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盒子論道
“呃……對不起。”吳戈有點狼狽。
“道個歉就算完了？不是我老人家提醒，你小命就保不住了明白嗎？”
吳戈很有點不服氣——你剛才又是怎麽對我的？怎麽轉個眼您老人家就占據道德高地了？
“我隻是聽你說什麽……什麽星球有點吃驚嘛。這麽說你是，天外人？”
“怎麽，輕雲那個小崽子沒告訴你？”
小崽子？
吳戈驚得閉不上嘴，他從未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敢對輕雲大師如此不恭。
“可你怎麽會……啊，對了，你是機器人？”
“你才是機器人呢！你什麽時候見過我老人家這麽……這麽方的機器人。嗯？”
那倒是。機器人嘛，總得大概有個人樣，那象他這麽方方正正的？吳戈盯著銅盒子，突然覺得自己開了竅。
“啊，那你就是一台電腦對吧？”
“放屁。你才是電腦。電腦算啥玩意？你們那爛電腦在答蘭星連個算盤都不如。你個臭小子敢這麽侮辱我老人家……”
早知道就不用哪個什麽“神通之器”了，還不如耐著性子慢慢聽他拽文呢。
“你別老人家老人家的……你到底有多大？”吳戈聽得額頭上有點冒筋。
“我多大？哼，我老人家初到地球的時候，你們的黃帝才剛剛戰過蚩尤呢。”
呃？
吳戈腦門上有點冒汗了。
銅盒子本名盍末，來自答蘭星。答蘭星位於……呃，銀河係。由於吳戈對天文學的了解跟烏龜對喜馬拉雅山的了解基本處於同一層次，所以他對銅盒子的說明僅僅理解了這麽多。盍末是……是個流放犯人。他和一幫革命家試圖反抗答蘭星統治者的暴政，事敗被捕，被判流放。本來，他們的流放地並不是地球，但統治者希望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就在他們的飛船上做了手腳，讓他們的飛船在半途飛向一顆恒星。幸好他們之中有幾位行家，及時發現了問題，采取措施讓飛船偏離航線，這才飛臨地球這個尚不為答蘭星人所知的蠻荒之地，並因此躲過了統治者的後續追殺。
“可是……你開始不是說飛船的航線不可更改，而且你們被固定在座位上嗎？那你們怎麽改正航線？”吳戈聽出了破綻。
“這個……好象就是跺腳、吹口哨、搖晃身體什麽的。”
“什麽……就這樣？”
吳戈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們到底是駕駛飛船還是玩滑板啊，這也行？他現在都有點懷疑，他現在經曆的一切是不是師傅們安排的一個試煉，目的是考驗他識破騙局的能力。
“呃，我也不太清楚……我不是宇航家，他們怎麽說我就怎麽做。”銅盒子似乎有點尷尬。
“啊……那以後呢？”
“以後我們就在地球上呆著了唄，飛船是一次性的，再說也沒了燃料。唉，你們地球實在是太潮了，不適合我們答蘭星人居住，所以不過五百年左右，他們就都死光了。”
不過五百年？
“可你們答蘭星人怎麽都長這個樣，完全就……”
“誰跟你說我們答蘭星人長這樣，嗯？”
吳戈覺得銅盒子有點蠻不講理。這還用人說，你不就長這樣嗎？跟個銅盒子似的。
“我們答蘭星人跟你們地球人差不多，有手有腳，直立行走，懂嗎？不然怎麽駕駛飛船？”
“可……”
“這個盒子，拿你們現在的話講就是個生命信息儲存裝置。明白了？”
“啊，”吳戈明白了一點。
“就是說，那個，你也……”
“是是是，我也已經死了。這下你滿意了？”
你死不死幹我屁事？幹嘛發那麽大火？
這事也怪不得銅盒子，死人的脾氣一般都很大，隻不過一般人見不到而已。想想吳戈遇見的那個鬼就能明白，言九九幹的那份工作……真不是人幹的事！
“那，那你們跟神仙……”
