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亡開啟

鳩鳥由於出沒於人口稠密、風化奢靡的江南一帶,當地人也稱它為同力鳥,雄鳥叫運日,雌鳥叫陰諧,雙飛雙宿,儼然是連環殺手。作為頂級的劇毒鳥,黑身赤目,羽毛紫綠色,它的身軀像一塊黑炭在空中飛舞,尖而長的嘴喙猶如火蜈蚣一般在空氣裏燃燒,連留下的氣息也令人窒息。如果近距離觀察,鴆鳥前半身像鷹後半身像孔雀,足有三趾,走路或者嘴喙都會發出”邦邦”的執拗聲音,聲音陰騭而幽深,如年邁的守夜人敲著羊皮鼓,它震落的露水偶爾滴落在皮麵上,讓聲音蒙羞。這種鳥深居簡出,如若外出必有怪事發生。雌鴆陰諧一叫,樹木枯死,石頭崩裂,有些人會莫名地死亡;而運日長鳴的話,往往是大的災難即將來臨,均預示了死亡帷幕的開啟。

時近晌午,丐幫總舵是熱鬧非凡。隻見院子裏四處雜亂擺放著酒杯和酒籌,真可謂是觥籌交錯。酒過三巡,隻聽院子裏傳出一陣陣接一陣得“哥倆好哇,五魁首哇”行酒令的聲音。此時不知道哪個丐幫弟子附庸風雅念道:“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當酒籌”(唐白居易‘同李十一醉憶元九’)。

院子裏的叫花子是一陣好笑,本就是穿著一群破破爛爛的叫花子,身上散發出莫名地酸臊味,居然有人很滑稽的念著隻有那些窮秀才或者文人騷客才在行酒令時念出的詩句,逗得他們笑罵道:“這是哪個人家的狀元郎,居然混進了乞丐窩,當了滿身邋遢的叫花子,快出來讓兄弟們瞧瞧,也好找個好人家嫁了過去。”

一群乞丐是轟堂大笑,掃了一眼四周,沒有人敢站出來,這群乞丐是一笑了之,隻好作罷。又是一場推杯換盞、劃拳行令,開懷暢飲的熱鬧場麵,有人是自斟自飲,有人趴在桌上已經酩酊大醉。唯有院子中央的正前方,幾張桌子拚湊在一起,坐著的十幾個叫花子才酒至半酣。

“金副幫主,來,再敬您一杯!”作為丐幫八袋舵主(大仁分舵)之一的周雲舵主舉杯敬道。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夫今天能與各位丐幫弟兄,歡聚一堂,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說完金冬陽是一飲而盡。

“金副幫主的酒量可是千杯不醉,屬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甘拜下風!”作為丐幫八袋舵主(大智分舵)之一的司馬星空讚美道。

金冬陽此時已經是酒酣耳熱,一邊擺手一邊說道:“老夫是嗜酒如命,倒令各位兄弟笑話了……”

眾人付一笑,司馬星空轉身拿起身後的酒壇子想給眾位添酒,搖了搖酒罐,口朝下倒了倒,沒想道酒罐是空空如也。司馬星空吼道:“上酒!”

領桌的七袋弟子,趕忙應聲說道:“各位長老稍等,屬下立刻去地窖裏再去取出幾壇好酒來。

“小林子,快去快回!”說完,司馬星空又有點不放心,說道:“你小子不要自己藏私,先偷喝啊!”

“屬下哪敢啦!”說完小林子是一路小跑向丐幫的酒窖跑去。

丐幫的廚房位於總舵的西側,如今也是熱火朝天,忙得不亦樂乎。平時雖然人也不少,卻沒有像今天這樣是絡繹不絕,人來人往。再者,平時叫花子酒食單薄,生活清貧,逢年過節(每年舊曆二、八兩月,或是端午、中秋、農曆年三節期間)也是少有的豐盛!這也難怪,丐幫成立一百五十餘年,難得會召開如此大會,雖然是處在內憂外患之際,可是大多數叫花子是感覺不到這樣嚴峻的氛圍。

“這不是林師兄嗎?林師兄不在前院喝酒吃肉,倒跑到廚房來做什麽啊!”

