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春風融了冰雪,綠洲垂楊換了大漠孤煙。隻是,不論風物如何變遷,心中有柔情蜜意在,便處處都是春風流轉。
聶熙還是不能騎馬,但已經可以坐起來看一看車窗外麵的風光。有聶暻溫言軟語作陪,消了不少氣悶。歸程漸近,兩人見一路韶光燦爛,多少也就是錦上添花的意思了。
西征大軍一路班師回京,待到了京郊兩百裏外,已經是初春時節。
聶熙眼看窗外水脈盈盈、青山迢迢,漫天滿地煙霞照人,清風一過,水邊無數碧玉絲輕飄漫舞,情形十分美麗,不由得大感興趣,隨口笑問:“這是甚麽地方?倒是好個去處,若在此地做個隱士豈不快活。”
聶暻自然是知道的,聞言麵色微變,一笑隻作沒聽到。
策馬隨駕的李風奇見聶熙興致勃勃,湊趣答道:“吳王,這是楊柳原啊。”
聶熙一聽,頓時也變了臉色,沉吟不語。聶暻心頭咯噔一跳,十分惱怒李風奇多嘴,卻對他溫言微笑道:“李將軍,我看前軍軍容不甚整齊,你瞧瞧去。”
李風奇忽然想到甚麽,一下子頭皮發麻,趕緊一縮脖子,唯唯諾諾下去,一溜煙縱馬跑入軍中,躲得遠了。
這是昔日聶熙的傷心斷腸之地,那時候他雙目失明,隻為一見臨終的情人,拚死衝破囚禁圍困,一路摸到了楊柳原。而陪伴他的人,正是聶暻。二人故地重遊,回想去日種種,心裏都是大起波瀾。
雖然聶熙嘴裏說對林原的舊情已經過去了,可麵對當時此地,心裏真能無情麽?
聶暻不知道,也不敢多想,隻怕越想越心煩意亂。
聶熙沉默一會,忽然笑了笑:“今日不早了,不如在此駐軍罷。”聶暻心裏一沉,麵色頓時煞白,閉了閉眼睛,過一會低聲說:“就按二弟的意思罷。”心裏竟有些灰冷,手腳也一陣冰涼。於是卷起車簾下令駐軍,隨即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他正自怔怔出神,忽然,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再略一用力,把他整個人帶入了懷中。那懷抱帶著暖意,將他抱得十分緊密。
聶熙帶著笑意的眼睛看著他,柔聲說:“真別扭……”
聶暻冷冷掃了他一眼:“是啊。”
聶熙悶聲一笑,沒想到聶暻醋意發作的時候如此陣仗,連忙放低身段,軟著調子說:“其實我隻是想瞧一瞧楊柳原……皇兄,那時候,你自稱靳如鐵,用木棍帶著我一路走來的地方。”
聶暻一怔,出了一身的汗,低聲說:“甚麽?”
聶熙笑了笑:“我那時是瞎子,又經曆動**,甚麽都信不過。可我信得你對我好……那時候我想,如果我能看見,我一定要報答靳兄。嗬嗬,想不到……”
“所以……我還是會報答靳兄的……”他低頭,聞到聶暻衣領中淡淡的梅花香氣,忍不住又輕輕咬他的脖子,口氣便有些含糊曖昧的甜蜜味道了:“待我傷好了,每日在床第間報答一百次!牡丹花下,小弟萬死莫辭,靳兄意下如何?”
“去你的!”聶暻又窘又笑,一把掀開聶熙,把他扔回軟榻。聶熙呲牙咧嘴,雪雪呼痛,這次聶暻學乖了,毫不理會他。聶熙無奈,一邊歎氣一邊說:“你越來越不溫柔了。”自己慢慢爬起來,依然像一團膏藥似的粘著聶暻。
聶暻又想扔他,見聶熙皺鼻子皺臉,好像真的動到傷口,頓時又心疼起來,隻好由得他粘著。鬧了半天,聶熙見聶暻臉上薄紅,雙眸朦朧如星光,已不是剛才冰雪般的凜冽之色,暗暗鬆口氣。
聶暻見他出神,順手捏一下他的鼻子:“又在想甚麽?”
