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立自身的皇道,李念需要更多的體悟和感觸。

修行這條路,秦寶給他提過兩個極為重要的節點,一個是立道心,再者,便是人皇三境。

道心,是修行者的基石,也是修行之路的方向,一個人的道心強弱,影響著道路能走的長短。

而人皇三境,就是真正事關實力的高低,下位皇在超皇的跟前,渺小如塵蟻。

這段時間,李念留在了清聖宮,他在四門聽琴、觀棋、識書、研畫。

多聽,多看,多想!

通過不斷的體悟和感觸,他內心的道境也在不斷演變。

偶爾,他也會與妄棋聖君對弈幾盤,但每一次棋逢都是輸。

雖然輸了,他體悟卻更深。

與聖人論琴,與聖人下棋,這日子過得很舒服,須知,一般人可沒有像李念這種待遇。

世間之人,與聖人對弈者,無不是聖人。

換成平常人與聖人來次交流對弈,此生必然受益無窮。

李念下棋之時便會想起夏皇,夏皇陛下若能與聖人來一盤棋,不知道該是何等快哉和自豪。

而且,清聖宮和道摩山還不同,李念在這裏不需要偽裝和遮掩,坦然麵對別人,也坦然麵對自己,出門還有一幫徒子徒孫候著,日子過得舒服極了。

他不禁感歎,前段時間,剛結識了丹閣的總閣主,如今,他整日又與聖人論琴對弈,有時候,李念都有一種成為聖人的感覺,好像踩在了這世間的巔峰。

如果沒有九州動亂該多好,原本他就可以享受現在這種生活,世道平靜,一心修行。

可偏偏,上界有人不容他,還要抹滅九州的聖道。

“稀裏糊塗的小師叔,時間到了,該往書門了。”遠處一塊山石上,許文竹的手掌托腮,擺動著雙腿坐著石頭,抬頭望日,計算著時間。

“我又輸了。”在這裏,李念正手捏棋子,與妄棋聖君在棋盤上廝殺,即使全軍潰敗,心頭仍然意猶未盡。

“去吧。”妄棋聖君笑了笑,囂書正在等著李念。

李念點頭起身,陳睿和耿玉山的陪同下,他們跟著許文竹一起前往書門。

這段時日的接觸,李念與清聖宮的四門首席混得比較熟悉了,除了許文竹,還有那位畫聖的兒子張鐵。

張鐵生得虎背熊腰,體型堪比象頂天,為人卻沉默少言,像個不開靈竅的鐵憨憨,每次看見張鐵趴在地上作畫,那場麵都讓李念感覺很別扭。

四人朝著書門而去,路上,許多弟子望著陳睿和耿玉山陪同下的李念,都會竊竊私語。

如今,小師叔的名號早在四門傳開了,就像許文竹稱呼李念那樣,稀裏糊塗多了個小師叔,憑空誕生,令無數弟子充滿好奇又覺得很神秘。

清聖宮曆代隻有四門,李念這位小師叔,掌管的究竟是哪一門?

迎著弟子們好奇又敬畏的目光,每當如此,李念內心都會感慨,從當代這一輩來算,他在清聖宮的地位,屬於一代弟子,他與狂琴、妄棋四人同輩。

陳睿、許文竹是二代弟子,其下,還有三代和四代弟子。

李念在清聖宮外門,都能做師叔祖了。

而清聖宮這麽安排,似乎又合情合理。

他客學於此,與四門聖君同輩,自當是師叔祖級。

一路穿過書門,在數排學舍的深處,有一片風雅別致的竹林。

囂書聖君,住在這竹林之中。

其內,有一座簡單的竹院,麵積不大,裏麵種植著許多的花草。

那院中,有一名中年人,手提著水壺給花草小心澆灌,水液竟在空間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氣味。

這中年是許文竹的父親,穿著樸素的衣衫,長相談不上俊美,平凡的五官給人一種親切感,修為也不高,至今還未能入帝境。

無論從身份,相貌,修為,李念實乃無法把中年與清聖宮的囂書女聖君並論。

可偏偏,上界一朵耀眼的鮮花,插在了這個中年的頭頂。

李念的心裏很好奇,但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問。

“來啦。”中年抬起頭,瞧見許文竹把李念帶進院中,臉上綻放著和煦的微笑。

“許道兄。”李念頷首示好。

看著一個毛頭小子與自己的父親稱兄道弟,許文竹的心裏有些不太舒服,她空手翻出來一個小酒盅,昂頭悶了口酒。

“丫頭,你少喝點,這酒量,你比我的瓊禾還能飲。”許父嗔了句,聽似訓斥,眼神卻透露著濃濃的溺愛。

李念的目光看向許父腳下的一株植物,這植物,半腰高,如一棵矮芭蕉,葉厚大,名叫瓊禾。

瓊禾少見,據聞可解百毒,有藥中之聖的美稱,因為它需要酒液才能生長,離酒而亡,故而,珍稀少有。

聽得許父教訓,許文竹不予理會,反而猛灌數口,得寸進尺。

“小師弟,你過來。”竹屋中,傳出一道女子之聲。

李念朝著許父一笑,邁步而進。

屋內,四牆掛滿了大大的字撰,有一名女子正握筆埋頭書寫,而她一身男裝打扮,氣質瀟灑,抬頭時,美麗的麵容給人秀慧靈動之感。

她便是許文竹的母親,清聖宮唯一的女聖人,囂書聖君。

“師姐。”李念笑著問好,看著囂書聖君的衣著打扮和氣質,不難想象,許文竹灑脫不羈的性格向著誰。

囂書聖君輕笑了笑,手一揮,三張大字懸空而起,立在李念的麵前,問道:“剛寫的,小師弟能看出什麽來?”

穩!

靜!

忍!

李念端詳著麵前的三張大字,淡淡道:“穩,藏一急字,人越急越要穩;靜,藏一爭字,越想爭,心越要靜;忍,藏刀字,師姐是想說,忍耐是為了看清現實。”

囂書聖君點頭。

李念又道:“不過,我認為萬事是相應的,急是為平穩,爭是為平靜,忍無可忍,出刀亦是為了現實。”

囂書聖君的美眸略顯驚訝,一笑道:“小師弟才來沒多久,對道的感悟進展,遠超了我的預算。”

她看向許文竹三人:“聽到了嗎,問題是多麵的,你們做事情,要從多個角度去洞悉,這就是你們與小師叔在‘道’的差距。”

陳睿和耿玉山點頭。

許文竹嗤笑一聲,不服道:“娘,我從小就學這些東西,他才來幾天,他連個人皇都破不了,也好意思跟我論,要不,你讓他動手跟我比劃比劃。”

囂書聖君搖頭:“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榮辱不形於色,人穩不言而行於事,你們看到的道,跟你們小師叔的道境差遠了,根本沒能理解他心裏的意思。”

李念抬手撓了撓臉頰:“囂書師姐,其實我真沒想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