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有人要倒黴

沈傲慢吞吞地道:“昨天夜裏,我就送去了晉王府,足足十萬貫的錢引現鈔。”

聽到十萬貫三個字,太後不禁咂舌道:“這麽多?”

沈傲笑嗬嗬地道:“我在西夏賺了些錢,送點禮物是應當的。”他很單純地道:“我這人一向不太懂人情世故,送禮的規矩也不懂。所以直接把禮物送到了晉王那邊,禮物也懶得買了,直接拿錢過去,他若是喜歡什麽就買什麽。”

若說沈傲不懂如何送禮,那真是很傻很天真了。沈傲這一份厚禮,讓太後頓時笑顏逐開,連連道:“好,好得很。”

晉王是太後最疼愛的兒子,這兒子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摔著,平時太後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存些月例偷偷塞到晉王府去,總是怕晉王府缺錢花,其實晉王府每月都有足夠的錢糧,再加上宮中的賞賜,足夠晉王隨意揮霍,可是在太後心裏,卻總是覺得不夠。

而如今沈傲一甩手十萬貫丟出去,恰好丟進了太後的心澗,令太後整個人都變得無比舒坦。

沈傲拍了拍胸脯道:“往後晉王若是缺銀子,但管來找我沈傲,有我沈傲一口飯……少不了晉王的肉粥吃。錢是身外之物,有錢自然是一起花嘛。”他心裏想,有朝一日紫衡過了門,他的就是我的,現在送出去,到時候再搬回來,左手換右手罷了。

太後連聲道:“這話說的好,都是自家人,哀家也一直將沈傲當自家人看的。”

沈傲撇撇嘴道:“下次晉王大壽,我再送六十萬貫去。”接著很是闊綽地繼續道:“我要送一隻金桃,要有一人這麽高,重三百斤,恭祝晉王洪福齊天。”

太後掩嘴笑道:“不必這麽大的桃子,不必……”下一句話令沈傲都替她臉紅:“折現就成了,省得麻煩了你。”

沈傲大汗,心想母親為了兒子當真什麽臉皮都可以不要。朝安寧看了一眼,安寧抿嘴含笑,嫣然道:“看他這樣子,倒是和那鄭氏並沒有什麽區別。”

太後立即為沈傲申辯道:“不一樣,不一樣,那鄭氏是將珍珠粉喂豬,沈傲則是孝敬自家未來的嶽丈,也等於是孝敬哀家。”轉念一想,好像也差不多,豈不是將哀家和晉王當做豬了?

沈傲正色道:“我聽到宮外有人說,鄭妃就要封貴妃了?太後,能不能提前讓我知道?若是消息當真,我少不得要備些禮物到鄭府去,也好結交一下是不是?”

太後突然沉默了一下,才是道:“這消息,你從誰的口中聽來的?”

沈傲驚訝地道:“莫非是以訛傳訛?”

太後冷冷笑道:“這隻怕不是空穴來風吧。”

沈傲道:“太後隻當我沒有問就是,哈哈……太後今日為什麽不打雀兒牌?”

太後抿抿嘴,眼眸中閃過一絲疑色,隨即又輕鬆地道:“都是那鄭妃,本來是要打的,誰知她送來了個珠花,耽誤了功夫。”此前得了珠花還是笑得合不攏嘴,如今連送禮都成了罪過;若是鄭妃知道,非要傻眼不可。

沈傲道:“過幾日我再來陪太後打,不過這個時候該回去了,哎……”他歎了口氣,才道:“家裏出了點事,回去得不能太晚,省得讓女眷們擔心。”

太後淡淡地道:“你說的可是祈國公的事?”

沈傲頜首點頭道:“我這姨父對陛下的忠心自是不必說的,如今被人構陷,現在還在牢獄之中,堂堂國公,一輩子沒過吃什麽苦,今日卻是把什麽苦都吃盡了。還有我那姨母,是最謙和的人,平時一心禮佛,保佑我大宋風調雨順,保佑太後身體康健、陛下龍體安康,誰知道……”沈傲苦笑道:“誰知道天意弄人!太後,我先告退了。”

太後不由動容,隨即道:“這事兒哀家也聽說了一些,說是商人不肯賣糧還是屯糧是不是?”

沈傲搖頭道:“不是不賣,是逼著人上百倍的買,一鬥米,要拿銀子才肯換,我這姨父是欽差,手上的錢也是國庫的,若是真的允了他們,這朝廷豈不是把錢往外頭一箱箱的送給這些不法的奸商?”

