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汐，你又來幹什麽？又要從二叔家拿錢去補貼你那個破爛的婆家？”
“你都已經嫁出去了，能不能別吸娘家血補貼你的婆家了？你是不是想把二叔他們逼死啊！”
沒等蘇曼汐看清攔在她麵前的黑影是誰，一道清脆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劈裏啪啦地對她就是一頓指責。
蘇曼汐眉頭微蹙，定睛一看，攔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穿著打了補丁的棉襖，紮著一條粗粗的麻花辮，身形瘦削，背上背著木柴，長相清秀，約莫十六七歲大的女孩。
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約莫六七歲大，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小男孩背上也背了個裝滿木柴的背簍，正好奇又警惕地看著蘇曼汐。
看到她看過來，那小男孩還朝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蘇曼汐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眼前一陣恍惚，試探性地開口：“你們是瑤瑤和東昊？”
蘇家在饑荒年過後，爺爺奶奶身子虧損先後去世了，所以蘇家早早就分了家。
眼前這兩人，是蘇曼汐大伯蘇友禮的孩子，如果蘇曼汐沒記錯的話，這個女孩應該是他的三女兒蘇芳瑤，這個小男孩，是他的幺兒蘇東昊。
蘇芳瑤聽她這麽一問，怒火蹭蹭往上漲，忍不住質問她：“你這什麽意思？這才一年多不到，你就不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說著，她冷笑：“也是，畢竟你現在的婆家可是高貴的城裏人！我們這些窮親戚確實高攀不起！”
蘇曼汐離婚的事情畢竟是醜聞，加上前兩年她時不時回娘家來打秋風，在娘家鬧出過不少事，導致底下的小孩都不怎麽待見她。
為了避免小孩不懂事去刺激嘲諷蘇曼汐，蘇友禮便沒有把這消息告訴家裏的小輩。
外加蘇芳瑤這幾天都去城裏找活幹，還不知道魏家人被調到了紅穀大隊，便認為，蘇曼汐跟以前一樣，是回娘家來打秋風，給婆家補貼的。
她想起這些年二叔對她的好，就忍不住出來攔住蘇曼汐了。
蘇芳瑤心裏也是怨蘇曼汐的。
她絲毫不能理解蘇曼汐，為什麽嫁了人後就變了個麵孔，完全沒有以前乖巧懂事的樣子，為了要錢補貼婆家，甚至下跪自殺都鬧出來了，讓蘇家在大隊裏丟了個大臉。
還害得她這些年都沒說到什麽好婆家。
明月有些無措地牽著蘇曼汐的手：“媽媽……”
周硯眉頭皺了皺，也看向了蘇曼汐，隻是他沒貿然插話。
蘇曼汐麵色平靜，沒有難堪和尷尬，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朝，畢竟她以前的確沒幹什麽人事。
不過，該澄清的還是要澄清一下。
蘇曼汐平和地對蘇芳瑤笑了笑，開口道：“你放心，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婆家來的，因為我已經跟魏知青離婚了。”
“我隻是想來看看爸媽他們，一會就走。”
蘇芳瑤說了那麽多話，心中暗自警惕著蘇曼汐像以前一樣對她破口大罵，卻未曾想，人家半點氣都沒有，還給她丟了一個大炸彈。
把她炸得腦袋空****的，難以置信地問：“你騙我的吧？你怎麽舍得跟魏知青離婚？”
不是她不敢相信，實在是，以前蘇曼汐為了魏知青所做的那些混賬事太深入人心了。
聽到這消息的第一念頭就是，她又想到什麽方法來榨幹二叔他們了！
麵對蘇芳瑤那懷疑的眼神，蘇曼汐：“……”
她內心忍不住，把寫出這本男頻年代文的作者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
尼瑪的，戀愛腦人設害死人！