小林子一聽這說話的味道就有點酸,轉頭望去,原來是自己分舵裏的弟兄名叫二順子,被派到廚房打雜來了,聽著前院是對酒當歌,自己在這隻能是幹瞪眼,喝西北風,難免心中有些許怨氣。

小林子幹笑了兩聲,說道:“想喝酒嗎,想喝酒就跟我去酒窖走一趟,正好缺個幫手。”

二順子一聽,精神來了,說道:“謝林師兄,我們快走吧!“說完拉著小林子往酒窖走去。

酒窖位於廚房的東麵,約有百八十步之遙,不過這是條彎曲的小路,酒窖就建在這幽深僻靜的地方。兩人剛至酒窖門口,就聽上空傳來古怪、淒厲的鳴叫聲,抬頭望去,二順子問道:“林師兄,這是什麽鳥啊,看起來讓人好生害怕,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

小林子是一陣心有餘悸,他認識這種鳩鳥,看到鳩鳥的出現,讓他突然想起十八年前的事情來,那時候他隻有十五六歲,參加了那次圍剿‘血影教’的行動,雖然自己作為外圍弟子,實際上並不參加真正的戰鬥,但是那樣的慘殺場麵,讓他毛骨悚然,在以後的歲月裏,常常在夢中驚醒。他清楚記得,大戰來臨之時,天空就飛著一對鳩鳥。聽有些老人說,這種鳥行使著‘天罰權利’的地下判官,所以很多人忌諱看到這樣的大鳥。

小林子可不想嚇到身邊的小兄弟,便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鳥,長得如此醜陋,也敢出來嚇人,下次定把它們射了下來,下酒吃!”

“還是林師兄厲害,我都好久沒有喝過一口酒,吃過一口肉了,咱們快點吧!”一提到酒肉,令二順子是垂涎欲滴,說完就準備推門往酒窖裏麵走去。

二順子的手還沒觸及門麵,門就打開了,嚇得二順子手趕緊一縮,再仔細看去,一老頭,鞠樓著身子,一身黑衣,破破爛爛,邋遢的樣子,連身為乞丐的二順子也是心生厭惡。

“好你個老頭,居然躲在裏麵偷喝起酒來,你是哪個分舵的,我去告訴你們的舵主,讓他好好罰你。”二順子一看這老頭身上隻有一個布袋,等級比自己還低,於是大聲訓斥道。

老頭很不好意思的再次用舌頭舔舔了嘴唇,真是回味無窮啊!老頭依依不舍得回頭望了望那些酒罐,口中說道:“真是好酒,老朽……”還沒說完,就打嗝起來,醉態明顯。

二順子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好不容易能挨到喝兩口,沒想到這老頭居然這麽輕易的喝到酒,而且已經喝醉了,正想上前再訓斥幾句,被小林子給擋在了身後。

“老人家,喝多了吧,快去那邊躺躺,休息一下!”

老頭子睜開了那雙似睡非睡的眼睛,目光有些呆滯,迷糊的說道:“你說就在這躺下,好,好,老朽就在這躺下……”說著真的準備背靠在門上,坐了下來。

二順子一見,這哪成啊,擋在了門口,還怎麽搬酒壇啊,連忙上前一步抓住了老頭的手臂,喝斥道: “我說你這老頭,偷酒喝就算了,還擋在門口,怎麽著,還要醒來再喝啊?!”說著是連拖帶拽,把老頭好不容易拉到了門外麵。小林子見如此隻好搭個手,抬起老頭的兩條腿,移了幾步,就讓他靠在了牆壁上睡了下去。

兩人一進酒窖,酒窖裏是滿滿的酒壇,上下幾層是擺放著整整齊齊。酒香味濃的很,二順子迫不及待地打開一酒壇,舉起就想喝兩口,被小林子一拉,說道:“等回來了,這壇酒歸你了,現在快點給我搬酒,別讓長老給等急了!”

