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王燁緩緩地點頭道。
“先生……”
餘大家緊了緊貼在柳腰的素手，欲言又止地輕喚一聲。
“什麽？”
王燁微微眯了眯雙眼，問道。
“夢華一直以為先生年長，不曾想竟然這般年輕，讓夢華有些敬佩不已。”
餘大家說著說著，感覺王燁的麵容實在是過於年輕了。
難以想象王燁竟然能夠踏入大儒之境，而且還是頂尖大儒。
“怎麽了？”
王燁輕抿著薄唇一笑。
“沒有，隻是夢華覺得在哪裏見過先生一樣，也許是上蒼在指引著夢華吧！讓夢華能夠遇見先生。”
餘大家的一言一語之中，沒有刻意去恭維王燁，所說的話是那麽自然的讓人舒心。
王燁不禁抬頭望了一眼天穹之巔的萬裏天墟，隻是輕輕一笑的不再回答。
很快，整個茅草屋便又陷入了沉靜。
半晌之後，小黑子似有些緊張和惶恐地看向了王燁，緊緊地捏著一雙生有老繭的手，開口問道。
“雲大哥，你要離開這兒了嗎？”
“嗯，是時候離開了。”
王燁看向了小黑子，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些許，回答道。
“俺……俺……”
聞言，小黑子眼底不禁閃過一道暗淡之色。
相處了這麽久，小黑子早就已經把王燁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看待。
從小到大，他從未感受到過有親人相伴的滋味。
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在這破爛的茅草屋內，終日與大山為友，寂寞孤獨。
直到有王燁的出現後，雖然日子苦了一些，但是小黑子卻感覺到了溫暖。
讓他的這個冰冷的茅草屋有了一絲熱度。
如今聽到王燁打算離開了，小黑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挽留。
小黑子他憨厚，可他也知道如王燁這樣的人物，注定不會平凡一生，不可能和自己一樣安穩的生活在這山腳下。
因此，小黑子雖然很想挽留，但是卻並不打算這麽做。
畢竟，他的雲大哥，可是一位很厲害的大儒，怎麽能夠被自己給束縛住了呢？
“小黑子，你跟我一起去吧！”
王燁怎會不知道小黑子心裏所想呢？
可王燁不能夠再停留在這個偏僻的山腳下，他還有好多事要做，無法再逗留了。
聞聲，小黑子激動的抬了抬眼，可是轉瞬即逝的便暗沉了下來，情緒略微低落地回應道。
“雲大哥，俺雖然很想跟著你出去看看，但是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待在這兒，采采草藥也不錯。”
“傻小子，跟著雲大哥吧！”
“放心，一切有我。”
王燁知曉小黑子怕給自己添麻煩，所以才這樣說。
“俺……”
小黑子咬緊了牙齒，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燁，然後重重的搖了搖頭道。
“雲大哥，俺知道你對俺好，可是俺現在不能夠跟你走。”
“為什麽？”
王燁略微有些疑惑地問道。
“村裏的大叔大嬸都對俺蠻好的，俺舍不得他們。”
“等雲大哥忙完了，俺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到時候，隻要雲大哥不嫌棄俺，俺再跟著雲大哥。”
小黑子遲疑了一會兒後，直視著王燁，咬牙的回應道。
王燁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緩緩地走到小黑子的身旁，拍著他的肩膀道。
“好，到時候，雲大哥一定來接你。”
“嗯，俺等著雲大哥，嘿嘿……”
小黑子笑了，憨厚地撓著腦袋，眼底深處似泛起了一層淚光。
“嗯。”
王燁也笑了，點了點頭。
於是，王燁在小黑子的注視相送下，終是踏出他生活了長久的茅草屋。
在雪地之中留下了一道道的腳步痕跡。
小黑子站在茅草屋的院落內，眺望著王燁漸行漸遠的背影。
扯著自己身上的衣衫，終究是在麵頰上滑下來了兩行淚珠，晶瑩剔透。
這件衣衫，是王燁在攤子上為他精挑細選的。
他很喜歡，很中意。
