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驅鬼師
風沙過,掩埋了所有痕跡。我將破衣服隨手一裹,站起身四處張望。來時的路早就不見蹤影,更別說要找到掉下來的那個洞口了。一眼看去隻有黃沙,而且還是和剛掉下來的時候地勢完全不同。有些本來是沙丘的地方已經凹陷下去,有些本來深陷其中的地麵卻成了高地。
蘇心皺了皺眉頭,“喂,小子,這是哪兒啊?”我瞄了她一眼,白色的休閑服被黃沙染得亂七八糟,臉上也沾滿灰塵,就像走在路邊被濺了一身泥一般狼狽,忍住笑意道,“嗯……大概是個地下世界,你哥不是說蜥蜴精的老巢就在附近麽,應該就是這兒吧。”
她焦躁的來回走動了幾步,又回過身來,“我哥呢?”我聳聳肩,“我怎麽知道,誰讓你非要耍大小姐脾氣把我困在沙堆裏,現在好了,掉下來了吧。”她狠狠瞪我一眼,轉身就走。
“喂!你去哪兒啊?”
“要你管!”她頭也不回。
“行,隨你便!”我撇撇嘴,走吧走吧,就這麽個地兒,站在原地就能把方圓幾裏的東西都能看得差不多,眼睛一掃就知道前方有什麽,還怕你走丟不成。視線範圍內並沒有蘇放的身影,假如是他也掉下來了,沒道理看不見人,除非他被那陣黃沙給卷走了。想到這兒,我幹脆坐了下來,抹一把汗,仰頭往上看。
往上看,也隻能看到滿眼的黃,這兒的地麵大概與我掉下來的位置相差二十米,卻自成一片天地,要怎麽出去呢?
一隻腳夾帶著風聲迅速的踢向我,我蹭的一下跳起來,腿上被踢個正著,“噢!”我雙手抱腿無奈的看著她,“你那腳當真的鋼筋做的吧。”
蘇心收回了腳,唇角一翹,“這叫女子報仇,什麽時候都不晚。”
“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該不是怕了吧?”
“嘁,我會怕?”她指著自己的鼻尖,纖細的食指上不知何時布滿了細小的紋路,像要裂開的瓷器,懸在精致的嘴角旁,詭異莫名。
“你的手怎麽了!”我看著她,像看從博物館爬出來的木乃伊。“手?”她一臉莫名其妙,“沒怎麽……啊!我的手怎麽了!”她驚恐的伸出手,兩隻手上都漸漸出現這種紋路,像幹渴的河床。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許將會伸出來自地獄的手,把人拖下。
“啊!這是怎麽了!”她尖叫,聲音中帶著哭腔。畢竟是個女孩子,我歎了口氣。“剛才你去過什麽地方了?”在她離開單獨行動之前,一切都還是好好的,怎麽就走了一趟,就成了這幅模樣。
“剛才……我就往那邊去了,什麽都沒做。啊!對了,你跟我來!”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抓向我,我不敢掙紮,真怕一動她就碎成了玻璃渣,隻能隨著她的步子跑得飛快。跑了大概十幾分鍾,她才逐漸慢下來,指著前方的一塊凸起說,“諾,就是那兒,剛才我隻是覺得那朵花長得不錯,多看了幾眼而已。”
我看著她手指的方向,平平坦坦空無一物,更不要說什麽花了。“花?是你眼花吧,隻有一堆沙子你也能看出花來,神眼、神眼!”
她不可置信的奔過去,“怎麽會!剛才明明就有的!”說著不信邪的蹲下身,用手去扒拉,看情形不找出一朵花來誓不罷休。我連忙攔住她,“行了行了,我信你,該行了吧?別弄了,小心你的手。本來就已經受傷了,還要折騰什麽勁兒。”
她根本絲毫聽不進去,雙手拚命的想要突破我的包圍圈,觸摸地麵。她狠狠的咬了我一口“你放手!我摸到了!”
“你說摸到就摸到啊,我還說我玉皇大帝轉世呢!”我還是攔著她,笑話、蘇放本來就不見蹤影了,要是蘇心也出事了,誰帶我去殊家?
她見我始終不放,頹然鬆開了口,我得意,用一種驚詫的語調道,“啊!我突然間想起我滿手都是沙子。怎麽樣,口感不錯吧,來來來,喜歡的話多咬幾口,磨磨牙。”
她猛地把頭伸過來,我一縮,“你還真咬啊你,也不嫌髒!”她卻是狠狠用頭撞向我胸口,直撞得我胸口發悶,柔軟的地麵著力太小,我直接被她一頭撞到在地上。鐵頭功啊我去,十八銅人也沒她厲害吧!我揉著胸口半天起不來,這還要不要人活了,這姑娘哪兒練得銅頭鐵臂?
