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曾經萬分熟悉的人此刻相對而坐，竟是一句話都沒有。
一向最愛喝的黑咖啡擺在麵前，孫豔茹也沒什麽喝的胃口，隻是拿著長柄的小勺子無意識的攪動著咖啡，看著那小小的漩渦發愣。
終於還是明皓先打破了沉默，看著孫豔茹一如既往的淡然神情，輕歎著說道：“你還是喜歡發呆，喜歡喝咖啡，小茹，你都沒變。”
孫豔茹輕笑一聲，嘴角的笑容裏微帶了三分苦澀。
“變沒變又有什麽意義？有些東西不還是變了。”
她曾經珍若生命的東西已然改變，那些她不在意的事情變了又怎麽樣呢？
明皓的眼神漸轉幽暗，看著她時，神情很複雜。
對視了良久，這次是孫豔茹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這次約我出來，是有事情要講？”
明皓點點頭。
“是，不過在說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哦？什麽事？”
“你跟他相愛嗎？”
明皓很鄭重的問出了一個對孫豔茹來說無法回答的問題。
事實上，她跟周文揚當然不相愛，他們的婚姻完全就是利益的結合。但是在曾經深愛的人麵前，她要如何去承認自己婚姻醜陋的那一麵？
她也有小小的虛榮心，要她怎麽樣才能在他的麵前示弱？可是，要她違背良心說她愛著周文揚，她也說不出來。
想了想，她幹脆直視著他，淡笑著說道：“那你跟她相愛嗎？”
“她？”明皓露出一臉的迷惑之色，“她是誰？”
看到明皓一副裝傻的樣子，孫豔茹心裏嗤笑一聲。
真是的，難道在她的麵前他還有必要這樣裝嗎？更何況，她又不是沒有撞見過他們倆在一起。這樣一想，孫豔茹心裏就冒出了一絲絲火氣。
“既然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何必不承認呢？”
看到孫豔茹似乎有些生氣了，明皓變得有些焦急起來。
“不是，小茹，我真的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她是誰，你能說清楚一點嗎？我明皓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絕對不是那種張口胡言的人。更何況，在這個世界上，我騙誰，也不會騙你。”
他說話時的神情是如此的認真嚴肅而鄭重其事，就像他曾經若幹次的在她麵前保證會一輩子對她好時的神情一樣。
可是，結果呢？
孫豔茹淡淡的嗤笑一聲，搖搖頭，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曾經愛過的人居然是這副樣子。
“明皓，我沒想到你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就算你現在跟我承認你跟她早就在一起了，你以為我還會介意嗎？”
越是看孫豔茹一副義憤填膺的神情，明皓的眉頭擰的越緊。
天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她是誰。
學術研究一結束他就立刻回來找她，得到的卻是她已經跟別人結婚的消息。他還沒有來追問她為什麽就這樣背棄他，她倒是氣呼呼的來找他算賬了。
明皓的眉頭不由擰得更緊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向孫豔茹，努力抑製住了心中的火氣，猜測他們之間是不是存在著什麽誤會。
小茹的確是他深愛的女人，他一直相信她，即使現在知道她的確已經跟別的男人結婚了，他的心裏依然對她保持著一些幻想，依然相信著她。
回國的這幾天來，他沒有一下飛機就找她問清楚是怎麽回事，而是默默的在背後調查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相信他深愛過的女人不會是一個水性楊花的人，他相信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作為一個男人，他認為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他需要做的是去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的確是她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麽他也不認為還有去找她見麵的必要。
不過顯然，他對她的信任還在，而她對他的信任早已不在了。
明皓很快就反應過來孫豔茹口中的她可能是誰。
“小茹，你問的她不會是唐佳晴吧？”
“那你以為還能有誰？”
明皓很快豎起手指指著天空做發誓狀，“小茹，我明皓敢拿我的人品保證，我跟唐佳晴之間真的沒什麽。”
孫豔茹心中一突，潛意識裏已經相信了明皓的話。
三年的相識相戀，他們對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很了解。
“可是，我明明上次看到你跟她在一起。”
