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到的,與親身感受到的,確實是不一樣。

如果兩界論戰那日,李念一劍**平五方至尊,血虐鎮星聖子,給眾人展現的是眼前一亮和驚豔。

那麽棋局之中,耿玉山和李念直麵對立,迎著李念的時候,他才感受到有多麽強勢。

李念的強大,體現在一種沉穩的壓迫感。

他靜,則巋然不動,縱使千軍萬馬,泰山崩於頂,無法動搖其心境;若動,出劍便是反轉乾坤,力挽狂瀾的大勢,壓得人無法喘氣。

那一片劍域淹沒棋局的時候,耿玉山從李念的身上看到的是一種無敵的氣概。

這種深不可測的對手,根本不可能撼動,隻是站在那裏,都足夠給人營造一股可怕的統治力。

“你的棋術……”李念移開道劍,笑了笑:“還是可以的,不過……”

耿玉山端正姿態,認真聽教。

“算了,我不懂棋。”李念搖頭。

“……”耿玉山驚愕,旋即深深一歎,歎服躬身道:“佩服,在下受教了。”

不懂棋!

這是多麽高深的一句話啊。

耿玉山這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的師尊妄棋聖君曾經教誨過他一句話,“棋者,無需過度在意棋技,那會讓你忽略誰才是執棋人。”

棋道修行,最忌諱就是執棋人自己陷入布劃的棋局。

耿玉山確實太刻板了,以前,他並不懂妄棋聖君的意思,棋修不入棋局,又如何決定落子?如何與人謀弈?

直到此刻,李念說出來不懂棋,耿玉山頓時如夢方醒。

這方寸棋盤,裝的永遠是對手,縱使山川大地,遼闊的星空,也都在一盤之中。

裝不下的,唯獨是那棋盤外的執棋人。

棋之道,如四季和舞姿,變化萬千,太過於執著棋技,本身就給自己種下了枷鎖,又如何能夠運籌帷幄,做棋外之人?

與李念的穩重相比,耿玉山專注棋技發揮,即使棋子未落,其實心境已經輸了。

嗡!

一股人皇光華從耿玉山的身軀溢了出來,這就是他看到的棋之全部,永遠做那棋外人。

“不是吧。”晉辰就覺得離譜。

李念也很意外,耿玉山居然破境了,難道是,剛才頓悟了什麽?

“多謝教誨。”耿玉山再度向著李念躬身一拜,如同弟子敬重恩師。

今日,如無李念的教誨,不知何時,他才能夠看透此道,成就棋皇。

因為道真這一境,想要突破第三修行階段,靠勤奮修煉已經遠遠不夠了,更需要開拓眼界與心境。

李念點了點頭,也是故作看穿一切:“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下棋就應該是這樣。”

雖然他並不知道是哪樣,他根本不懂棋!

“對。”耿玉山點頭,心裏對李念崇拜至極,簡直有一股要和李念結拜兄弟的衝動。

不懂棋?

如此高深的一句話,開口就是大家風範,這一句話,足夠令耿玉山終身獲益。

“你的棋術雖然不算太高明,但是悟性還是很好的,對了,你認識耿玉山嗎?”李念突然問道。

“不,我跟耿玉山完全沒有任何關係,棋門的核心弟子有很多的。”鬥笠人立刻緊張道。

“我聽人說,耿玉山是清聖宮棋門的大師兄,他棋術超凡,既然都是核心弟子,你不妨多向人家請教。”李念點撥道。

“好。”耿玉山點頭。

李念淡淡一笑,發現鬥笠人的脾氣挺好,他所見過的清聖宮弟子,真的都挺不錯,比如陳睿,耿玉山,蘇行雲,還有這位鬥笠人,為人很謙遜。

其實李念敢來現身參加兵演,並不怕與陳睿和耿玉山撞個正麵,如果他怕,玄王府之中,他就不會向蘇行雲提起耿玉山。

因為他現在即使暴露在陳睿和耿玉山的麵前,按照清聖宮弟子的處世風格,也不會對外聲張出去。

想聲張,可能也沒那個膽氣。

隻要秦寶鎮壓蚩族的餘威還在,上界的聖地絕對不會輕舉妄動,何況,上界清聖宮最講究和氣之道。

“不愧是宮主,令人佩服啊!”晉辰在一旁感歎,李念三言兩語之間,把這鬥笠人給馴教得服服帖帖,回想剛才,清聖宮這位核心弟子對他還很狂呢。

那炬爐中,李念一把火丟了進去,很快,這座南烽火台狼煙滾滾冒出,直接宣告防守失敗。

李念看向晉辰,示意什麽都不要問,先處理眼前的兵演,回去了再說,畢竟,其他三座烽火台的戰鬥還沒結束呢。

然後,李念指了指地上昏迷的福生,叮囑道:“照顧好了,這是個潛力股。”

“明白。”晉辰點頭,既然說到潛力股,他自然一切都懂。

李念笑了笑,掌中的道劍朝著空中一甩,施展太陰劍法的隱殺術,他的身影憑空從耿玉山的麵前消失,隨著飛走的劍芒而去。

耿玉山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施展隱殺術之時,他完全捕捉不到李念的氣息,不禁搖頭:“唉,突破這棋皇又有何用,非他之敵,人生之大不幸。”

隨著烽火台上的狼煙越攀越高,晉辰架起地上的福生,默默走向了邊緣,衝著下方混戰的弟子們,拿著福生的手,一起高高舉向頭頂,從下方看,他們猶如兩位獲勝的王者。

而這一刻,福生迷糊當中,仿佛聽到了一片無比激烈的歡呼聲。

西烽火!

李念禦劍直接落向這裏,他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道摩山和清聖宮的兵演戰場遇到晉辰,而且,晉辰還成了道摩山的主峰弟子。

以晉辰的膽量,自然是不可能孤身來上界的,要麽跟隨宋春,要麽是聖宮的其他人,比如孫齊,英炫或者象頂天。

李念猜測,大概率會是宋春,那麽照此看來,年前從中央主峰傳出的兩道洪亮鍾鳴,便與晉辰有關了。

李念默默笑了笑,暫時把思緒拋開,眼下還是先奪聖器為主,出手晚了,聖器或許會落入其他人的手裏,那他不虧大了。

遠遠的,李念降落地麵,隱入一片叢林當中,看向前方龐大的西烽火台。

在那裏,兩大聖地弟子的攻防戰,正打得如火如荼。

防守一方,是清聖宮的琴門弟子,一百位內門精銳琴修,席坐烽火台的四周,同時撫琴而響,錚錚而鳴,那激昂的琴聲傳出,猶如千軍萬馬往來衝殺,並且,一百位琴修竟然還能做到一體共鳴,威力十分強大。

反觀進攻一方,與南烽火台的狀況差不多,雖然也是一百位精銳,卻是四峰弟子混雜在一起,根本無法把力量集中。

麵對烽火台的一百位琴修同時撫琴,音律交織之下,四峰弟子明顯處於劣勢,不斷出現損傷,喪失了戰鬥力。

而這時,西烽火台的上空,突然傳出了一聲金烏啼鳴,便見,有金烏帝火騰空而起,凝聚成了一道劍芒身影。

“果然是宋春。”李念輕笑,心裏也踏實了。

不過,這一聲金烏啼鳴的狀態不太好,似乎,宋春正遭遇了生平罕見的強敵。

李念默默坐下,揮手一掃,傲霜琴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