鴆鳥在水中洗浴,其水即有毒,人若誤飲,將中毒而死。自有此傳說後,人們因懼怕中毒而不敢輕易飲用山林之水。《朝野僉載》也記載說,”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翻譯過來的意思是,野葛吃了就得死。生長野葛的地方,就長有白藤花,它能解野葛的毒。鴆鳥飲水的地方,就有犀牛,犀牛不洗角的地方,生物喝了這水一定得死。

鴆毒毫無顏色和異味,毒性卻能夠盡數溶解於酒。毒酒僅僅需要用鴆的羽毛輕輕劃過。

小林子兩人終於把八壇佳釀搬出了酒窖,放在了酒窖門口,小林子說道:“你去尋個推車來,好把這幾壇酒一起運到前院!”

二順子此時是氣喘籲籲,感覺有些四肢無力,癱坐在了地上,說道:“累死了,林師兄還是你去找吧,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說著手往廚房方向一指。”

“那我去找,你把酒給看好了!”說完小林子按著指的方向就去找推車了。

二順子見他的林師兄剛離開幾步,突然有了精神,站起來,迅速跑到酒窖裏,迫不及待地打開剛才要喝的那一壇,是猛喝幾口,口中念道:好酒!好酒!

酒窖外,老頭忽然半睜開了眼睛,看上去那麽地犀利,毫無醉酒的姿態,迅速瞄了一下四周,惡毒的眼神落在了酒壇上,臉上露出了無比邪惡的笑容……

時間稍縱即逝,小林子推著車子來到了酒窖門口,發現剛才喝醉的老頭不見了,再往酒窖裏麵望去, 二順子還在津津有味的喝著佳釀,弄得小林子笑罵道:“我說你這臭小子,搬了幾壇酒就趴下了,原來是惦記這酒啊!走不動路了!”

二順子被這麽一說,是一陣麵紅耳赤,不好意思的說道:“林師兄莫要取笑我!”說完兩人把酒壇搬上了車。

小林子又問道:“剛才那個老人家呢,喝醉了,怎麽離開的啊,莫要醉倒在哪裏?”

“管他呢,偷喝了酒,我想怕有人怪罪,乘我們不注意,溜了吧!”小林子聽著二順子這麽一說倒有點道理。

等小林子兩人離開了酒窖,朝前院走去。酒窖門前,是黑影一閃,老頭又出現了,剛才鞠樓的身子現在是筆挺站在那,剛才邋遢的模樣,現在卻儼然是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隻聽他口中念道:“血債血還的時候終於到了!”

“我說你個臭小子,是不是在酒窖裏偷喝啊,怎麽老半天才出來?!”

小林子一聽到司馬舵主埋怨,馬上向前笑著賠禮道:“剛才尋推車耽誤了點時間,長老莫要怪屬下招呼不周啊!”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司馬星空也隻是佯裝怒道,便說道:“這次饒了這小子,下次再這麽慢,非敲你幾下不可!”說著舉起身邊的打狗棒,提醒著小林子。

“是,是,屬下記下了。”說著,又把幾壇酒搬到了其它桌子上去。

“來,各位兄弟請舉杯,我們一起敬金副幫主!在金副幫主的帶領下,我們丐幫這次麵臨的危難,肯定會化險為夷。金副幫主也一定會把丐幫發揚光大!”司馬星空站起來舉杯說道。眾人是一陣呼應,紛紛舉起喝酒的大碗。

“承蒙各位兄弟不棄,老夫定竭盡所能,為我們丐幫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老夫先幹為敬!”說完金冬陽是一飲而盡。眾人也是江湖豪爽之人,滿滿的一碗酒是喝的幹幹淨淨,滴酒不漏。

突然,上空又傳來鳩鳥古怪、淒厲的叫聲。眾人是一陣頭皮發麻,許多人是認識這種被世人稱為‘不祥’的鳥。

小林子剛準備安撫一下身邊發抖的二順子,卻一下子驚愕失色,隻見二順子死命地用手胡亂地抓著頭皮,血從頭皮裏開始慢慢地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