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沈公公，你說朕到底是怎麽了？”軒轅澈放下手裏的朱砂筆。今天好像老是想到某個人，那張這兩天一直都會偷偷跑去看的蒼白的臉，把腦海填的滿滿的。
“皇上，老奴是看著您長大的。其實皇上，為什麽就是不肯麵對自己的心呢？”沈公公站在軒轅澈身後，喟歎道。
這兩個人就是喜歡互相折磨，隻是皇上怕是真的傷著娘娘了…特別是那個孩子…
“心？”軒轅澈的手放在胸口，他有嗎？她曾問過，他有沒有心。他的回答是…早就死了…
沈公公看著軒轅澈，這個孩子，他一直是心疼著的，即使是他坐上了天子之位。當初他母妃帶給他的傷害太大，到大從那以後，再也不敢讓人看清他的心…
“皇上，麗妃娘娘的事…您忘了吧，這麽久了，該放下了…”
“沈公公！這件事不是不準再提嗎？”軒轅澈瞬間變臉。怎麽沈公公也要來掀自己的傷疤？
“是老奴越矩了。”
“算了。”軒轅澈走到窗邊，他記得這幾天她經常坐在窗邊的…這裏，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沈公公歎了口氣，這個樣子，一點兒不像皇上了…景王爺被囚禁在王府中，皇上又整天魂不守舍，娘娘更是遭罪…這三個人…哎…景王爺怕是和皇上一樣…
“皇上！”一個侍衛跌跌撞撞的闖進禦書房。
“放肆！這裏豈是大聲喧嘩之地！？”沈公公瞪一眼侍衛，沉聲說道。主要是皇上現在心情不好，他這純屬是在救這個人啊！
“臣罪該萬死！隻是鳳棲宮出事了！”侍衛抱拳，卻還是無畏的說。
“什麽！”軒轅澈急忙轉身，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侍衛，“說！鳳棲宮出什麽事了！”
軒轅澈強大的氣勢壓得侍衛喘不過氣。還是吞吞吐吐的說著，“聽說…娘娘…娘娘她…”
軒轅澈皺著眉，TMD！這麽說下去！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該晚了！重重的丟下手裏的人，轉身便向鳳棲宮奔去。婉兒…不能有事…
沈公公看了一眼被摔得吐血的侍衛，抿著嘴，搭上筋脈，哎…又廢了一個侍衛…還是從懷裏逃出藥丸遞給侍衛，“先養好傷…”
隨即向軒轅澈離開的方向飛去。
軒轅澈趕到鳳棲宮的時候，所有宮女和太監都垂著頭。
“說！娘娘到底去哪兒了！”軒轅澈怒吼著。
所有人麵麵相覷，自從娘娘落胎之後，皇上就沒再踏進鳳棲宮一步，所有人都以為娘娘已經失寵…所以根本就沒怎麽管娘娘，而且，娘娘一直不喜歡他們伺候，隻和影兒、小蝶親近，影兒離開之後，娘娘更沉默，甚至對她們靠近表示明顯的反感…
“說！”軒轅澈扯過中間一個小太監，臉上除了焦急就是殺人的衝動！
“奴…奴才不知道…”小太監被嚇得腿軟，甚至語氣裏還帶著哭腔。
軒轅澈更加憤怒，她的人竟然不知道她去了哪兒！？環視一周，本來呈八字形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影兒和小蝶的身影都不見了？兩個她最親近的人都不見了…第一個閃入腦海的想法是，她離開了…
怒火幾乎控製了他的思維，腦袋想卡殼般，無法轉動…
沈公公總算趕來，看著一幹人等，猶豫片刻還是覺得這件事交給現在的皇上…很不靠譜…
“你們最後見到娘娘是什麽時候？”沈公公注意著每一個人的臉色，等待著回答。
軒轅澈也沒有說什麽，也許是覺得現在自己確實不適合在說話，因為他覺得誰要是在激怒他，他會滅了整個鳳棲宮…
沈公公一眯眼，果真有個小丫頭眼神不對勁兒。手指直接指向那個小宮女，“你，出來！”