聶熙笑了笑:“這裏風物美麗,我好想騎馬轉轉……這可是我第一次遇到靳兄的地方啊……”
聶暻聽他又說甚麽靳兄,知道下麵決計沒好事,正自暗暗咬牙,果然聶暻賊溜溜地又說:“靳兄,那次一起騎馬到楊柳原,你還非要我抱著你。我本來還守禮不肯,結果差點被你摔下馬。既然靳兄這麽喜歡我抱著,我日後一定加倍勤力——”
聶暻臉一紅,趕緊岔開話題:“二弟,你可猜得到那次朱後給你的藥是怎麽回事?”
聶熙一聽,似乎還有古怪,皺眉問:“怎麽?”
聶暻笑了笑:“那是我暗中讓張太醫煉製的。那次,你為了救林原中了劇毒,全靠張太醫救命。但那毒藥十分厲害,張太醫一時也難以處置。那是熱毒,所以他勸我把你安頓到陰暗潮濕的白梅書院,可以壓製毒性,不至於毒發而死。張太醫得此時間,加緊思索解毒之法。不想解藥才略有眉目就失蹤了,一路追查,竟然是皇後派人盜走……我反倒放心下來。若是我給你解藥,那時候你信不過我,皇後給你,隻怕你反而肯服用的。結果就是這樣……隻是,我沒想到你恢複得那麽快——那日醉後對你十分失禮,也是自作自受……”
聶熙“啊”地一聲,大出意外。他之前也納悶,朱若華怎麽能解那種絕毒,若說是張太醫的手筆,倒是不奇怪了。聶暻一早讓張太醫煉藥,隻怕為自己花了不少心思,種種絕情,也是刻意做作了。
想到這裏,看著皇兄清瘦的臉,心裏不禁柔情一轉,低聲說:“我若早知道……真不該那樣對你……”手掌輕輕滑入聶暻衣衫之下,摸著當初斷骨之處,覺得那裏的骨骼還是有輕微的變形,想著聶暻當日的情形,他不由得心裏一陣難過。
聶暻不忍見他如此,笑笑說:“沒什麽,改日讓我一償心願,那一掌就算不冤。”忽然一痛,刺激無比。卻是被聶熙摸到他乳尖,忽然掐了一下。他啊地一聲,瞪著聶熙,心裏十分惱恨他捉挾。之前才嘲笑聶熙不善風月之事,想不到這一路馬車上耳鬢廝磨,聶熙果然“勤學苦練”,花樣多了不少。
聶熙斜眼瞧著他,忽然一伸手,放下幾麵厚重的車簾,猛地就撲倒在他身上,一邊毛手毛腳,一邊笑吟吟道:“這個主意麽……皇兄還是不要打了。小弟自有辦法補償——”
聶暻輕喘一聲,長長的睫毛顫抖不休,被他一纏,也覺略略動情,並不十分推拒。聶熙見他顏色如醉,神情溫存,眼波迷亂渙散,心裏暗喜。他和聶暻雖然情意投合,礙著不是這個生病就是那個受傷,自打那夜荒山野地胡來之後,竟未能歡好一次。何況那時候悲憤激狂,又怎麽比得此刻柔情蜜意的光景?
