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小星星都做了媽媽了。”

胡雲怡忽地感歎了一聲,“要不怎麽說,歲月催人老呢?都是做了增祖的人了。”

似是在感歎人生,又是在感歎自己顧遠之道:“人都不老,這世界不就亂了套嗎?重要的是,兒孫都健康幸福,這就是圓滿了。”

“亦涼,那個燦美,西亞國有沒有什麽交待?就那樣讓他逍遙法外了?”顧遠之問。

顧亦涼道:“間諜這種事,申國也會有,隻不過彼此心照不宣。燦美

拿了假的情報回去複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怕顧遠之還要問,顧亦涼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客廳裏坐一會兒。”

顧亦涼起身走了。

顧遠之感歎了一聲,“亦君正是英年啊!”

正要離開餐廳的顧亦涼,心口像被什麽壓住了,沉沉的悲痛讓他呼吸困難。

“大哥你有在天之靈,不要怪星辰,她決無害你之心。”

顧亦涼因著父親那句亦君正是英年,而難過,顧遠之和胡雲怡從餐廳出來的時候,他眼睛都是紅的。

為了不讓父親跟著難過,他背過身去,仰頭,將眼睛裏的熱意和悲傷都掩埋掉。

“時間不早了,我回去看看兩個孩子,今天雲帆去西部了。”

這兩年,妻子放下江南舊事的工作,除了照顧兩個孩子,大部時間投入到公益事業。

今天西部那所經由她和幾個誌願者多方奔走捐建的小學正式破土動工,李雲帆和幾個誌願者一同過去處理一些掃尾工作。

顧亦涼從大宅那邊出來,黑色賓利在城市的街頭勻速而平穩的行駛。晚間下過一場雨,街頭像被洗過一樣空氣清新而幹淨。

前麵有輛車子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顧亦涼見到駕駛位下來一個瘸腿男人,那男人一把拉開了後麵的車門,把一個中年女人從車子裏拽了出來,也不管那女人是以怎樣的姿勢摔在地上,轉身又進了車子,頭都不回地將車子開走了。

因為外麵空氣不錯,賓利的車窗是敞開的,顧亦涼聽到了車子裏傳出來的近乎撕心裂肺的孩子哭聲:“媽媽!我要媽媽!”

“李住,你停下!”

“你跟誰在一起,我不管了,隻要你不讓我離開孩子……”

被扯摔在馬路上的中年女人,爬了起來,追著丈夫的車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而後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顧亦涼眉心擰緊,他將車子停下,向那女人走過去,那女人躺在雨後濕淋淋的柏油露上,淩亂的發絲遮著半邊臉頰,閉著眼睛,顯然是暈過去了。

顧亦涼拿出手機撥打救護電話,並報上位置。

對伊采薇的一絲惻隱之心,讓他並沒有馬上離開,可也並沒有將她放到自己的車子上,而是站在伊采薇的身邊,直到救護車呼嘯著開過來。

“先生,請問這位女士是你什麽人,你認識她嗎?”

醫生問顧亦涼。

顧亦涼淡漠地說了一句:“不認識。”便上了車子。

回到寓所時,小顧念迎了過來,“爸爸,我剛剛看到你了。”

顧亦涼道:“爸爸剛回來,你從哪兒看到我了?”

小顧念:“電視上啊!新聞裏,爸爸救了一個昏倒的阿姨。”

顧亦涼當時心頭一沉。

手機已經在腰間唱起了歌兒。

顧亦涼拿出接聽電話。

王江無法理喻的口吻:“我說亦涼,你怎麽跟那個伊采薇又聯係上了。”

顧亦涼不悅,心知,定是剛才在街上的一幕,被人八褂了。

“有誰說了什麽嗎?”

顧亦涼問。

王江道:“也沒說別的,就說你和舊情人死灰複燃,見到舊情人暈倒,便站在路邊護花又幫叫救護車之類的。”

顧亦涼諷刺地笑笑,“從來都沒有愛過,哪來的死灰複燃?行了,我剛進家,先掛了。”

顧亦涼將電話掛斷,一轉眸,卻見小顧念一雙清靈靈的眼睛正帶著揣測盯著他。

顧亦涼臉一沉,“小孩子家家,想什麽呢!回屋寫作業去!”

所謂知子莫若父,顧亦涼隻一眼,便看出他兒子腦子裏怎麽編排他呢!

