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相顧無言

一相顧

夜闌寧靜,流水在冰下潺潺。

江遠諾心中喜樂,因為立時就能去尋找穆青果了,他知道此時穆青果未必還在河邊。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江遠諾知道,不管穆青果在哪裏,他也要找到她。告訴她“大胡子,我先前說把你當成親妹子來看是騙你的。其實我心中是喜歡你的,我也是到了現在才知道的。從此後小胡子再也不會離開大胡子了!”

想到了這些,他的腳步不禁加快了,仿似禦風而行。

河的對岸沒有穆青果的影子,奇的是此時河上竟然架起了一座木橋。可以直通對岸。

江遠諾從橋上奔過,來到了與穆青果別離的地方。枯木依舊,河水冰封。什麽都與三日前自己跳下水的時候一樣,隻是河邊冷風瑟瑟,樹影搖搖,卻沒有穆青果的蹤影。

江遠諾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尋穆青果的蹤影,久久佇立在岸邊任冷風如刀割般割痛臉頰。

就在這時,遠遠走來了一個人,江遠諾忙閃身躲在樹後。樹幹粗壯,把江遠諾遮的嚴嚴實實。

那人漸近,江遠諾的心險些自喉嚨裏跳了出來。這人披著一襲素色貂裘,雖把頭遮的嚴嚴實實,但江遠諾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人就是自己急於要見到的大胡子穆青果。

江遠諾在心中設想了很多種見麵的情景,要麽穆青果是被上官雲飛幽禁起來,要麽就是躲在暗處等待江遠諾。唯獨沒有想到穆青果會深夜孤身而來。可眼前的穆青果隻看衣著就知道。此刻的她已恢複女子身,想來是沒有一絲危險的。

江遠諾剛要出去相認,耳中卻聽穆青果輕輕歎了一聲。他便好奇心起,倒要看看穆青果要做什麽,一會兒再出去相認也不遲。

穆青果悠悠歎了一聲“小胡子,你可還好麽?”

江遠諾心中熱血沸騰,這句話自己在心中問了也是無數次:大胡子,你還好麽?可是此刻他卻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穆青果自懷中掏出一管玉笛,放在唇邊悠悠吹了起來。笛聲悠揚,如泣如訴,哀哀怨怨。於夜空中傳出很遠,仿似來自天外一般。

良久,笛聲虛無。卻聽穆青果喃喃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卻是蘇軾的一首詞《江城子》,江遠諾幼時曾聽義父教過自己這首詞,這首詞是蘇軾思念亡妻時所作,情真意切。當時義父憶起死去的妻子時也是這般惟有淚千行。

聽穆青果念到後來,竟是聲音哽咽。江遠諾偷偷暗笑:好傻的大胡子,一會兒我便出去,好好嚇你一跳。

二無言

江遠諾隻見穆青果一下子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他的心中也是一痛,原來穆青果隻道自己已死在了水底,卻是這般難過。江遠諾眼角不覺濕潤,絕不能再讓穆青果難過,他立時便要走出去相認。

就在這時,腳步聲遠遠傳來,人還未到聲音卻是傳到“果兒,你一個人跑這裏來做什麽?”

江遠諾忙收回腳步,繼續隱身在樹後,屏住了呼吸。

那人越走越近,長身玉立,身披一襲黑色水貂毛披風。聽聲音年紀也就在二十左右歲。穆青果忙慌亂的拭了拭淚水,站了起來。

那少年走了過去,麵對著穆青果站定。江遠諾借著月色看去,這少年眉目清秀,鳳眼星目,竟是個俊秀男子。

那少年關切的道“果兒,你才剛好些,卻又來這裏做什麽?萬一再感染了風寒可怎麽是好?”

穆青果歎了口氣道“灼哥哥,我心亂的很,隻想來這裏靜一靜。”

江遠諾心中一動:原來這人就是上官雲飛的小兒子上官灼,早就聽大胡子說起過和上官燦與上官灼幼時就相識的。現在看來大胡子早已和他們相認了。

上官灼歎了口氣“人死不能複生,你師兄不幸竟在這五行陣中丟了性命,也是天命使然。你也不要過分難過了。”

穆青果淚水又流出,抓住上官灼的衣袖道“你說他會不會沒有死?他隻是在哪裏耽擱了?他還會再回來的是不是?”

上官燦搖了搖頭“果兒,從前我不會騙你,現今我依然不願騙你。這五行陣根本就無人能夠破除,就連江湖中久負盛名的天聾地啞也都死在了陣中,更不要說那些無名鼠輩,根本連第二關的磁牆陣都不能過了,不都是留下了些個破銅爛鐵大敗而回了麽!”

江遠諾聽了心中有氣:這上官灼說話太小瞧人了,什麽無名鼠輩,今日你這無人能破的五行陣,就讓我這個無名鼠輩給破了!

穆青果放開了上官灼的衣袖“果真是這樣嗎?”

上官灼點了點頭“這陣法本是防禦仇家所設,不想卻讓你的師兄丟了性命。或許這便是天意吧!”

穆青果神情恍惚的道“天意……天意……果真是天意麽?”

上官灼道“定是天意,我原以為這一世再也見不到果兒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這難道不是老天相助嗎?果兒,你可知道?自從知道穆伯伯失蹤之後,爹爹曾派人去江南尋你。可到了那裏隻剩一處空宅。”

他突地低下了頭,聲幾不可聞“我好生惦念你,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穆青果微微一愣“灼哥哥,多謝你對我的惦念。這些年我很好,也常常憶起幼時一起鬥蟋蟀的日子。";

江遠諾越聽心中越痛,隻用牙齒狠狠咬著嘴唇不發出聲響。

上官灼替穆青果緊了緊披風“你記得我這很讓我高興,我聽著笛子聲就知道是你在吹奏,你的笛聲比幼時精進了不少呢!循著聲音找來果然是你在這裏。天還未明,快些回去吧!在被子裏暖一暖去,省得你又染了風寒。”

穆青果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隨著上官灼而去,臨走時回首一望,江遠諾在那張自己期盼已久的麵容上,沒有看見歡笑、沒有看見狡黠,卻看見了穆青果帶著淚痕的好多難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