等我緩過氣站起身來時,蘇心手中已經拿著一束花,**顏色藍紫相交,層層疊疊聚在一起,還看上去比牡丹更華貴,比玫瑰更妖豔。最奇怪的是,它居然能在這種地方生存,並且開的如此豔麗,還嬌嫩無比,看上去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沁出水珠,從**道花徑都是晶瑩剔透。蘇心捧著這朵花,雙手微微顫抖,像遇上什麽永不能解決的難題,臉色青紅一片。
“喂,你怎麽了?這花有什麽問題?”難道是看上去越美就越有毒,所以她中了這不知名的毒?
“沒事,”她笑道,笑容虛弱得像久臥床榻之人。“沒事?”騙誰呢你!我皺眉,“你……不要緊吧?”“沒事。”她剛一開口,手中的花嘭的一下四處裂開,炸碎成片片落葉,零亂的飄在空中,最後墜入塵埃,陷進的地底,再也不見一絲痕跡。若不是那殘留的花香隱隱約約的提醒著我,恐怕會以為又是一場幻覺。
“你看,這沙子在不斷的流動,所以這花很快被淹沒,看上去就像是自己鑽進了沙子裏麵。”蘇心有條不紊的分析,“就如剛才,我明明看到那花,它卻消失,其實它並沒有消失。或許還在另一個地方長得生機勃勃,所以當我把它挖出來時,它才會自己裂開,回到屬於它的空間。”
“你到底想說什麽?”囉囉嗦嗦說一大堆,也不知道像表達什麽意思,這女人就是心思多,說句話還要繞上九轉十八彎。
蘇心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咬牙道:“我的意思就是,或許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那蜥蜴精真正的老巢,如果我們要想找到它的話,就要換個方式了。”
“哦?”
她突然一笑,分明還是那張灰頭土臉的容顏,卻有著山花般爛漫,“我們躺下試試吧,也許一開始那場風暴就是通向真正地底世界的通道,但是現在已經晚了,隻能試試這流沙是不是也有一樣的作用了。”
我躺在沙地上,仰望著看不見的天空,右手邊還握著蘇心的手,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免得我走丟了別人以為她是凶手。用我的話來說,就是……我沒什麽話說。握就握唄,她都沒所謂我在意個什麽勁。
沙沙……
流沙的聲音從我後腦勺傳來,從我腳下蔓延而來,一片一片的流動,點點淹沒著我的身體。就像巨蟒吞食人的步驟一般,先從腳底來,再慢慢全部鯨吞,直到將人整個吞下,才慢慢的消化。
我現在的感覺就是這般,一股寒氣升起,睜著眼看見自己被活埋,卻還不能有絲毫動靜。唉……自作孽啊我,逞什麽英雄呢,直接說我不躺不就得了。我真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怎麽就這麽沒出息?
熱騰騰的觸感從手心開始,延伸向我的脖子、臉、直到我不得不閉上眼睛,感受被沙子埋葬我的所有,卻仍然能夠呼吸。我隻覺得像躺在一個移動的床板上,漸漸的沉沒、沉沒,直到我再也感覺不到空氣,直到感覺不到光線的存在,由窒息般的感覺中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握著的那隻手突然劇烈的動了起來,幾乎是一條手臂在猛甩,卻甩不開我。我連忙坐起來,鬆開手,嘿笑一聲,“那,可不是我主動要牽你的啊,別又賴我頭上了。”蘇心翻了白眼,“你怕什麽,我這是有氧運動!”我咧嘴,“有氧?缺氧吧你。”
滴答滴答……
什麽聲音?我霍然回頭,隻見一片清澈的水從高處向地處流,卻是流的緩慢,水聲不疾波瀾不興。四周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水源卻幹淨清澈,同時冒著騰騰熱氣,像天然溫泉。“這……這難道就是蜥蜴精的老巢?”蜥蜴精不是很喜歡幹燥的嘛,怎麽會生活在這兒?
蘇心明眸半睜,“我怎麽知道,一睜眼就到這兒了,誰知道什麽鬼地方。還有啊,你別看那水幹淨,其實厲害著呢!”“不是吧?我還打算洗個熱水澡,邀你來一個鴛鴦浴,浪漫吧?”我擠眉弄眼的笑著。
蘇心嗤笑一聲,隨手撿了塊石頭扔到水潭之中,頓時滋滋作響,不一會兒石頭就化得渣都不剩,“哦,這個熱水澡洗得真爽啊,最好洗得你骨頭都不剩,跟那塊石頭一個下場!”
我打了個寒顫,幹笑著擺手,“哈哈,玩笑玩笑而已啦!”蘇心哼了一聲,轉身沒再說話,一下子就寂靜下來了,隻聽到水中間或湧上來一個氣泡,裂開又落回水中,來回循環。
我繞著潭水而行,腦中思索著蜥蜴精的動向,突然眼前冒出一件很眼熟的東西,我連忙衝著不遠處的蘇心大喊,“你看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