聶熙發熱的手掌褪去他厚重的外衣,雙唇在他胸口落下星星點點的吻痕,或輕或重吮吸一會,見聶暻已經微微顫抖了,手指便悄悄摸上他的下身。揉弄一會,見聶暻微微呻吟喘息,隻是咬著嘴唇不肯叫出來,便在他耳邊柔聲道:“皇兄——” 軟和的氣息在他鬢角一烘,聶暻隻覺一股癢癢的感覺從腦門酥過,忍不住連腳尖都有些**了,身子也有些蜷縮。
聶熙見他還是不肯叫,索性埋頭,輕輕舔了舔他的下體。聶暻身子猛然劇烈顫抖起來,破碎的呻吟已經難以掩蓋,分身更是鼓脹不堪。聶熙越發用足心思,纏綿不已。聶暻忽然逸出一聲重重的呻吟,一陣**,已然射了。
他原本病弱,並未大好,之後十分疲乏,倒在聶熙懷裏輕輕喘息。
聶熙十分憐惜,為他擦了擦冷汗,見他閉著眼睛不大說話,便輕輕重重地揉弄他後麵小穴,一指一指輕輕愛撫。這次小心翼翼,聶暻便不大覺得痛楚了。
不知如何,被他摸到體內某個小點,一陣觸電般的快感湧上,忍不住又是一震,微微掙紮扭動,卻被聶熙牢牢抱定,不許他躲避。
過得一陣,聶熙見聶暻已經十分動情,全身都透出淡淡的粉色,容色豔極,這才分開他雙腿,把早已堅硬腫脹的器具插了進去。隻覺緊得逼人,快意難以形容,忍不住也是一聲悶哼。
聶暻後庭裂痛不堪,想起那次荒山上的經曆,一陣心驚,就想躲避,怎奈聶熙緊緊抱住了他,不住親吻著他薄汗盈盈的額頭,再吻上他閃爍著水光的雙眸:“別擔心……我一定很溫柔……我們要一輩子這麽好——”
聶暻心裏一軟,微微閉上眼睛……
到後麵,聶暻也不知道聶熙嘴裏在呢喃著甚麽,隻是暈暈迷迷地,隨著他的**律動,身子好像在疼,又好像十分快意,雲端和地獄交替著,慢慢地習慣了一點。忽然,被反複刺到那個最敏感的地方,忍不住激烈發抖起來。隨著他一陣抽搐,兩人都被極度的快感擊中。悶哼聲中,雙雙纏在一起,倒在床榻上。就這麽糾纏著,身子軟綿綿的,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過一陣,聶暻見聶熙汗涔涔的,忍不住輕輕一笑。
聶熙臉一紅,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沒能挺住多久,悻然解釋:“我受了傷沒好嘛,加上你那麽緊,等我身子好一些,一定……”
聶暻這下也是大窘,趕緊封住他的大嘴巴。過一陣,略緩過精神來,慢吞吞笑了笑:“二弟,下次換我來,你就知道了——”
他還是沒能說完,被聶熙笑嘻嘻地一頭壓了下去:“沒門。”
兩人抱在一起,纏綿一會,竟然連晚飯也沒怎麽吃,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夜聶熙醒來,餘興未消,又硬是拉著聶暻,就著窗外一點點星光,繼續傍晚的未競之大業。如此直折騰到新月西沉,方才糾纏著朦朧入睡。
次日醒來,卻是東方微白時分,楊柳原籠著厚厚的白霧,縹緲美麗,一如仙境。
聶熙迷迷糊糊醒轉,見微光中聶暻睡得十分安祥,五官秀麗沉靜,容色一如玉雕般光潤柔和。聶熙發呆一會,忽然有點心慌,不知道是不是太幸福反倒不敢相信,猶豫一下,生出一個惡劣的心思,於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身子。
觸手溫軟,聶暻果然就睡在身邊,被他摸得癢癢的,嘴角泛出淺淺的笑意,隨即身子縮成一團,一翻身,蜷去大半被子,還是接著睡。
聶熙一下子被卷走被子,冷得打了個大大的哆嗦,甚是哀怨,本想拖回來一點失地,見聶暻委實好睡,知道他身子弱,昨天糾纏了整整一夜,隻怕累壞了,十分憐惜,就不和他搶了。於是委屈著自己穿上衣服,邊穿邊打噴嚏。聶暻被他吵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輕輕一笑:“二弟起來好早。”
聶熙十分氣悶,很可憐地抱怨說:“你搶被子呢,我被冷得沒辦法,隻好起來了。”說著把手伸給他。
聶暻一摸,果然冷冰冰的,十分心痛,忙把聶暻捂進被窩取暖,見他一臉悻然,雙目一轉,就笑嘻嘻地說:“要不,明天我們別蓋一床被子了……”
聶熙趕緊又抗議:“那可越發不成。”他縮在被窩裏,順手又在聶暻胸前掐了一下:“那比早晨凍著難受多了……”
聶暻悶哼一聲,臉上現出古怪之色。聶熙報複得逞,正要暗笑,忽然“啊喲”一聲,頓時說不出話來,神情也變得古古怪怪的——聶暻的手竟然也摸到了某個很要命的地方,略一戲弄,就令他臉上又紅又白,竭力才忍住不該有的反應,自然沒辦法開口了。
聶暻似笑非笑,捉挾地看了他一眼:“記住,玩不過就別貪玩。教了你這麽多次,二弟,你怎麽就學不乖呢?”