“我跟她隻是普通朋友，這次我回國，就是她主動招待的。所以，如果真的要定義一下我跟她之間有什麽關係的話，那也隻是關係稍好一點的好朋友而已。”
“真的就是這樣而已？”
“真的。”
孫豔茹捏著長柄勺子的手一時就頓了下來，連攪動咖啡的情緒也沒了。
她原本以為他已經有了值得相愛相守的人，那麽她對他的歉疚也沒什麽深了，就當是各自安好吧。可是，他現在卻忽然告訴她，他跟唐佳晴隻是好朋友而已。
聽不到孫豔茹的回話，一旁偷聽的武盼盼幹著急的不行，很想現在立刻跳到孫豔茹的麵前，敲敲她的腦子，告訴她一個殘忍的真相。
有幾個男人會在背棄愛情之後，坦然承認自己的背叛的？大多都是說隻是普通朋友而已，天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武盼盼默默的在心裏鄙視了明皓一番，然後又努力的讓自己鎮定鎮定再鎮定，她目前還是就聽著就好，不需要插進去攪合人家的事情。
當然，在必要的時候，她再出現不遲。
看到孫豔茹又沉默了下來，明皓再度主動開口問道：“小茹，你能告訴我一句實話嗎？你有多愛他？”
孫豔茹垂著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尤其是在他說他跟唐佳晴隻是普通朋友關係之後。
“很愛很愛？”
明皓主動給她提供選擇，然而得到的依然是孫豔茹的沉默。
“不愛？”
他抱著一點點的希望問著。
被他猜中答案，孫豔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明皓了然，也震驚。
“小茹，你真不愛他？”
孫豔茹撇著嘴，輕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腦海中忽然冒出他昨天晚上吃麵時的場景，高高大大的一個硬漢般的男人卻跟個小貓咪似的，將一碗番茄雞蛋麵吃的幹幹淨淨，連碗底最後的一點點湯汁都全部喝完了。
當時要不是顧忌著周文揚是個好麵子的人，她肯定要忍不住大笑出聲，順便再讚他一聲。
她很清楚她自己的手藝啦，能碰上那麽給麵子的人實在是難得。
敏銳的察覺到孫豔茹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明皓心頭一涼。
正如孫豔茹對他的了解，他也對她很了解，他知道她什麽時候說的話可信，也能通過她的一些小動作小表情猜測到她真實的情緒。
是不是，他的小茹連自己都不清楚她現在心裏有誰？
原本以為自己能有八成的希望勸服她，現在他對自己的信心卻隻剩下六成了。
明皓思慮片刻，猶猶豫豫的開口問道：“小茹，你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嗎？”
從明皓進門開始一直處在迷糊當中的孫豔茹終於恢複了一點點理智。
似乎從他一出現，他就在問關於周文揚的事情？毫無疑問，他肯定已經知道她跟周文揚結婚的消息，但是他現在一直追問她愛不愛周文揚是要幹什麽呢？難不成是要挖牆腳？
孫豔茹默默的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下，她才不相信明皓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了解的明皓是儒雅的，也是驕傲的，才不會做出挖牆腳的事情。
想了想，孫豔茹最終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本來她這次過來見他就是希望聽到一些實話，要是連她自己都不說實話，那還希望他說什麽？
“不是很了解，但也不算不了解吧，大體上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足以。”
“你知道他曾經是個什麽樣的人？”
“過去很重要嗎？”
聽到孫豔茹這句似乎很無所謂的反問，明皓不由得心頭一痛。
都怪他，要不是孫家出事的時候他卻聯係不上，也許小茹根本就不會跟那個周文揚結婚，也不會陷入這樁在他看來注定受傷的婚姻裏。
“小茹，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參加了那個保密性極高的學術研究，也許你也不會跟他結婚。都怪我，是我來遲了。”
明皓話裏的信息量太大，孫豔茹一時愣住了。
“你說你參加了一個保密性極高的學術研究？”
“是的，一個星期前我剛剛從研究所裏出來，也才剛剛跟外界恢複聯係。小茹，是我的錯，都怪我，當初進研究所的時候太著急，沒來得及告訴你一聲。”
孫豔茹的腦中似乎有一道驚雷炸響。
難道一切都不是她以為的那樣？明皓不是不理她了，隻是沒來得及告訴她一聲而已。而等他從研究所裏出來以後，得到的卻是她已經跟別人結婚的消息。
相比於她無助時聯係不上他的絕望，當他知道她已經結婚時，又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心頭驟然一痛。
難道這都是命運在捉弄？早不參加研究，晚不參加研究，偏偏就在那段時間了，而且竟然急到都沒來得及告訴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