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全部都還
第三、第二……嗯，“上次”地球保衛戰結尾階段，張三豐大師使出離魂之術，進入答蘭星04號戰艦。張三豐使出的離魂之術是傳統離魂之術，而非福斯特的改良版離魂之術。這種離魂之術，雖然不像福斯特版的離魂術那樣可以近乎無限地滯留在體外，但也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施術者幾乎可以把全身所有氣場盡數帶出體外。
但是，答蘭星人的科技畢竟是地球土著張三豐所不能理解的。他雖然也施展法術破壞了艦內的一部分設施，但看上去似乎並未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正在他繼續向戰鬥艦深處挺進，準備找到對方船舵、風帆一類要害的時候，他突然預感到對方打算撤離。
大驚失色的張三豐返身向外衝，但就在他剛剛衝出船殼時，04號戰鬥艦實施了空間跳躍。見勢不妙的張三豐隻好又迅速回到戰艦內部。
在這個過程中，張三豐失掉了自己大部分的氣場。這部分氣場在一點點殘存意識的本能指引下，從大氣層慢慢返回地麵，向仙界前進。沒有了肉身，也沒有強大意識的統率，這團強大的氣場瀕臨崩潰。雖說殘存意識相當模糊，但修行者的氣場是有自己的“靈性”的，它們不甘心自己就此消散——它們選中了吳戈。
那一年，吳戈隻有兩歲，而且未經修行。為了讓這具稚嫩的軀體能容得下這麽強大的氣，氣場對他的經絡和丹田進行了一番改造——這個過程令他昏睡了三天，還讓他的父母在之後的歲月中時刻擔驚受怕。害怕自己的兒子有什麽先天疾病，或者後天營養不足。在對吳戈的身體進行改造之後，氣場中張三豐殘存的那點意識徹底消散，氣場從此就蟄伏在吳戈體內。直到吳戈在仙界之門邊意圖自殺。劇烈的感情波動才觸發氣場，並導致仙界之門的開啟。
“您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身上的氣來自於張三豐大師？”
聽完輕雲大師的敘述，吳戈問道。
輕雲大師搖搖頭。
“我隻能確定你身上的氣來自他人，因為一個人不經修煉，是絕不可能有那麽強的氣的。”輕雲大師說。“我確定你身上的氣來自三豐道友，是在你第一次進我的書房，和三豐道友近距離接觸之後。”
吳戈……
“那時，他的肉身跟你有共鳴。”
輕雲大師補充道。
“那，既然這樣……”
吳戈回想起他進入04號戰鬥艦內，初次和張三豐相見的情景……那時他就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召喚他、吸引他，而且張三豐在見了他的麵和吸了他的氣之後，表現得有些古怪。
“他當初明著告訴我不就行了？我可以讓他多吸一些氣，那樣他回到肉身裏，不就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吳戈忍不住說。
“可當時你自己的氣也不那麽足。”大師笑道。“況且，你得了他的氣，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這是你自己的福緣。這種情況下，還與不還，是完全由你自己做主的……”
“還。當然要還。”吳戈堅定地說，“說到底這不是我自己修來的氣，何況三豐大師現在非常需要。”
“還？那麽，你打算還多少呢？”
大師問。
這個問題把吳戈問糊塗了。
“多少？呃……當然應該都還。”
他有點勉強地說。
都還掉，那我……不就什麽都不是了嗎？
不過，是人家的當然該還人家，哪有還一半留一半的？
但是，我的氣這一段時間救鹿櫻、打仗什麽的，消耗了不少，沒有原來那麽多啊？大師這話裏的意思……不會說我還倒欠吧？
“你知道。都還會有什麽後果嗎？”
大師慢慢地說。
“都還，我就沒修為了。”吳戈老老實實地說，“不過沒什麽，我可以自己修。”
“都還，你恐怕就很難再修了。”
大師歎氣道。
吳戈一笑。
“沒事。我知道修行很難。但是我有決心……”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輕雲大師正色道，“你現在都已經修到了混沌之體的階段，一旦失去你的氣，外表沒什麽，但經絡會在短時間內萎縮，不但影響你之後的修煉，甚至有可能造成你身體的疾患，乃至於短壽。”
吳戈：“啊？”
輕雲大師頓了一下，又繼續慢慢說道：
“那時，你即便修行再勤苦，也至少要花個五十年左右的時間來恢複，才能達到正常水平。人生苦短……這樣算下來，你想再修回來，恐怕隻有理論上的成功概率。”
吳戈拍拍腦袋。
“那……我就先還一半。”他笑嘻嘻地說，“剩下的以後還……連利息也一塊算。”
……
……
……
“不行嗎？”
他看著一臉嚴肅的輕雲大師，試探著問。
輕雲大師歎息一聲。
“你肯還三豐道友氣，等同於救他一命，他又怎會與你計較全部還是一半，或者說給不給利息？”
“那不就得了？”
“但問題在於，要救三豐道友這皮囊和魂魄，”輕雲大師指著自己的書房說，“至少需要你目前一半的真氣……”
“我給他四分之三……”