聶熙隻怕一開口就冒出一聲呻吟,十分尷尬,使勁吸一口大氣,除了瞪著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兩人正自纏纏膩膩,外麵馬蹄嘀噠,一人縱馬到了車前,輕咳一聲,隨即朗然道:“陛下,曹公公聽說陛下出征歸來,特地來迎。他說,有要事稟報!”正是李風奇。
聶暻一聽曹欣然來了,連忙推開聶熙,說:“傳他過來。”隨即整頓儀容,迎見曹欣然。
曹欣然是把聶暻從小帶大的老太監,心中當真把聶暻視作親生一般,隻是這話太過逾越,決計不敢亂說。他見聶暻平安歸來,一時間激動得舌頭直打結,平時十分淩厲老辣的人,居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隻是反反複複說:“太好了……回來……太好了……”
聶暻見他真情流露,也是心下感動,連忙賜座。曹欣然簡單說了京中情形,又壓低聲音提及聶炫之事。
原來,聶熙率軍西征,聶炫果然生出異誌。隻是聶暻留下的細作卻也不是吃素的,暗中挑撥,竟然激得聶炫與李績反目。這兩人原有些曖昧,一直沒挑明,反倒生出不少心病。一旦被挑事,頓時難以收拾。李績悲怒之下,刺了聶炫一刀,又引刀自盡。聶炫竟然舍不得殺他,反而竭力尋醫相救。
王爺和李將軍都受了重傷,英王府頓時鬧得兵荒馬亂,哪裏還顧得上謀奪帝位。待聶炫這邊按下事端,聶暻的大軍已經到了中原腹地,謀反的最好時機已經過去了,聶炫除了盡量做得安分一點,別無選擇。
聶熙聽說聶炫受了重傷,心下暗中關切,礙著聶暻,明知道這是皇兄暗中使出的好手段,倒不好說甚麽。聶暻知道他心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意似令他安心。
曹欣然輕咳一聲,隻裝作沒看見。
聶暻微微一笑,並不避諱他,又問:“英王既然安分,京中諸事還好罷?”
曹欣然遲疑一下,慢慢道:“其實另有一樁大事……隻是……老奴實在不知……”他額頭有些冒汗,小心翼翼看了看皇帝的臉色。
聶暻聽出這次十分不對,坐正身子,沉聲問:“甚麽?”
曹欣然猶猶豫豫地說:“廢後朱氏半個月前為陛下產下一子……”
聶暻一愣,隨即大喜,說:“這是大喜事,為何曹公公還如此遲疑?”想著冷宮中的朱若華,倒覺得十分對不住她。要說權場爭奪,那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他能留下朱若華的性命已經是冒了一些風險。可她畢竟是小皇子的生身母親,就算要囚她一輩子,也不宜太過為難。於是說:“嗯……她今生都不能出冷宮了,但也不能讓她日子難過。這樣罷,你代我好生安慰朱後,暗中加派人手財物,好生伺候著。”
曹欣然擦了擦冷汗,小聲回答:“可是……她……她已經過世了。”
“啊?”聶暻大吃一驚,霍然身子前傾,失色道:“怎麽回事?”難道是難產身亡麽?朱若華畢竟是結發妻子,縱然早已彼此無情,想著她如花之年匆匆過世,聶暻不由得一陣惆悵悲傷。
曹欣然戰戰兢兢,想了想說:“朱後產子之後,老奴照著皇上的意思,把小皇子抱給德馨宮謝貴妃撫養,朱後也並未說甚麽,隻是把一把玉劍給了老奴,說……要老奴日後代她還給陛下。”說著,小心奉上一把白玉雕成的小劍。
聶暻看著玉劍,心裏一動,十分傷感。那是他父皇留給母親的信物,也是元妃要他留給未來兒媳的東西,當年他洞房花燭之夜,他把玉劍送給了朱若華,心裏卻十分惆悵,想著的人,竟然是聶熙。
那一夜,帝後二人把酒花燭,賞玩玉劍,談論的是《莊子》的《說劍篇》。朱若華本來看中的是聶熙,按照朱太傅的意思嫁給聶暻,當時其實有些不快。兩人雖然心事不諧,一番議論下來,倒是互相十分佩服。朱後說起天子之劍上決浮雲下絕地紀,頗有神往之意,悠悠歎道:“臣妾身為女子,不能為男兒之事。願來日為陛下獻一天子之劍,調養成人,光耀宗室。”
朱若華產下小皇子,果然應了昔日諾言。原來,這就是她要獻上的天子之劍。也是朱太傅一家在皇權之爭上頭的最後一步。
他出神一會,又問:“她是怎麽死的?莫非……難產?”
