊貴的身段,懶得去管。

“命痕,你想要動他,先過我這一關。”突然,守玥上前一步,隨著冷漪退開,又堵在命痕的去路。

“守玥?你也要阻我?”命痕微怔,悲哀道:“你守玥仙子……也淪落到與那人苟且了嗎?”

先是冷漪,後是守玥,永生院兩個絕代風華的女子,甘願替李念出頭。

命痕心頭酸楚,不清楚,這李念究竟有何魅力,竟能讓驕傲的冷漪以及冰清聖潔的守玥如此。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誰和誰苟且了?”守玥瞬間怒了,嗬斥道。

“守玥,你是絕情仙君的弟子,莫忘記你的身份,還有修煉的絕情道,這件事,我自會向絕情仙君稟告,現在請你讓開,我不想對你出手。”命痕不退,眼神愈發冰寒,越想心裏越惱火。

“你要向我師尊稟告什麽?你給我把說清楚了。”守玥美眸也冰冷下來,掌中光芒閃爍,完美仙器天玄劍浮現。

聽命痕的口氣,似乎她和李念之間,發生了某些見不得光的事,這已經損害了守玥的清譽。

“守玥,這是我的事,放他來。”這時,伴隨琴音依舊,李念主動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