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母親就被父親抱進屋裏去了,三個姐姐也跟了進去,門外,隻剩下了依然還跪在原地的衛措。
現場,一片唏噓,大軍凱旋,這對南陽國來說是多麽大的喜事?可是,對百姓來說,卻真的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活著的,升了官,一家團聚,其樂融融,死了的,卻是連一抔骨灰也帶不回來,生離死別……
片刻後,圍觀的群眾便走的走,散的散了,畢竟,再悲慘的事都是別人家的,他們隻是普通百姓,他們需要做工,需要賺錢,需要養活一家老小。
洛千意遠遠的躲在了街角的一堆雜物後麵,就那麽看著洛家門庭冷落的院子,看著跪在地上的衛措,緊緊的咬著自己的拳頭,無聲的痛哭。
她親眼看著母親因為自己的死亡而暈厥,看著一家親人為她痛哭流涕,看著最好的兄弟為她背負著一生的愧疚,她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她明明可以讓他們像以前一樣快樂,可是,她卻偏偏不能!
她是個不孝的女兒,她讓自己的父母在這般年紀還要體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絕望和痛苦,她是個不義的朋友,她讓自己的兄弟無端承受了他本不需要承受的人生悲苦。
太陽西斜,夜幕降臨,洛家的大門終於再一次的打開了,出來的是二姐洛可馨,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素服,頭發上的飾品也全都摘下了,隻在發髻上別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她的臉色依然蒼白,眼睛依然紅腫,卻已經沒了之前的歇斯底裏,她在衛措的身前站定,默默的看了他半晌,最終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母親已經醒了,大夫說沒有大礙,之前是我衝動了,小四的事兒也不能怪你,你回去吧。”
衛措卻依然固執的跪著,“我說過了,從今往後,我要代替四少做洛家的兒子。”
洛可馨搖了搖頭,神情堅定,“小四的位置,沒有人能夠取代!”
“那……那我就做洛家的奴才!”
“衛措!”洛可馨低喝了一聲,“不需要!小四是為國捐軀,跟你無關,你不需要這樣做!”
“不!”衛措慢慢的搖了搖頭,“我答應過四少的,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不在了,這就是我的責任!”
“你不明白嗎?”洛可馨恨恨的一跺腳,“隻要看到你,我們就會想到小四,看到你活著,就會想到他已經死了,已經沒有了,再也回不來了,那對我們來說,是殘忍!是在我們的心上插上一刀!如果你真有心,就別再來了!”
“可你這樣對我又何嚐不殘忍?”衛措低吼了一聲,雙眼像充血了一般通紅,他就像是一頭受了傷的猛獸,被困在堅固的牢籠中,掙不開,逃不脫,“你以為我不想死嗎?我沒能守住自己的承諾,沒能照顧好他,負了你,你以為我心裏好受?可是,我不能死!我還有責任!”
許久之後,他才喘著粗氣拉住了她的手,抬起頭看著她,眼中滿滿的都是祈求,“算我求你了,可馨,不然,我這一輩子
都會生不如死!”
“你!”洛可馨咬著牙瞪著他,臉上是無法幹涸的淚痕,她用力的一甩衣袖,“隨便你!”然後轉身回了屋。
月光如水,靜靜的傾瀉下一地的芳華,洛家緊閉的大門外,始終筆直的跪著一個孤單的身影,他目光沉毅,眼神堅定,一動,不動……
夜已經深了,寧王府卻是亮如白晝,所有的人都還沒有入睡,一個個神色焦急的守在廳內。
龍雲夏急衝衝的跑了進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很快的說道,“我去問過了,徐公公說小八未時不到就出宮了,宮門口的守衛也證實了這一點,但沒有人知道她出宮之後沒有回王府是去哪裏了。”
寧王立馬把矛頭對準了寧王妃,“皇上宣蘭兒進宮,你為何不派個侍女跟著?”
“我……”寧王妃眼睛都紅了,“我有派錦繡跟著她一起進宮的,可小八沒要,我就想著這是去宮裏,也出不了什麽意外……”
“出不了?”寧王頓時吼了起來,“若是出不了意外,這會兒人到哪裏去了?啊?”
“我……”寧王妃百口莫辯,也覺得這事兒自己做的不夠妥當,既委屈又愧疚,忍不住就掉下了淚來。
“父王!”龍雲夏眉頭微蹙,“你現在責罵母妃有什麽用?”
“還有你!”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頓時就把寧王的火氣給轉移過來了,“你今日在家吧?為何不到宮外守著等她回來?就算不守著,你也該交代來接她的公公把她送回來!你這個兄長到底是怎麽當的?”
