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中的氣氛沉重而壓抑,一道道目光注視著大雄寶殿前的三道身影。

如果蚩火山一戰,有遺和豬王的離去,觸及了孫齊內心最薄弱的底線,而秦寶的消失直接擊破了他的防線,他無有顏麵再去麵對李念。

楊晉的拳頭慢慢放了下來,掙紮的神色浮現莫大的自責,難道他沒有責任嗎?

他有。

他身為結拜兄長,目睹蚩晟一再欺壓和威迫,卻不能站出來擺平一切,兩個弟弟才受欺負。

孫齊轉身回去打蚩晟那一棍,其實也是楊晉內心的想法,他早想那麽幹了。

所有的痛苦,都來源於自身不夠強大,而這一切,不該全由孫齊獨自承擔。

楊晉同樣沒有盡到做兄長的責任。

李念看著孫齊一身僧服,開口道:“曾經,你最討厭的就是和尚,今天卻要去做你心裏最討厭的人?”

方丈頓時臉色不悅,開口道:“李念施主為何對我佛心存偏見,孫齊出家是他個人的意願,我佛慈悲,是在助他脫離苦海。”

“放你的狗屁。”李念對方丈大喝一聲,指著滿院的僧人:“那一天,我三哥命在旦夕,我看到的是我二哥遍地下跪求人,漫天群佛無動於衷,有遺卻以凡人之軀投向蚩火山,你們有何顏麵妄稱慈悲,何曾出手助我三哥脫離苦海?若有,那是有遺,不是你們。”

“佛曰,舍小我而成就大我,施主可懂我佛?”方丈怒目質問。

“舍孫齊,成就你們滿院僧人的命,是不是這個道理?”李念冷笑:“你們不出手,不就是怕受牽連,那你可知,有遺為何出手?黑山豬王又為何出手?他們一個是凡僧,一個是妖,論實力,論慈悲,都不如你們整天修佛修來的強大,但在我眼裏,你們的實力、勇氣和慈悲,與有遺和豬王相比,渺小不及一塵埃。”

“你……”方丈氣結,堵得啞口無言。

“老和尚,你記住了,你的佛,沒有度我三哥,度我三哥的人是有遺,既然你說,舍小我而成就大我,某一天金剛院遭受滅頂之時,希望大師你也有舍小我成就大我的機會,當那個機會擺在你麵前的時候,還望大師付諸勇氣和行動。”

李念不再理會氣得滿麵通紅的方丈,而是拉住孫齊的衣領,在他的耳邊交代了幾句。

當即,孫齊的麵色猛然一變。

李念丟開孫齊,淡淡道:“我不和你講大道理,如果你認為,出家當了和尚就是對你的懲罰,就能讓你逃避現實,那麽,上頭的這一條路,我和二哥去走。”

李念抬起手,朝著天上指了指:“其實在寶兒姐的心裏,她不止拿我當弟弟看待,對你,對二哥何嚐不是如此,做和尚如果能夠讓你心安,你便在這裏待著吧,但我不得不說,那樣的孫齊真的太遜了,不配扛起豬王的勇氣。”

說完之後,李念轉身直接就走,至於做不做和尚,留給孫齊決定。

“四弟。”孫齊喊了一聲。

李念的腳步一頓。

隻見,孫齊把左手腕的一枚金色手環掰了下來,緩緩的套在了頭頂。

“老三,你真的要做和尚嗎?”楊晉落淚道,他真的後悔了,後悔不該動手打孫齊。

孫齊依舊把金箍圈套在了頭頂,緩緩一笑:“別擔心,一個形式,這是我師父唯一留下的遺物,我不會出家,這段時間,我會留在金剛院修習經文。”

他會把以前有遺教導他的經卷,全部研習一遍。

李念默默點頭,道:“二哥,走吧。”

“孫齊他……”

“放心。”李念給楊晉一個眼神,孫齊不會出家。

當即,一眾人結隊離開金剛院,孫齊留下是要修心。

“你剛才對他說了什麽?”楊晉小聲問到,他感覺那一瞬間,孫齊似乎受到極大衝擊,改變了出家的念想。

李念微笑,沒有解釋。

他告訴孫齊,秦寶消散的那一天,他在閃動的雷光裏麵,看到了一雙與秦寶一模一樣的眼睛。

秦寶未必真死。

當然,李念也隻是猜測,他無法完全肯定,他沒有把這個猜測告訴其他人,剛才隻是對孫齊說了一遍。

秦寶如果在上界,他們就去找。

萬一秦寶不在,失望便讓他和孫齊背負就行,沒必要讓所有人跟著一起失望。

有遺打造金箍圈,僅僅是為了讓孫齊收斂心性,一種提醒他的方式。

今天,孫齊戴上了,完成了有遺的囑托。

……

返回劍帝宮之後,李念再度投入高強度的修煉,關在石室喚醒血焰,試圖血焰常態化,劍瀑可以洗練劍心,消除血焰的暴戾,進劍塔磨煉劍道實力,這三個道場,成了他最主要的修煉地點。

眾人的生活,也漸漸回歸了正常。

劍帝卻有一點很苦惱,如今,朝華帝宮沒了道統之地,剩下的人竟然也不說走了,直接就住了下來。

洛薇不說走,英炫和柳院長他們就不走,牧白笙也不好意思請人出去吧,就算他開口請人,朝華帝宮的人也未必肯走。

英炫留在劍帝宮倒是很自在,經常和宋春出雙成對。

可後來,象頂天又來了,捏著死人骨頭到處找人比試,搞得劍帝宮烏煙瘴氣,好好一個座純劍修道統,如今,也快要不純正了。

如今劍帝宮內,劍修,琴修,體修,槍術,五花八門。

“不知該是高興,還是難過。”劍帝牧白笙立在一座閣樓,他的身後,易忘年和太陽大帝正在席坐下棋對弈。

以前,棋局一直擺在太陽帝宮,如今,搬到了劍帝宮,而且,還多了一個太陰大帝,易忘年也不走了。

牧白笙苦笑,心底自然是知道,由於李念的緣故,促使神州各道統的頂尖天驕齊聚於此。

放在以前,倒是值得驕傲的事呢,這是一個以劍帝宮為核心聚攏的勢,乃神州的大勢。

“你們看劍塔……”

“有人衝塔了。”

“一層,兩層,三層……好快的速度……”

“第七層了,是誰如此強勢。”

一道道聲音遠遠傳來,牧白笙的目光頓時望向帝宮那座聳立的青色劍塔。

劍塔十四層,按照曆代弟子記錄,當屬劍帝衝塔最快,當年,他提劍連上十一層。

而這一代,最高屬宋春,連闖十層。

晉塵次之,九層。

慕容青玄八層。

前不久,秦今安衝塔,追平了宋春的成績,同樣創造連攀十層的輝煌,在帝宮引起不小轟動,令許多弟子羨慕又驚歎。

而這一天,又有人衝塔。

青色塔身宛如燃燒了,一層層朝上快速亮起,牧白笙的目光望過去的時候,塔芒已經升到第十一層,超越了宋春,追平了當年劍帝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