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藥仙穀主
二幽穀
江遠諾斜靠在馬車上，楚子衿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車夫揮舞的鞭子在楚子衿的催促下一陣急似一陣，車輪的每一次顛簸對於江遠諾來說，都是一次煎熬。他俊秀的眉頭蹙在一起，拳頭緊緊攥著，額頭的冷汗始終沒有斷過。
楚子衿見他又一次的顛簸後，臉色蠟白，咬緊了牙關，她輕輕挨近江遠諾，把他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裏。江遠諾欲掙脫，卻被楚子衿抱住。
他隻覺得一陣似蘭似麝的香氣悠悠傳來，身子倚在她柔軟溫暖的懷裏竟有一種難言的困倦。在迷迷糊糊中似乎躺在母親的懷抱裏，那麽安全那麽溫暖。
楚子衿看他睡夢裏舒展開了眉頭，睡得似個嬰兒，她的嘴角漾起一抹溫柔的笑。
車子嘎吱一響停了，江遠諾悠悠醒來，這一路好睡，人也有了些精神。他見還在楚子衿懷中，忙窘迫的坐了起來。
楚子衿微微一笑，挑開簾子跳下車，伸手扶了江遠諾下車，但見車子停在一座山穀入口處。山穀鬱鬱蔥蔥，被草木遮掩了大半。
車夫一拱手“二位大爺，這裏便是藥仙穀入口了，恕我不能相送啦！這穀主怪異的很。祝二位大爺好運！”他伸手接過楚子衿手中銀子。馬車一路揚塵而去。
楚子衿伸手扶住江遠諾的胳膊，讓他就著自己的力量前行。二人且走且看，一條青石砌成的小路綿延向前。路的兩旁栽了許多香樟樹，樹幹手臂粗細，枝葉繁茂。地上生長著各色野花，陣陣幽香隨風輕送。
二人正在前行，卻見前方站著兩個童子似的妙齡少女。均身穿黃衫，頭上挽了兩個髻。容貌雖不十分秀美，但自有一番小女兒姿態。
其中一個高個的說“貴客前來，穀主派我們來迎接。”
“多謝穀主盛情，隻是不知離居所多遠？我哥哥已經受不起了。”楚子衿道。
矮個姑娘道“還有半盞茶功夫”說罷走上前，伸手在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丸丹藥塞到江遠諾嘴裏。
江遠諾但覺一股清涼自喉頭順延而下，神清智明了許多。心中不由嘖嘖稱奇。
遠處傳來潺潺流水聲，一簾瀑布自山頂上悠悠而下，遠看似霧如煙。一架精巧木橋橫在溪水之上。人走在上麵，如霧瀑布隨風吹到人的身上，清爽舒心。再向前一座木搭小亭子赫然眼前，亭子頂上一塊書著“水霧居”的牌匾。
江遠諾不知是藥丸起了作用，還是景色令人忘我。傷口倒不似那麽疼了。
拐過一個山坳，麵前豁然開朗。一排白牆黑瓦的房屋映入眼底。房前搭了好些架子，架子上放著用竹篾編織的淺底筐，筐裏晾曬著各色不同的藥材，散發出陣陣藥香。
他們隨那兩個女童進得中間最大一間屋子，屋內倒很敞亮，堂內供著醫聖李時珍的畫像。可是屋內卻是空無一人。
這時後堂傳來說話的聲音，隻聽一蒼老的聲音道“這半邊蓮總是不多。回回都隻采這麽些許，夠做什麽的？”聲音如破鑼很是難聽。
卻聽得另一聲音答道“婆婆，夏枯草也是不多。想必是左近的草藥都要采盡了。隻是這解蛇毒缺了這兩味能成嗎？”聲音甜糯，令人聞之欲醉。
高個女童抬高聲音道“穀主，有客到！”
這時聽得咳嗽一聲，從內堂走出兩人。但見年老的穀主滿頭鶴發，臉上溝壑縱橫，想必在七十開外。難得的是她腰不駝背不彎。身穿一襲深紫布衣。倒顯得愈發炯爍。
她身邊緊緊跟著一妙齡女子，她手裏兀自抓著幾根草藥，身著一襲淡綠紗衣。臉上未施粉黛，卻容顏姣好。頭發鬆鬆挽起，用一枚荊釵固發，麗質天成何須去修飾。她望了江遠諾一眼，雙頰竟有些緋紅。
楚子衿忙施禮道“我大哥被人所傷，現在性命攸關，還請婆婆施救。”
藥仙婆走到江遠諾麵前，手搭在他的脈搏之上，閉起眼睛細細品脈。猛地睜開眼睛，炯炯迫人“楊真人是你什麽人？”
江遠諾一揖答道“那是尊師名號。”
藥仙婆收回手“怪不得，如不是你吃了他的丹藥，恐怕大羅神仙也救你不了了。隨我進內堂吧！”
內堂更是草藥味濃厚，一爐火上咕嘟咕嘟用藥壺煎著一味藥，滿室苦味。
她解開江遠諾上衣，不禁倒吸口涼氣。但見傷口已經化膿，往外滲著血水。發出一股惡臭。楚子衿心一下子揪緊。
江遠諾見他們神氣，泰然道“是不是沒得救了？”
藥仙婆搖了搖頭“救倒是有救，隻是費些周折。我去配些藥去內毒，但外毒需你自己想辦法。”
江遠諾奇道“還請前輩明示。”藥仙婆道“外毒在你肌膚裏，需有人幫你把毒血吸盡。內外兼治方能奏效。再晚些時日，恐怕你有了解藥也無濟於事了，他這蛇毒很是霸道。是在極暖之地和苦寒之地所捉七步倒毒蛇。此蛇不過掌大，卻足以毒死一頭牛。”
楚子衿微一沉吟一步踏前“婆婆。我願意給他吸毒！”
藥仙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楚子衿的女子身份如何瞞得過她呢。喃喃道“你吸是可以，隻是你也會冒著毒死的危險。”
楚子衿眉毛一軒“我不怕死，隻要能救他死不足惜！”她本是柔弱性子，此時滿臉盡是決絕。
藥仙婆冷冷一笑“江湖小兒女，惺惺作態令人厭煩。”
說罷藥仙婆緩緩走了出去，那少女欲言又止很不情願的跟了出去。臨出門卻把手裏的草藥掉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