蘇東昊卻似是想到了什麽，拉了拉蘇芳瑤的手，壓低聲音說：“姐，我覺得她說的是真的，魏知青他們一家前些天被調到咱們紅穀大隊來了。”
蘇芳瑤一驚：“你怎麽不早說？”
蘇東昊一臉無辜：你也沒問啊。
再說了，他就是個小孩兒，每天就想著怎麽上樹抓鳥蛋，怎麽用泥巴捏出孫悟空，他怎麽可能會關注村子裏的事啊？
要不是前幾天魏家鬧的事太大，他還不知道呢。
蘇曼汐嘴唇動了動，也不好太過浪費時間跟蘇芳瑤解釋，隻能歎息一聲：“你愛信不信吧。”
說完，她便牽著明月，帶著周硯往蘇家方向走去。
周硯看了蘇東昊一眼，原來當時他隨便抓的那流鼻涕的小孩，是蘇家的孩子啊。
蘇東昊瞅了他兩眼，撓撓頭，這人怎麽看起來那麽眼熟呢？
蘇芳瑤臉色變了變，拉著蘇東昊急匆匆回家：“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走，我們回家搬救兵去。”
……
蘇曼汐越往裏走，裏麵的環境就愈發熟悉，她心裏忐忑的同時，又忍不住放鬆，低聲跟明月和周硯說著她曾經在這裏做過什麽，又怎麽跟童年小夥伴調皮搗蛋的。
說著，她臉上忍不住帶了笑：“你都不知道，你媽我以前可調皮了，把供桌上給祖先上供的香爐裏麵的香都給倒出來了，氣得你外婆拿棍子追得我滿村跑。”
“你現在可比我以前乖，你外婆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明月聽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高興起來：“外婆真的會喜歡我嗎？”
“當然。”
準備接近蘇家時，周圍有不少鄰居認出了蘇曼汐，滿臉驚訝地跟她打招呼：“你是……曼汐？曼汐回來了？”
“曼汐，你這一年都去哪了？哎喲！這是你孩子吧？都長那麽大了！”一個手上拿著蔥花的大嬸高興地喊著，視線落在明月和跟在曼汐身後的周硯身上。
“這是你男人？”
時間會衝淡很多東西，除了對此耿耿於懷的蘇家人，周圍鄰居都已經淡忘了以前蘇曼汐有多荒唐了。
還記得的人家倒是沒打招呼，就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又看看她身後的高大男人。
蘇曼汐微笑著一一打了招呼，讓明月喊了人，一路來到蘇家緊閉的院門前，她心裏的緊張也達到了頂峰。
蘇曼汐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了幾聲咳嗽聲，伴隨著略微沙啞的聲音：“誰呀？”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蘇曼汐有些繃不住了，眼眶一紅，嘴巴張開又合上，才硬生生從嗓子裏擠出了聲音：“……媽，是我，曼汐。”
院門啪的一下被人打開了，一個身形瘦小，頭發斑白的中年婦女出現在蘇曼汐麵前，她睜大眼睛，又驚又喜的看著她：“曼汐？”
看著眼前比一年前更加蒼老的女人，蘇曼汐鼻子一酸，眼淚徹底忍不住了，啪嗒啪嗒掉了下來：“是我。”
蘇曼汐大步上前抱住了她，這才驚覺，母親不止比一年前更加蒼老，身體也更加瘦了，抱起來根本沒有幾兩肉，全是骨頭：“對不起，媽。”
蘇曼汐忍不住軟了身子，直接跪在蘇母麵前，淚如雨下：“是曼汐不孝，對不起。”
這是辛辛苦苦把她養大的母親，可她卻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反而還讓她為她事事擔憂。
甚至……前世她更是對其不聞不問，完全沒有過問蘇家的情況，不知道她的兄弟，她的父母日子過得如何。
是否日日夜夜都在惦記著她。
是她不孝。
蘇曼汐眼淚掉得更凶了。
是她不孝啊！
明月有些慌張失措，看到蘇曼汐跪下，她也下意識跪下了。
周硯頓了頓，轉身將院門關了，隔絕外麵探究好奇的視線。
“哎喲！你們這是幹什麽呢！快起來！”蘇母眼淚也止不住，可她哪忍心看著蘇曼汐和明月跪著，連忙上前把她們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