雲大哥，俺就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小黑子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第一次將王燁拖回家的畫麵。
想起了和王燁一起生活這麽久的一幕幕。
當王燁的身影終於從眼底消散之後，小黑子這才踏進了茅草屋內。
屋內，小火盆依舊在噗嗤作響地燃燒著，但是小黑子卻感覺冰涼冰涼的，孤獨的冷。
小黑子慢慢走到王燁的床榻上，打算好好整理一番，將其收拾好。
也許不久之後王燁就會回來了，到時候還用得上呢。
“這是什麽？”
當小黑子的雙手按在王燁的枕頭下時，發現了一些東西。
小黑子連忙將其拿了出來，正打算奔跑出去的給王燁送去，擔心王燁遺漏了重要的東西。
可是，當小黑子看到拿出來的一張白紙時，整個人都不禁顫了顫。
眼中的淚珠更是止不住的滑落了下來，口中喃喃念叨著。
“雲大哥……”
白紙上，寫有一段話：小黑子，若是你看到這封信，想必雲大哥已經離開了這裏。
你別傷心，等雲大哥處理完手中的事情，便回來看你。
因為，你可是雲大哥的兄弟和救命恩人。
還有，枕頭的黑布下麵放著一些金銀和一本書，金銀自己留著用。
不要省著花，若是有困難了可以直接找鎮上的風雪樓，雲大哥已經打點好了，放心便是。
至於那本書，是雲大哥這兩個月手繪的一些藥理知識和引氣法訣。
教了你這麽久的字，想必你應該能夠看懂，若是不懂，可以將字句拆分了去詢問村裏的夫子。
希望等雲大哥下次來時，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藥師了。
小黑子，一切珍重，勿念。
雲大哥，啟上。
“雲大哥……”
小黑子流著眼淚地露出了一抹笑容，這笑容將整個茅草屋都給溫暖了，顯得不再那麽冰冷刺骨。
“俺一定會好好學習的，等著你回來。”
雪一直在下，但是在這個山腳下的茅草屋，卻是漸漸地變得暖意濃濃。
似要將周圍的漫漫大雪給融化掉了。
餘大家緊跟在王燁的背後，一步步地於大雪茫茫之中，朝著溫行鎮的位置而行。
“先生，您真的打算讓他一個人待在那裏嗎？”
餘大家有些好奇和疑惑地忍不住問道。
此時，王燁已經戴上了淡白色的麵具，同他的一襲白色長衫相映。
顯得極為的飄逸灑脫，如謫仙一般於白雪之中行去。
“別看他憨厚，其實他骨子裏比誰都要孤傲。”
王燁似有些懷念和小黑子生活的日子，緬懷而道。
“他知道我此行注定不會安穩，所以不想和我一同前行。”
“不是畏懼，而是怕成為我的負擔和累贅。”
小黑子雖然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但是他有一股誰也無法比擬的傲氣。
從他八歲起，便開始一個人背著竹兜地攀岩大山，采摘草藥，苦苦地生活了下來。
即便小黑子年幼時吃了村裏的百家飯長大，可是他將采摘的草藥販賣掉後。
很快便將情都還給了村民，不想欠下一分一毫。
在那之後，即便小黑子的生活過得很苦，但是他卻沒有一絲抱怨。
通過自己的雙手，掙得一個個銅板，不需要任何的施舍。
因此，小黑子雖然看著憨厚純樸，但是他卻有自己的堅持和孤傲，不是普通人能夠相提並論的。
因為，他有一顆赤子之心，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不會改變他的意誌。
“若是我強求的話，隻會讓他更加的為難。”
王燁沉吟了一會兒，微笑自語地喃喃道。
“所以，便任他獨自前行吧！相信，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夠再見的。”
餘大家雖然依舊有些不解，但是很聰慧的沒有再詢問。
而是忍不住地回頭望了一眼那大山腳下的茅草屋，抿了抿朱唇。
在餘大家看來，若是常人得知自己所交兄弟朋友是當世大儒的話，一定會緊跟在旁，順遊而上。
可是，小黑子的決定，卻是不同於常人，讓人感到一絲疑惑和敬意。
“也許，未來的他，可能也不會拘泥於這一處小角落吧！”
“潛龍沉睡，終有一日會蘇醒的。”
餘大家深深地看了一眼大山的方向後，內心中喃喃地自語著。
王燁和餘大家兩人，踏著白茫茫的大地，在天黑之時，終於來到了溫行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