曹欣然結結巴巴道:“不過七、八日,冷宮忽然走火……朱後喪生火場之中,那火勢著實厲害,大火之後一片白地。老奴派人竭力搜尋,也找不出皇後的遺骸……這……這……”
他說到這裏,唯恐聶暻怪罪,戰戰兢兢看了他一眼。
聶暻一怔,本來鬱鬱的心情霍然開朗,一笑道:“朱後這是效法二弟的故智了。”於是下令好生安葬朱後,縱然是衣冠塚,也要哀榮備至。身前種種罪名,也就此赦免不提。又下詔給小皇子取名聶曜,立為皇太子,為之大赦天下。
聶熙靜靜待聶暻處置好了諸事,並不開口。聶暻怕他多心,待空下來,便柔聲說:“朱後是我發妻……”
聶熙微微一笑:“我知道。皇兄放心……我不像某人那麽能吃醋。不過難得你這麽低聲下氣的心虛樣子,早知道該多看一會……”
聶暻握著他的手,笑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著急。”說是這麽說,畢竟有點討饒的意思。
聶熙搖搖頭:“你倒是精乖。”
他隨手撫摸那玉劍,沉吟一會,想起朱若華當年隨口說出的那句詩詞,不禁歎道:“欲與東風相伴去,一攀一折向天涯……看來她是早有此心了。”
“什麽?”聶暻問。
聶熙揉了揉額角,歎息一聲:“朱後真是個人物。皇兄放她詐死逃出宮,日後還不知如何。不過——男人大丈夫,該有容忍之氣度。縱然她如何嘯聚風雲,皇兄是英睿之人,自然不會為難女流,更何況那是皇子的生身之母……”
聶暻搖頭說:“我猜她此後未必興風作浪。隻要太子順利登基,那畢竟是她的血脈,她也算是贏了一半啊。”
想著朱後還劍時候的絕決之意,聶暻歎息一聲。小皇子有母如此,長成後當是聰明果斷之人,好生調養,日後定為光照一國的聖明天子。朱家雖去,天子之劍,畢竟發硎。未來的帝王之血,隻怕還是要留下朱太傅一族的烙印。這場皇權之爭,朱家可以說並沒有徹底輸掉。
聶熙頓時了然,歎道:“朱後如此,也未必全為皇權。她……對陛下其實十分有情的,求之不得,便慧劍斷情了。皇兄啊皇兄,你可是辜負了人心。”
聶暻瞧著他,苦笑道:“二弟,這話不是矯情麽?”心裏暗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時不好自辯,索性扭頭看著水邊飛舞的柳枝。
忽然腰間一緊,被聶熙一把攬入懷中。
聶熙緊緊抱著他,微微一笑,慢慢說:“不管從前如何,今後如何,我隻要現在高高興興和你在一起。就算你明天喜歡了朱若華,後天喜歡了別人,今天——你可是我的。”
聶暻被他抱得死緊,聽著這句有點凶狠的情話,不禁微笑,柔聲說:“我不像你,哪有那麽多三心二意——”
還沒說完,又被聶熙咬了一口。
“我也是一心一意。”聶熙盯著他,緩緩道:“皇兄,你是不明白,還是故意逼我多說幾次呢?”
兩人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忽然都覺得這番話太甜蜜,都有些窘了,不約而同轉開視線,又忍不住一笑,心裏醉軟。
不知何處傳來一縷清笛,委婉入雲。
楊柳原的水麵金光流動,薄霧一點點散去,綠柳和風,果然又是一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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