小宮女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垂著腦袋，身子都開始發抖，剛剛皇上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早就嚇得她跳腳了，現在皇上麵前的紅人沈公公又在皇上麵前讓她站出去…
“你最後見到娘娘是什麽時候？”沈公公斜瞥著她，狀似輕鬆的問道。
小宮女小心翼翼的忘了一眼軒轅澈，又看了看沈公公，終是攥緊胸前的手說出口：“今早奴婢還看見過娘娘，好像之後就是娘娘帶著小蝶回來了。然後又和兩個太監打扮的人離開了…”
軒轅澈和沈公公俱是皺著眉，沈公公還比較冷靜，盡量和善的問著宮女：“小蝶現在在哪兒？”
宮女指指陳琳的屋子，“娘娘把小蝶帶進的自己的屋子。”
軒轅澈毫不猶豫的衝進去，一腳踹開門，卻見小蝶正艱難的從陳琳**爬起來，看見軒轅澈之後更是想見到的救命稻草，不顧身上的痛苦，一把掀開被子，匍匐在地上準備向軒轅澈爬去…
軒轅澈也是急不可耐，一把抓起小蝶，“歐陽婉人呢！？”
沈公公一進門就被這陣勢嚇到了。小蝶一看就是還有傷在身，皇上一個不小心就會出人命的！怎麽一遇到娘娘的事，皇上什麽樣的自製力都會土崩瓦解？
“皇上！皇上！我來問！”沈公公趕緊接下軒轅澈手裏的正在啜泣的小蝶。
觸手確實燙人的溫度，不僅挑眉，搭上小蝶的手腕，這麽嚴重的風寒？都快要去半條命？
“沈公公！我現在是來找歐陽婉的！不是來看你治病的！”軒轅澈急了，剛剛碰到小蝶的時候他發現了她的異樣，但是那不關他的事！
“皇上…咳咳…救…救救姐姐…”小蝶終於順好了氣，忍著嗓子沙刮般的疼痛，拚命說著軒轅澈能聽懂的話。
另外兩人均是一愣？她說得姐姐…是歐陽婉嗎？
“她怎麽了？！”軒轅澈還是忍不住炸毛了，這個人說話怎麽這麽讓人著急。
沈公公扶著小蝶的背，也是死死的望著小蝶，娘娘那個丫頭，他也是喜歡得緊，自然是不希望她出事…
小蝶幾次嚐試著想要開口，嗓子卻是怎麽都發不出聲音來。記得滿頭是汗，兩個人也是盯著她，她更是急。
咬咬牙，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忍著痛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出一個惠字，這個字卻是她用盡全部的體力。寫完最後一筆，便再度昏迷了過去。
軒轅澈倒吸一口氣，是惠妃？轉身又急忙向蘭陵宮跑去。
沈公公再度搖頭，把小蝶抱上床鋪，看樣子，娘娘幫這個丫頭處理過了…皇上現在的狀態，真的是不像一個帝王啊…吩咐好鳳棲宮的人照顧好小蝶，又趕緊去追軒轅澈。好似回到兒時，調皮的小皇子總是到處跑，他就在後麵到處追…現在，皇上坐擁了天下，本以為這樣的場景再也不會有了，卻不想，為了娘娘，這樣的情景再現…
“譚惠兒！給朕滾出來！”軒轅澈一到蘭陵宮便開始大吼，他現在心亂如麻，好似晚一點，他就什麽都失去了…
“皇上怎麽來了？”惠妃從宮內走出來，依舊不變的婀娜多姿。盈盈下腰，向軒轅澈低頭行禮：“參見皇上。”
隨即吩咐旁邊的人，“去幫皇上沏茶！”
軒轅澈盡量穩著一掌拍死惠妃的衝動，壓著嗓子說道，“隻需要告訴朕！歐陽婉！在哪裏！？”
惠妃眼底鷹鷙一閃而過，但馬上換上一臉的笑意，“皇後？皇後不是…”
軒轅澈一把掐起惠妃的脖子，下手毫不留情，紫眸裏是前所未有的暴風雨，“你知道的！歐陽婉！南宮靜婉！婉兒！說！她在哪裏！？”
最後幾個字，軒轅澈完全是咬著牙吐出來的。
“皇上…你…你弄疼我了…”惠妃呼吸不暢，不停的掰著軒轅澈的手，卻是無果。
“皇上！”沈公公趕來，立馬阻止。再晚一步，惠妃就死於軒轅澈掌下…