“哼，神仙神仙！沒有我們，你們地球上那來的神仙？不是我們指點，你們現在也達不到神仙的境界。那個死輕雲，居然敢把我老人家扔水裏，簡直是……”
吳戈斷定，準是銅盒子倚老賣老加出言不遜惹惱了輕雲大師，不然大師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真沒想到輕雲大師報複心還這麽強，看來以後跟大師打交道還得更謹慎點才好。
“不過，”吳戈還是覺得有點什麽不對。
“既然神仙是你教出來的，那為什麽你會死呢？你怎麽就沒能做到長生不老？”
“……嘁！”銅盒子的口氣雖然貌似不屑，但聽上去有點泄氣的味道。
銅盒子的話多少有自誇之嫌，實際上修仙之術並非答蘭星人所授，地球對其擁有無可爭辯的完全自主知識產權。準確的說法應該是：答蘭星人的知識對早期修仙者理解宇宙萬物起到了強有力的推動作用，因此幫助修仙術上了兩、三個台階。舉例而言，赤鬆子“二次飛升”後把銅盒子留給輕雲大師，輕雲大師正是在銅盒子的啟發下深刻理解了空間結構的奧妙，進而組織眾仙創建了仙界。事實上，來自答蘭星的革命家們也曾迫切希望修成神仙之體，但他們很快就失望地發現，修仙術對他們不起作用，因為他們隻有血管、神經等係統，經絡係統似乎是地球人所獨有的（這一事實也足以證明修仙術並非答蘭星人所創，就算上“星際法庭”打官司地球也不怕）。不過也不能算“獨有，”其他一些星球的生命也有類似情況。流竄地球的答蘭星人中對生物學比較了解的人就此猜測，宇宙兩大文明體係的差別可能就在於此。
“什麽叫‘兩大文明體係’？”吳戈問。
“就是‘技術文明’和‘生命文明。’”銅盒子解釋說。現在他的氣已經平了一些，顯得有些健談。畢竟他被扔到湖底那麽久，著實有點寂寞——比網上偷菜的寂寞多了。
“要理解兩大文明體係，先要明白文明產生的目的。”銅盒子侃侃而談。“文明的作用無非就是使人得到更大的自由。比如汽車的出現使人得到快速移動的自由，而飛船使這種自由得到更大的拓展。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
“那麽，以技術的發展獲得自由就是‘技術文明，’而以自身的進化獲得自由就是‘生命文明。’比如神仙能在天上飛，靠的又不是飛機，這就是‘生命文明。’”
“哦。”
“宇宙間衡量文明進步的標尺，就是看這個種族達到了什麽樣的自由度。能夠達到本星球範圍內的自由活動，算1A級文明……”
“那地球就算2A級文明了對吧？”吳戈覺得自己已經聽懂了一些。
“嘁，你們能算什麽2A文明？我們答蘭星也隻能說達到了準2A文明呢。”
“你說的那是以前，現在地球已經有宇宙飛船，能在地球以外活動了。”吳戈不服氣地說。銅盒子對地球文明的藐視讓他很受傷。
“自由度的評判是以個體為標準的懂不懂？”銅盒子的口氣裏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慈愛與寬容。“你們有飛船了不假，可幾個人上天需要整整一個甚至幾個產業鏈來支撐，還達不到全民普及的程度吧？以這個標準而言，你們離1A級文明都還差得遠呢。”
……
吳戈很想為地球掙點臉，不過他也實在不知該說什麽。
也許是感受到了吳戈的抵觸情緒，銅盒子的口氣緩和了一點。
“不過，如果單純以神仙而論，你們可能大概基本上達到了1A級了。啊，假如說神仙的‘二次飛升’真的存在的話，那你們甚至有可能已經達到了3X級。”
吳戈的臉色愈發陰沉了。可能、大概，還基本上？還有那個什麽“3X”級，靠！怎麽聽怎麽讓人覺得是那個什麽片的分級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