“可三豐道友的修為遠高於你，不等你把一半氣還給他，他在力量上就會勝過你。到那時，你身上的氣還是會被他吸幹。”
“不會的。”吳戈搖頭道。“我跟三豐大師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種……”
“但他現在處於昏迷狀態。他吸取你的真氣會是一個本能反應，不到吸幹不會停下的……這跟他是什麽樣的人沒有關係。”
“呃……”
吳戈愣住了……難怪輕雲大師那麽鄭重其事。原來這事還真的是很難辦。
“沒有……什麽兩全的辦法？”
他試探著問。
大師搖搖頭。
吳戈也知道不會有……如果有，大師早說了。
“既然如此，那就都還。”
他決然說道。
“你想好了？”
“想好了。”
吳戈堅定地說。他修行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知道修行中心性的重要性，他也知道：一旦自己這次猶豫不決甚或拒絕，將為自己將來的修行帶來永遠無法消除、永遠無法繞過、也永遠無法麵對的陰影。那將是比經絡萎縮更致命的修行大忌。
何況，三豐大師明知自己身上的氣是他的，卻絕口不提此事；三位老祖更是舍棄一生修行，去完成他們的“宿命”；神仙、巫師。這些人在麵對外星人入侵的時候，也都舍生忘死，沒有一個人想著如何保全自己的修為……相形之下，自己失去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哪怕今後修行變得更加困難，甚至從此與大道無緣，又算得了什麽？
道從來都是辯證的。隻敢得，不敢舍，怎麽也稱不上得道。
“你不擔心今後再也無法踏上修行之途？”
輕雲大師追問道。
吳戈輕笑一下，胸中湧出萬丈豪情。
“天下萬般皆是修行。如若有違我的本心。修行又有何益？”
他神清氣朗、語氣堅定地答道。
“阿彌陀佛。”
輕雲大師這個偽和尚也禁不住高宣了一聲佛號。
“好，戈兒。修行數載，你這心性，真可算是完全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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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雲大師所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吳戈在給張三豐輸氣的時候，隻輸到四分之一多。就感覺對方開始主動吸取他的氣場。不過，他既然已經下決心“都還”，也就沒有采取任何阻止的行動。
出來混，總是要還。要還就一次還完。
他心底一片清明、一片輕鬆，甚至帶點戲謔地想道。
隻是，真的“還完”之後，他卻有些吃不消了——本來已經習慣氣的滋養，身輕如燕的身體，瞬間變得無比沉重，就連大腦也似乎突然變得呆滯起來。
輕雲大師展開護身咒。將吳戈包裹於其中——他現在的狀況，完全就是一個凡人，沒有護身咒的保護，完全無法在仙界支撐下去。
“出去見見各位師傅們吧。”
輕雲大師低聲說道。
在輕雲大師的精舍之外，得到消息趕來的神仙們已經不下於二百多人。
“唉。戈兒……”
見到吳戈在輕雲大師的保護下，神疲形軟地從屋裏走出來，呂洞賓悲酸地叫了一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瞎嚎什麽？”孫悟空不滿地說道，“我看戈兒是好樣的，是我孫悟空的徒弟！”
“難道戈兒就不是我濟癲的徒弟了？”
濟公橫了孫悟空一眼，說道。他心裏難過，也有點舍棄老好人形象的傾向。
“戈兒是我們的徒弟……所以我才看著難受啊。”
呂洞賓歎息道。
“仙”群中也響起一片歎息——修行者最重的就是修為，失去修為是比什麽都難受的事情。吳戈做出的決定，真的令眾仙既佩服又惋惜。
“沒事，師傅。”吳戈的笑容雖然無力，但卻顯得很燦爛。“我會用心修回來的。”
眾仙無語，但大半暗中搖頭……修到混沌之體狀態，突然失去所有真氣，經絡必然萎縮。經絡一旦萎縮，想再恢複，難上加難。
當然，誰都希望這“難上加難”最後真能變成現實。
“戈兒啊，你可是真的有心重新修煉回來？”
濟公拉著吳戈的手，雙眼緊盯著他問道。
“有。我一定會修回來。”
吳戈堅定地說。
“好！”孫悟空喝道，“隻要你有這個心，師傅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隻要你能修到周天運行之境。受得了外氣衝擊，師傅就每日給你輸氣，助你早日恢複修為。”
孫悟空話一出口，很多神仙都暗中發笑：你個一天到晚隻顧玩的頑劣猴子。到時候要保自己的境界都難，誰還指望你能天天給徒弟輸氣？
不過，大家也都相信，孫悟空既然當眾發了這個話，就不會不認賬。
最多也就是做不到天天堅持罷了，但肯定會給吳戈輸。
“不光是你孫悟空師傅。我和你濟公師傅也一樣。”
呂洞賓表態道。
“師弟，我以後也好好修行，好讓爸爸多給你輸些氣。”
呂小小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人圈外鑽進來，拉著吳戈的手，眼淚汪汪地說。
