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岩心裏始終惦記著這事。
他想去看看,明月跟那個男人長得像不像,如果不像……
崔岩也不知道,要是不像,他要怎麽跟周哥說起這事。
周硯腳步微頓,腳尖一轉,往知青點走去:“走。”
自剛才他從王保國嘴裏套話,得知蘇曼汐嫁人的這三年裏沒得到妥當安置,那家人不止在蘇曼汐沒離婚前使勁磋磨她,離婚後也鬧得她不得安生,周硯心裏就憋了一口惡氣。
周硯眸光森寒,欺負她的魏家人不能處理,先收一收利息還是可以的。
隻是這次去,周硯撲了個空。
魏時俊去了公社還沒回來,他隻能先帶崔岩回去,等之後找機會來會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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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硯兩人離開後,蘇曼汐各自給了村支書和大隊長王保國一碗留出來的肉,讓他們帶回去給家裏孩子吃。
王嬸地份也沒有落下。
一開始他們三人不肯要,蘇曼汐這孤兒寡母的,好不容易有點葷腥,現在又是冬天,省著吃能吃上好幾天呢。
蘇曼汐最後冷了臉,嚇唬他們:“你們要是不拿,之後有事,我可不敢叫你們來幫忙了。”
王大嬸和村支書才無奈收下了。
王保國樂嗬嗬地接過來,感歎道:“這還是咱們大隊頭一回有人獲得領導的獎勵呢,曼汐啊,以後日子好好過,會好起來的。”
蘇曼汐點點頭:“嗯。”
他們也沒有多待,叮囑了蘇曼汐幾句就各自回家了,再待下去,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把所有人都送走後,蘇曼汐拿著掃帚打掃著主屋和院子裏的食物殘骸。
明月屁顛顛地邁著小短腿,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院子裏的矮凳往屋子裏搬,隻留下了蘇曼汐平時常坐的那一個。
打掃完,蘇曼汐抓了兩把麩子混合水和野菜喂了雞鴨,最後關上院門,拿了兩根木棍頂在後麵。
做完這些,天色也暗了下來。
蘇曼汐點了煤油燈,提了熱水和明月一塊洗了腳,便爬上床休息。
今天休息得早,一時半會蘇曼汐和明月都沒有什麽睡意。
蘇曼汐想了想,半蓋著被子,起身從一旁的箱子裏翻出之前要做內搭的那塊柔軟布料,又把剪刀拿出來,打算點著煤油燈,先把明月的小褲褲給做了。
明月沒鬧她,很乖地依偎在她身邊躺著,黑白分明的眼眸安靜的看著她。
許是裁剪布料的聲音太過催眠,很快,她就閉上眼睛,小腦袋靠在蘇曼汐的腰上睡了過去。
蘇曼汐也沒忙活多久,她手上有傷,以往利落的話,她得慢慢來。
等剪出了兩件小褲褲後,她就吹了煤油燈,抱著明月陷入了夢鄉。
彼時,舊知青點。
許春華正罵罵咧咧地做著飯,魏鳳玲和魏秀蘭餓著肚子坐在屋裏,時不時一臉期待地往外看。
直到天黑了下來,她們點起了煤油燈,魏時俊才一臉恍惚地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身影,魏鳳玲瞬間精神起來,迫不及待地起身急急問:“怎麽樣?你是不是能回城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城?”
她已經受不了這暗無天日的農村生活了。
她想要回城去,想要過上以前那種有零花錢的日子。
魏時俊蒼白著一張臉,沉默地站在原地。
聽到聲音的許春華也匆忙從廚房走出來,眼含希翼地看向魏時俊:“老三,領導是不是安排你回城了?”
魏時俊依舊沒說話。
魏鳳玲急了,扯著他的手:“三弟,你說話啊!”
許久後,魏時俊眸光晦澀,聲音沙啞道:“不是。”
魏鳳玲愣住了:“怎麽會?那領導找你去幹什麽?”
魏時俊臉色很難看:“別問了,去收拾東西,我們明天離開紅河大隊,去紅穀大隊。”
許春華懵逼了:“好端端的,怎麽要去別的大隊?”
雖然這裏有蘇曼汐那個賤人,但是她也在這裏生活了三年了,都已經熟悉了這邊的環境和這邊的人。
要是去新的大隊,他們一家子就還要重新開始,日子指不定要過得比現在還要艱難。
“有人給公社去了舉報信,說我思想有問題,下鄉了沒有對紅河大隊的建設有任何幫助,反而天天惹事,嚴重影響到了紅河大隊人民的生活,要把我調到新的大隊。”魏時俊陰沉著臉,啞著嗓子開口道。
想起今天他按捺著心下的激動去找到公社領導,原以為他會得到一個好消息,結果,卻被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
那些領導罵人不帶髒字,卻專門戳人心窩,讓他感到無比難堪。
聽到舉報信這三個字,許春華腿都軟了,差點摔到了地上,整個人也怕得不行:“怎麽會,怎麽會有人寫了舉報信?哪個遭了瘟的寫的?”
魏時俊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們這段時間在紅河大隊鬧出來的事的確難看,保不準是有看不順眼他的知青或者是大隊裏的人幹的。
隻是,經過這麽一遭,他怕是在領導麵前掛了名,短時間內想要回城,怕是難了。
這麽一想,魏時俊心裏有些埋怨:“我之前就叫你們別把蘇曼汐逼得太急,現在好了,你們滿意了?”
許春華母女三人無話可說。
她們也沒想到,這三年來,跟麵包一樣任由她們搓圓捏扁的蘇曼汐爆發起來會那麽決絕,半點情麵都不留。
魏秀蘭恨蘇曼汐恨得咬牙切齒,她沉聲開口道:“三哥,你說,這舉報信,會不會是蘇曼汐寫的?”
魏時俊怔了一怔,沉默地開口道:“應該不是她。”
魏鳳玲心裏也有幾分懷疑:“如果不是她,那會是誰?誰會比她還要恨我們家?”
“這件事我之後會去查,你們先把衣服什麽的都收拾一下吧,明天就走。”魏時俊沉聲開口,沒給她們再囉嗦的機會,轉身回屋休息。
在進屋子的時候,他腳步微頓,轉頭看向魏鳳玲:“大姐,你跟小妹明天誰去大嫂家一趟,跟她說我們換了地方。”
昨晚方招娣在這鬧了一宿,發現沒什麽用後,第二天就跑回娘家去了。
畢竟她兒子還在那。
“好,知道了。”魏鳳玲點了點頭,心裏再怎麽不願,也隻能去把東西收拾好。
她不甘心自己就這麽灰溜溜地離開這裏,夜漸漸深時,她小心地穿上了外衣,摸黑出了舊知青點,借著月光,小心地來到了曬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