太後淡淡道:“這是命數,不管怎麽說,祈國公辦事不利也該嚴懲。”

沈傲微微一笑,道:“懷州商人裏頭,據說那鄭氏就是打頭的。說起來沒有鄭氏,祈國公還會懲治不了幾個奸商。太後,陛下已經下了旨意,令我過幾日去清查太原弊案,我先在這裏和太後打個招呼,畢竟鄭氏也是外戚,若是真查出來和他們有幹係,我也隻能公事公辦了。”

太後剛剛對鄭氏的奢靡感到不悅,這時候也沒有袒護,隻是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你就盡管去查!”她冷冷地道:“宮裏有哀家,哀家倒要看看,是誰給他們撐的腰。”

沈傲頜首點頭,道:“有太後這句話,我就好辦了。”

說罷,別了太後和安寧,沈傲才是從宮中出去。

太後心神不屬地與安寧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說了些安胎的經驗,才讓人攙扶著安寧回去歇息。她慢吞吞地盤腿坐在榻上,整個人變得肅穆起來,淡淡道:“把敬德叫來。”

敬德小跑著進來,躬身道:“太後有何吩咐?”

太後淡淡道:“鄭氏是懷州的吧?”

敬德頜首點頭道:“這個奴才知道一些,確實是懷州人。”

太後慢吞吞地道:“據說他們富可敵國,窮奢極欲,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敬德沉默了一下,窮奢極欲四個字,若是從太後口中說出來就有點了不得了,誰不知道太後一向節儉?雖然節儉的錢都去體己那小兒子了,可是習慣養成了,自然不喜歡那些大方的做派;隻是鄭氏是鄭妃的娘家,這時候太後問起這個又是為了什麽?

敬德畢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隻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沈傲方才在太後麵前說了什麽;其實敬德在宮裏一向是對誰都乖巧,對楊戩如此,對鄭妃也是如此,誰不知道近來鄭妃很受陛下的寵溺?今日倒是令他為難了,若是點了這個頭,就是得罪鄭妃;可要是不點這個頭,什麽時候那平西王和楊戩聯起手來給他過河拆橋也不一定。

況且他和沈傲好不容易有了點交情,也不能全然不罔顧情麵。他猶豫了一下,最後將寶壓在了沈傲身上,這宮裏的寵幸還不是隔三兩年換一茬?一個個妃子得寵,又一個個不聞不問,可是沈傲和楊戩不同,不說楊戩幾十年如一日的跟在陛下跟前,便是沈傲,如今既是駙馬都尉又是平西王,聖眷長盛不衰,這才是真正的銅牆鐵壁,蹲在下頭好乘涼,比那鄭妃是要強多了,別看鄭妃這棵大樹風華正茂,可是誰知道她會不會下一刻就會枯死?

敬德淡淡地道:“鄭氏乃是江北首富,奴才聽說,他家的宅子,並不比這宮裏要差。據說他家的仆從,都是成千上萬,懷州的土地,十有七八都是他家的。”

太後淡淡道:“果然是這樣。哀家還聽說,外頭有人盛傳,鄭妃要入四夫人了?”

開始若是還有遲疑,這時候敬德就再沒有什麽遲疑了,眼眸閃過一絲冷冽,道:“這話兒奴才倒是聽說過一些,說是賢妃要完了。”

“喔?”太後饒有興趣地淡淡笑道:“賢妃要完了?”

敬德幹笑道:“可不是嗎?如今祈國公都治罪了,賢妃還能落個什麽好?許多人都說,賢妃若是完了,這賢妃的位置,肯定是鄭妃的。”他猶豫了一下,才又道:“奴才還聽說,鄭妃宮裏的那個虎子,已經開始上下活動,現在不少人都巴結著他呢,說是將來這虎子肯定也要雞犬升天的。”

太後道:“是嗎?一個內侍也能讓人巴結?”

敬德訕訕笑道:“但凡能有好處的,誰不巴結?有時候一個奴才比主子說話還管用呢。”

太後突然道:“你呢,你是不是也這樣?”

敬德頓時覺悟自己今日說錯了話,苦著臉道:“奴才怎麽敢?”

太後道:“你不必害怕,哀家隻是隨便問問而已,這個虎子真不是好東西,貴人們都是好好的,說不準就是這些東西教壞的,敬德,你帶兩個人去把虎子押起來,打三十個板子。”接著太後才是悠悠地道:“再趕出宮去。”

敬德心中跳得厲害,打虎子……這不等於打的是鄭妃的臉?太後這是要做什麽.?

敬德什麽都不敢說,立即應了一聲,飛快地走了出去。

“你……你……”敬德指了兩個殿前侍衛,這時也膽大起來,虎子算什麽?自家身後是楊公公、是平西王、是太後,莫說是虎子,便是當著鄭妃,他也不怕。

鄭妃所住的地方,乃是青雲閣,這裏本是一個老太妃住的地方,鄭妃後來才搬來的,這鄭妃在宮裏並不奢欲,反而表現得很是節儉,甚至連自家的衣衫都是自己動手縫補的。為了這個,太後還曾誇過幾句。如今這小樓,也是如此。這裏很安靜,典雅而不見奢靡,院落裏更是清新別致,幹淨利落。

門口一個內侍站在門口,顯然是認識敬德的,笑吟吟地過來打招呼道:“敬德公公怎麽有興致來了?莫不是太後讓鄭貴人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