軒轅澈鬆開手，任由惠妃跌倒在自己腳下。
“皇上，這麽多年夫妻情誼，終是抵不過來此不到半年的歐陽婉嗎？”惠妃的嗓子還有些難受，聲音並沒有平時那麽婉轉動聽，話裏卻滿是悲涼。
“你！從來都不配和她相提並論！”
惠妃滿眼淚水的望著他，那個自己一度認為的丈夫，那個自己的天…突然覺得自己多可笑，這些年，每時每刻都在算計，葬送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就是怕他離開自己身邊，卻不曾想，他從來不曾在自己身邊…
“她在後院。”惠妃麵無波瀾的說著好似和自己無關的事。
後院？軒轅澈腦袋當機，她是說在露天？外麵還在下雪…她剛剛才落胎…
“你最好祈求她沒事！”
丟下這句話之後，軒轅澈飛奔離開。
即使想到了她的慘狀，但是親眼所見之後，心跳還是不可抑止的停滯了。
那個身穿白色單衣，發絲淩亂，渾身都是濕的的女人，真的是歐陽婉？那個風華絕代的人？
幾乎是顫抖著靠近，較之那天她遇刺時的害怕，這是更多了份心慌緊張。
走近之後，軒轅澈的心就那麽痛著，怎麽都沒辦法停止，顫抖著手接觸那個早已昏迷的人，白衣竟然是血跡斑斑，那個簪子還緊緊的握在手上，手指的由正常的白皙變成雪白，真正像雪一樣的白，臉色亦是如此。哪怕是放在雪地裏，除了那一頭耀眼的墨發，那裏還有人樣子…更讓軒轅澈恐怖的是，這個女人身上一點兒溫度都沒有，僵硬的像冰。
“婉兒…婉兒？醒醒，婉兒！沒事了…沒事了…不會有事…”軒轅澈是聲音裏竟然帶了哭腔，這樣的歐陽婉好可怕，渾身感覺不到一點生的氣息。
沈公公看到的時候亦是一驚，怕是從早上開始就跪在雪地裏了吧？
軒轅澈脫下外套，把陳琳小小的身子緊緊裹在裏麵，試圖給她溫暖，但是無論軒轅澈怎麽捂，陳琳的身子還是冷得嚇人。
“皇上，攆車就在外麵，快點帶娘娘回去吧。”沈公公在跟來蘭陵宮之前就讓人備好攆車，直覺告訴他娘娘可能出大事了…果不其然…
是啊，婉兒現在斷不能吹風的。軒轅澈又緊了緊懷裏的人。他這才發現她瘦了好多，幾乎隻剩一身骨頭了…自己的手都能圈著她饒兩圈了…
抱著陳琳上了攆車，軒轅澈不停朝陳琳手上哈氣，不停的用臉蹭著陳琳的臉，但是無論他怎麽做，陳琳還是安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毫無生氣…就像…死了一樣…
軒轅澈一直沒有讓沈公公把脈，他怕…他怕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婉兒，不要有事好不好…求你…”軒轅澈的腦袋壓在陳琳胸口，嘶啞著嗓子不停哀求…
鳳棲宮內一片死氣沉沉，皇上自從抱著娘娘進了房間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隨皇上的臉色，所有人的心都揪著。雖然娘娘平時不和他們親近，但是娘娘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好主子。
“皇上，讓臣診脈吧。”沈公公看著抱著陳琳不肯動的軒轅澈有些著急，在這麽下去，即使娘娘還有救，也會被皇上拖到沒救的…
“沈公公，她還活著對不對？”軒轅澈無力的問。
沈公公沒有回答，因為她現在一點把握也沒有，以娘娘本就薄弱的身子而且又剛流產還在雪地裏被潑冷水跪了將近兩個時辰…能活著，肯定是個奇跡！要是不能…也是正常的…
“讓臣看看吧！”沈公公的避而不答，讓軒轅澈更加緊張…但還是把陳琳的手交給沈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