“呃，是……謝謝師傅、謝謝……師姐。”
我能不能不要氣，而是要你以後不做我師姐，做我師妹呢？
雖然很感動，但吳戈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這麽想。
“還有你們這些老家夥。”孫悟空霸道地對著眾仙說道，“你們也不能不管……葛洪。我這徒兒以後缺什麽丹藥，你可不許不給。”
葛大仙對孫悟空的態度相當不滿。
“你這叫什麽話？”他翻著眼睛說道，“戈兒是你徒弟不假，可他也是我們的後輩，我們誰不是一天天看著他修起來的？這丹藥的事用你說？”
“對。不如我二人明日就開始好好研究，有什麽辦法讓戈兒的經絡複原。”
劉玄通說道。
“如果有需要。我們‘神聖聖潔巫師修行之地’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埃裏克斯大巫師也挺胸抬頭說道。
“謝謝，謝謝各位師傅、各位大師……”
吳戈不住抱拳向眾人施禮……這一刻，他真的強烈地感到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他失去了修為，但卻贏得了無數的尊重和善意。修為失去了，還能再修回來——哪怕是千難萬難。而他人的尊重和善意，一旦失去，恐怕就永遠無法再得到了。
，一片喧鬧中，李靖大師湊近輕雲大師，低聲問道：
“那。三豐道友情況如何？”
“自然是無礙了。”大師答道，“歇得幾日，自然會醒來。”
“那就好。”
李靖大師點點頭，眾仙也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各位師傅、各位大師……”趁周圍的喧嘩稍定，吳戈抱拳向四周一揖。道：
“剛剛打完一場大仗，各位肯定都需要好好修煉一番。戈兒不打擾大家的清修，就此別過。”
眾仙皆是一驚。
“別過？這話從何說起？”
吳戈指指輕雲大師，道：
“總不能老是讓大師如此辛苦……”
“嗨，這算什麽？一個護身咒能折多少修為嗎？我來換輕雲大師……”
眾仙紛紛上前，但被吳戈攔下。
“我知道，一個護身咒不在大家話下。”他說道，“不過，我也不能總是在別人的護身下呆著……這樣，大家還怎麽修行？我也沒法修行啊？”
“話雖如此，但小道友也該在仙界多呆數日，與我等盤桓一番才好啊？”
一位神仙撚須道。
“多謝這位大師美意。不過大家都是修行中人，時間寶貴。”吳戈笑道，隨後，他雙手抱拳，高舉過頂，大聲道：
“謝謝各位師友盛情相留。吳戈有朝一日重回仙界，再來看望大家。”
吳戈去意已訣，眾仙不好強留。輕雲大師仍然張開護身遮護吳戈，二百多位神仙一路簇擁吳戈向仙界之門行去。
這是仙界從未有過的大排場。
快到仙界之門時，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和一道灰白色的光影向吳戈射來。
比小花先到，毫不客氣地徑直跳上吳戈的肩頭。
“呃……”
吳戈身體虛弱，險些被
壓倒。
“死猴子，沒見戈兒不舒服嗎……？還不快滾下去！”
孫悟空怒喝道。
一眾神仙們想笑又不敢笑……這老猴子，護犢心切，居然連自己的忌諱都忘記了。
跳下地，蹲在吳戈身旁。小花跑過來，圍著吳戈又蹦又跳。
吳戈撫著
的頭頂。
“
，以後別吃那麽多糖了……你得養好身體，等哥回仙界啊？”
“噶。”
叫了一聲，依依不舍地抱住吳戈的腿。
吳戈抬起頭，看看仙界的天……仙界的天是那麽的藍；他低頭看看仙界的地，仙界的地是那麽的綠；他看看遠處的雪峰山，雪峰山是那麽的潔白、纖塵不染；他看看遠處的草原，仙界的地平線……
是那麽的直。
看著眼前的一切，吳戈不覺心生悵惘。剛才，他在眾仙麵前的表態雖然堅定，但他自己身上出現的變化，他自己最清楚。想要修回來，恐怕真的不是一件易事……即便是有眾仙的鼎力支持。
我真的還能再回來麽？
也許，他現在就是最後再看一眼他所熱愛的一切吧？
他緩步走向仙界之門。幾位修為深厚的神仙，在他麵前開啟仙界之門，並以神通維持仙界之門的開啟狀態，等候吳戈過去。
神仙們以這樣的禮遇，表達對吳戈這麽個年輕後輩的尊重。
吳戈走到仙界之門邊上，突然立定、轉身。
他跪下了。
“三位師傅、各位大師，我吳戈在仙界這兩年……永生難忘！吳戈……謝過各位師傅、各位大師了。”
他說不下去了，淚水終於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眾仙一片唏噓，孫悟空、呂洞賓、濟公三人更是掩麵欲泣。
吳戈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站起身來，一邊拭淚，一邊決然向仙界之門走去。
仙界之門從來沒有連續開啟這麽長的時間，仙界內的氣場從仙界溢出，在仙界之山的上空形成絢麗的閃光，猶如燦爛的晚霞，又如大片璀璨的寶石集體發射出迷人的光澤。
那些終於從地下掩體中走出來的人們，有不少都注意到了這些美麗而又神秘的光芒。但是，他們完全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