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山重傷未愈,今天,又被黎皇一連三掌擊碎命脈,大限已盡。

他能支撐到現在,無非是放心不下蕭知鳶,死吊著一口氣,執念不散。

即使秦寶,也回天乏術。

如今,蕭雲山解脫了。

家族傳承有續,孫女讓李念照顧。

蕭雲山心無牽掛。

秦寶安靜看著他,想起許過的一句承諾,黑山不欠別人的賬。

她緩緩蹲下,玉指點向蕭雲山的眉宇。

當即。

蕭雲山麵色一僵,癱坐的朽軀煥發一層光暈,灰色暗淡的眼瞳裏,竟浮現一抹神采。

眾人震驚看到,一道靈魂從蕭雲山的軀殼飛出,懸浮半空之中。

這靈魂有著蕭雲山的五官和體型,卻不是蒼老之容,而是一名青年模樣。

黎皇朝的老臣們,恍惚間覺得,時光倒退了一般,他們又見到了當年風華正茂的蕭家二公子。

“這是黑山能給予你最後的回報。”

秦寶朝著半空的青年道。

青年突然昂頭大笑,握拳之時,魂體湧現強盛的人皇光輝。

蕭雲山萬萬沒有想到,他能在大限耗盡這一天,突破那一直困擾道心的枷鎖,成就一道人皇風景。

“雲山,不枉此生了。”

蕭雲山的目光死死盯向黎皇。

此刻。

磨刀人一刀震飛黎皇,二刀結成刀域。

刀域之內,黎皇渾身衣物殘破,數處血肉刀傷,可見白骨。

磨刀人出完了兩刀,似有所覺,他回身看向蕭雲山,主動退開了位置。

黎皇的命,讓蕭雲山來收。

“皇朝大業成於蕭,今天,這江山便隨我蕭家一起消失吧。”

蕭雲山咆哮一聲,魂身向前。

黎皇驚駭之餘,握起人皇弓,一連三箭射去。

三道奪目的箭矢光輝,接連穿過蕭雲山的魂體。

他卻像隻不畏生死的飛蛾般,用這最後一縷執念,帶著無窮的怒火,燒向了黎皇。

黎皇震吼一聲,雙手結印,血脈皇意奔湧人皇弓。

這弓,竟化為一枚“皇”字。

皇字高懸於天,釋放霸道無匹的意誌,宛如一股皇天之威,強勢鎮壓而下。

蕭雲山的魂體也變了,凝成了一枚“道”字。

道字逆空而上,越來越偉岸,似座撐天山巒,與壓落的皇天之意碰撞。

轟!

天地震**,巨鳴如雷。

皇字應聲破滅。

唯“道”懸掛九天,一字橫空,照亮天下。

“不。”

黎皇怒不可遏的咆哮,身影淹沒在“道”字的光輝中。

李念望著山巒般巨大的“道”字,為之失神。

道。

何為道?

修何道?

非正之道。

非邪之道。

不!

道,不分正邪,也沒有所謂的善惡。

像他身上的光與暗,力量不在好壞,但看行事與人為。

從心而向,才是道。

轟!

李念心境通透,身體之上喚醒一股道意氣息,如滴水成溪,溪成江河,道意越來越澎湃。

“何為道?”秦寶笑問。

“我行即我道。”

李念眼中閃爍著無匹堅定的劍芒。

這,便是他的道。

“叔公。”

蕭知鳶看著漸漸瓦解的道字,淚如雨下。

那裏,蕭雲山即將渙散的魂體,朝著秦寶躬身一拜,狂笑三聲,執念消散在人世間。

蕭雲山,此生無憾。

“區區一個道字,就想壓垮本皇,白日做夢,本皇不會失敗,我黎族江山永遠不會崩坍……”

地麵,緩緩立起來一道殘破的身影。

“沒死?”

夏皇眉宇擰緊。

楊晉、孫齊和顧雲軒同時心髒一抖。

這黎皇,竟然還活著?

砰!

突然一雙大腳從天而降,歐陽灼踩著黎皇的腦袋落了下來,在眾人麵前展示他的健美姿勢:“沒錯,我不僅是丹閣的閣主,也是天荒閣的幕後操縱者,我,就是四皇之外的第五皇。”

噗!

腳掌之下,黎皇吐血身亡,那早已支離破碎的皇意,被無情的大腳踩得徹底煙消雲散。

“……”眾人。

“叔公……叔公……”

蕭知鳶雙手推動蕭雲山的屍體,放聲痛哭。

李念看著她,突然轉頭盯向一個人,武佐。

“不……不……”武佐穿著大紅喜服,朝著李念連連擺手,似乎想要解釋什麽。

“你沒有第三次活命的機會。”

李念突然間消失,似一抹不及眨眼的劍光,帶著可怕的道意氣息,宛若驚鴻從場中穿過。

嗤!

武佐的人頭飛起,身子筆直倒了下去。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這速度。

這道意。

李念剛破境成虛道,竟帶來一股比肩道妙的窒息感。

其實眾人不知道,李念一路沉澱,其劍法,劍技,劍道意誌,遠超虛道之上,比肩道妙也不遜色。

今日,他道心已立,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

沉澱就像溝壑,道意宛如江流。

溝壑多深,爆發的道意就有多洶湧。

此時,李念注視著武佐的人頭:“腦袋掉了,還能活?”

他殺武佐一次,兩次。

這第三次,他不信武佐還能重新長一顆頭出來。

“咦……不對啊。”孫齊納悶。

“怎麽了?”楊晉問。

孫齊道:“從武佐在天水灣表現的實力看,他不該這麽弱。”

李念立道,實力暴增,這一劍確實極強。

但武佐也非庸手,連反抗都不敢,一劍斃命?

楊晉變了臉色,手指抹過眉間天眼,看透虛偽,他大步上前,提住武佐的腦袋,揭下來一層皮。

頓時,滿場之人驚呼。

新郎,竟是……丁顯。

李念也蒙了。

“我兒……”

人群裏,一個披掛鎧甲的中年哭嚎著撞開人堆,一頭撲在丁顯的屍體上。

今天,蕭雲山大鬧皇宮,沒人注意到新郎是個冒牌貨。

轟!

夏皇一掌把飛龍將軍拍死在地:“免留後患。”

頃刻間,黎皇朝的王公元老,盡皆驚恐。

這時,李念向夏皇道:“陛下,派人封鎖東水的所有港口,快,快……”

夏皇雖然不是很理解,還是點了點頭,懸浮起來,衝著天際傳旨:“夏皇朝將士聽令,立即封鎖天荒域所有沿灘和海口,無我皇令,任何人不得出海。”

“……”全場寂靜。

“兩刀砍不死人,白吃黑山那麽多飯,弱雞。”秦寶對磨刀人的表現很不滿。

“弱雞?”東來老仙震驚。

這還弱?

兩刀,已經把黎皇逼向絕路了。

磨刀人尷尬道:“大當家,這邊夥食沒咱們黑山好,我吃再多,放不出來刀威,以後會努力求進的。”

看著磨刀人無比謙卑的模樣,封魂秦族的太上長老,秦今安的祖父,一個修為不亞於蕭雲山的強者,提著袍子跑來,朝秦寶一拜:“小老兒秦上進,對大當家敬仰已久,今天得見,如睹先祖,激動之餘,想請大當家到秦族做客,讓我們秦族的子孫瞻仰大當家的風采,我們秦族的夥食美滋滋。”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