小顧念撇撇嘴,“媽媽不在家,爸爸要紅杏出牆,哎,這個家沒法要了!”

“哎,你給我站住!”

顧亦涼被兒子這一句“紅杏出牆”,差點兒氣吐血。

小顧念哼了一聲,卻是頭都沒回邁著小蘿卜腿上樓去了,“想打我嗎?我不會給你機會的,體罰孩子,不是好爸爸!”

顧亦涼嘴角狠狠一抽,這皮孩子!

回到臥室,先給李雲帆打電話,雖然沒有上網,他也知道,現在怕是少不了一些閑言閑語,這個世界上,就是多的是那種閑的蛋疼的人。

一連打了兩遍,李雲帆沒有接電話,顧亦涼心頭有點兒不得勁兒,難道是他的妻子從網上看到了那些閑言閑語,所以在跟他生氣,才不接電話的嗎?

可是轉而,他便開始鄙視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二十年的夫妻了,他什麽樣的人,還有誰會比他的妻子更了解他。

顧亦涼一邊解著襯衣的扣子一邊進了浴室。

西部某貧困縣

李雲帆和幾個誌願者忙碌了一天,晚上被鎮上領導叫去吃飯,同去的,還有學校的捐建人,王老板。

小鎮上唯一的館子,石頭砌成的房子,破舊的木桌,吱啞作響的椅子,幾個簡單的炒青菜,唯一一點葷腥,便是幾片肥肉片子。幾瓶當地產果汁,一瓶廉價白酒,鎮長代表全鎮老少向他們表達謝意。

王老板是一位土建老板,三十七八歲的年紀,李雲帆他們有一個西部捐建網站,這位王老板在網站留言,說願意為西部建設出一份力。

李雲帆作為網站的負責人,主動聯係了這位王老板。

然後便是一起來西部考察,並最終決定,捐建這所希望小學。

今天是小學破土動工的日子,王老板和李雲帆以及幾位誌願者一同來到了這處西部小鎮。

鎮長向李雲帆敬酒表達謝意的時候,王老板給攔住了,“女人應該喝紅酒才對,這種酒,我們男人喝就算了,就不要給女人喝了。”

王老板顧自將那杯酒從鎮長的手裏拿了過去,一仰脖子給喝了。

鎮長有些尷尬,李雲帆見狀,笑笑端起自已眼前果汁,“我用這杯果汁代酒,幾位隨意。”

鎮長以及幾位鎮幹部都笑笑,“隨意隨意。”

李雲帆放下杯子,低頭查看手機,看到顧亦涼的未接來電,便回了個消息:“晚些給你打過去,這邊在吃飯。”

而此時,顧亦涼其實是在洗澡。

晚餐結束了,鎮長和幹部們各自離開,李雲帆和其他幾名誌願者,以及隨行的王老板,一起回鎮上安排的住所,鎮中學。距離飯館二裏地,步行十分鍾就到了。

他們就住在學校的教室裏。

索性是夏天,除了蚊蟲多一些,倒是不冷的。幾個人聊個天,再小眯一覺,這一宿就過去了。

李雲帆打開手機的時候,關於顧亦涼和前任疑似舊情複燃的消息便撲麵而來。

前任?喬安嗎?

李雲帆往下看去,才知道,人們口裏這個前任是伊彩薇。而伊采薇這個人,在李雲帆的字典裏,是從未被劃成顧亦涼前任一類的。

因為相比於喬安,伊彩薇簡直沒有存在感。

她也相信,顧亦涼沒有愛過那個女人。

所以,當她看到那些八褂者拍下的照片,看到伊采薇倒在雨後濕淋淋的柏油路上,而顧亦涼站在一旁在打電話時,她就笑了,愛一個人,豈是這樣無動於衷的?

如果是她倒在那裏,她相信,顧亦涼會第一時間抱起她,送往醫院,而不會讓她躺在濕淋淋的地上,等待著救護車到來。

世上就是有一些那麽無聊的人,成天等著抓人的小辮子。

叩叩

“李小姐?”

李雲帆所睡教室的門被人敲響。

她聽到了王老板的聲音,便拉開門栓,走了出去,她看到王老板站在台階之下兩米遠的地方。

“李小姐,還沒睡吧?”