“我……”龍雲夏咬了咬牙,“這人都不見了,現在追究誰的責任有意思嗎?還是趕緊派人去找吧!”
寧王瞪了他片刻,雖然心頭依然還有滿腔的怒火難以紓解,可想到此刻還是小八的安全最為要緊,還是忍了下來,“把府內的家丁和侍衛全都派出去找,一個地方都不準落下。”
“是!”
龍雲夏帶著府兵出門了,王府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寧王煩躁的在屋子裏轉著圈,眉頭深鎖,心裏那不好的念頭是一個接著一個,弄的他心慌意亂,蘭兒未時不到就出了宮,現在都亥時了,如果她是被人抓了,這麽長時間,要做什麽都足夠了!
腳步猛地一頓,他再也無法站在這裏幹等,“我進一趟宮,你們先休息吧。”既是皇上宣蘭兒進宮的,那也許,皇上那會有些許的線索?
匆匆跑進皇宮,龍在天已經睡下了,聽說是寧王有急事找,倒也立刻起床傳了他覲見,可一聽到他說是昭和郡主失蹤,臉色頓時就變了,“五皇叔是說昭和出了宮之後就沒有回王府?”
寧王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是,現在雲夏帶著人在外麵找呢,微臣原本不想這麽晚還來叨擾皇上休息,可蘭兒生死未卜,微臣真的不放心,微臣鬥膽想請問一下皇上,今日蘭兒入宮,皇上可有跟她說過什麽?或者,蘭兒有表現出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他劍
眉深鎖,“朕沒有跟她說過什麽啊,也不覺得她有何異樣……”突然,他臉色一變,想起了龍夕顏,也想起了她曾經說昭和的那些刻薄難聽的話!
龍夕顏已經睡下了,突然就聽到殿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好像有宮女還打翻了什麽東西,乒鈴乓啷一陣亂想,心下有些惱怒,忍不住喝了一聲,“哪個狗奴才在外麵吵本公主休息?”
“是朕!”龍在天沉著臉走了進來,沒等外室的宮女向他行禮就大手一揮,“全都下去。”
龍夕顏坐了起來,一臉狐疑的看著他,“皇兄?這麽晚你怎麽會過來?”
“夕顏!”他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皇兄隻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坦白回答。”
被他這犀利的眼神一看,龍夕顏也不覺得有些緊張起來,“什……什麽問題?皇兄你問吧。”
“你有沒有派人抓昭和?”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龍夕顏就愣住了,臉上的表情也是精彩紛呈,一開始是茫然,隨後是不敢置信,最後變成了壓抑不住的憤怒。
她衝著龍在天就吼了起來,“我今日下午一直和皇兄在一起,皇兄你居然懷疑我抓了那賤婢?”
龍在天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沒變,視線也緊緊的盯在她身上,“你隻需要回答朕,是不是你做的?”
“沒有,我沒有!”她用力的搖著頭,歇斯底裏的吼著,連眼眶都紅了,她不明白,皇兄一直都那麽疼愛她,為什麽,那個賤婢一來,就什麽都變了?他這麽晚跑來,竟然是來質問她有沒有抓她!
龍在天抿了抿唇,隻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出了寢室,隻輕輕的扔下了一句,“休息吧。”
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龍夕顏忍不住憤恨的嘶吼了一聲,一把就將手邊能夠到的所有東西全都掃下了床,龍若蘭!她不僅想搶走她愛的男人,還想搶走最疼愛她的兄長!她不會放過她的!
她龍夕顏在此發誓,她一定要讓龍若蘭失去一切,她要把她踩在腳下,讓她生不如死!讓她後悔,來這世上走這麽一遭!
厲連城還沒到寧王府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王府裏燈火通明,寧王的三位夫人更是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翹首盼望著。
他立馬上前,行了一禮之後問道,“三位嫂嫂為何這麽晚還不休息?王爺還沒有回府嗎?”
“是連城啊,”她們倒沒有懷疑他這個時間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昭和郡主失蹤了,王爺和雲夏都在外麵找呢,我們不放心,就在這等著,哎,也不知道找著沒有,真是急死人了。”
厲連城驟然變色,昭和郡主?不就是洛千意那丫頭?失蹤了?
問明真相後,他一句話都沒說,轉過身就走,一顆心,幾乎沉到了看不見的深淵裏,那丫頭雖然調皮,卻並非不知輕重的人,不會突然失蹤,那會不會是被人抓了?可如若是為了錢財,這麽長時間了,那些人也早該來要錢了,可如若不是為錢,那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