王老板笑嗬嗬的,夜色下一雙不大的眼睛閃爍著精明和幾分中年人少有的靦腆。

“沒有。”

李雲帆客氣道:“王老板有事嗎?”

王老板笑笑,將一樣東西遞了過來,“這個,送給李小姐,不知道李小姐喜不喜歡。”

李雲帆低頭看去,借著教室內一點燈火,她看到王老板手中躺著的是一枚造型別致的胸針。

“王老板這是什麽意思?”

李雲帆微微擰眉。

王老板道:“這枚胸針很配你,李小姐不喜歡的嗎?”

李雲帆帶著幾分狐疑,不可思議地道:“我們並非親故,王老板為何要送我這個?”

王老板嗬嗬一笑,“是這樣的,你看我們兩個都單著,我也挺喜歡你的,我們能不能處處看看?”

“你腦子沒毛病吧?”

李雲帆脫口而出,實在想不出這個姓王的是怎麽就認為她是單身的。

王老板生氣道:“什麽毛病!你單著我單著,我喜歡你不行嗎!奶奶的,要不是你,老子哪會捐什麽希望小學!老子不就是看上你了嗎?”

李雲帆無法相信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就在半個月前,他還口若懸河地說,是如何如何痛心,祖國竟然還有西部這樣落後的地方,是如何如何想為他的祖國出一份力的。

王老板罵罵咧咧,呼吸之間,酒氣撲鼻,這人這是喝醉了,所謂酒後失德,喝醉了,所以本性露出來了。

趙文珊非常嚴厲地道:“請你嘴巴放幹淨一點,學校是你自己主動要捐的,沒有人強迫你,我不知道你從哪兒聽說我是單身的,我告訴你我有丈夫,並且夫妻恩愛,而且我已經做了外婆,所以,這輩子你沒戲了!”

王老板目瞪口呆,眼前這個女子,最多三十六七歲的年紀,竟然已經做了外婆嗎?“你蒙誰呢!那個小孫說你單身的!李雲帆,你不喜歡我可以,但你別蒙人啊!”

李雲帆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姓王的,心術不正,且不是個善茬。

她懶得再與他多浪費時間,“你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問。”

她報了個手機號出來,“他會告訴你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李雲帆轉身又進了教室,並將教室的門也關了。

王老板不甘心,那個小孫明明說她是單身的。

王老板拿出自己土豪金的手機把李雲帆說的那個號碼撥了出去,別看他喝了酒,記性倒是極好的,李雲帆隻念了一遍的數字,他就記住了。

顧亦涼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一邊係著浴袍的帶子,一邊走到櫃子旁,拾起放在上麵響了半天的黑色手機。

低沉好聽的聲音問道:“喂?”

王老板扯著嗓子道:“你是哪個!那個李雲帆是單身的,他丈夫家外有家,他們離婚了對不對?”

“說什麽呢!”

顧亦涼陰鷙了臉色,“我不管你是誰,我要你聽著!我是李雲帆的丈夫顧亦涼,我們有三個孩子,夫妻關係好得很,再敢打李雲帆的主意,別怪我不客氣!”

“顧亦涼?顧……”

王老板覺著,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呢?

“我管你是誰!還顧亦涼,你顧七顧八也跟我沒關係,哼!”

王老板腦子熱的很,根本沒有想起顧亦涼這三個字,代表的是什麽人,氣哼哼地掛了電話,轉身回了對麵的男誌願者宿舍,準備明天一早再找李雲帆,胸針不行,明天就直接送錢給她。

他就不信,有哪個女人對錢不動心的。

女誌願者所住教室

李雲帆目光凶狠地盯向一個年輕的誌願者,王老板口中的小孫。

小孫顯得緊張極了,她剛剛聽到了王老板對李雲帆說的那些話。

“我……我就是說著玩的,王老板他向我打聽您,我知道他是喜歡您,就告訴他,您是個離婚的……”小孫結結巴巴地說。

李雲帆非常嚴厲地說道:“這件事因你而起,你負責解釋清楚吧!”

手機在響,她接電話。

顧亦涼:“有人威脅你了?”

李雲帆歎了口氣,“遇上個神經,他打電話給你了?”

顧亦涼:“嗯。”

沉了一下又道:“要不要我派個人過去。”

李雲帆道:“不用。”

這點事都解決不好的話,還怎麽在外麵走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