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嘟嘟接聽。

顧亦涼:“嘟嘟啊,來申國的機票訂好了嗎?你外婆已經把房間給你準備好了,衣服鞋帽全都不用帶,外婆給你準備了一櫃子。”

嘟嘟癟了癟嘴,心情低落不想說話呀!

“外公。”半晌才低低的聲音喚了一聲。

顧亦涼:“怎麽聽起來情緒不高啊?你不是很想來這邊的嗎?”

嘟嘟:“外公啊!嘟嘟犯錯了,現在不知道怎麽補救。”

嘟嘟把自己離家出走遇險,以及宮人因他而入獄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問:“外公,我要怎麽才能讓父親免了宮人的罪呢?”

顧亦涼先是大吃一驚,不過外孫已經回到肯辛頓宮,讓他一顆心落了地。

但還是非常嚴肅地說道:“嘟嘟啊,你離家出走,該打屁股知不知道?”

嘟嘟:“知道了,外公。”

顧亦涼又道:“你要相信,你父皇是愛你的,世界上沒有哪個當爸爸的會跟自己的兒子記仇,也沒有哪個當爸爸的,會禁得住兒子的請求。你隻管去找你爸爸,好好認錯,好好表現,他會放了那個宮人的,對了,實在不行,去求你媽媽。”

外孫身為一國太子卻離家出走,顧亦涼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他那個皇帝女婿雖然疼兒子,可在這件事上,怕不會那麽輕易妥脅,隻有讓嘟嘟先去試試了。

嘟嘟:“外公再見。”

“嗯,再見。”

顧亦涼掛了電話,心裏還是有點兒不放心,嘟嘟在外麵有沒有受苦啊,代子謙會不會收拾他?

他立刻又將電話給代子謙撥了過去。

老丈人的電話,代子謙基本都是聽到便接的。

“爸?”

代子謙喚。

顧亦涼:“子謙,嘟嘟剛剛跟我通過電話,說了他離家出走的事,你有沒有派人檢查過,孩子有沒有傷到哪裏?”

代子謙:“他沒事,爸不必擔心。”

代子謙選擇隱瞞嘟嘟挨過兩鞭子的事。

顧亦涼:“那就好。子謙,還是那句話,孩子還小,不要把他像大人那樣要求。”

說完,也不待代子謙言聲,顧亦涼便結束了通話。

“嘟嘟怎麽了?”

李雲帆走過來,神情擔憂。

既然外孫已經安全回宮,顧亦涼便不想讓妻子知道嘟嘟曾離家出走又化險為夷的事,免得她跟著緊張。

他用平和的語氣道:“沒什麽,嘟嘟說,子謙不準他春節回家,小家夥鬧情緒呢!我剛剛跟子謙說了幾句,大抵,也是白說的。”

顧亦涼歎了口氣,女婿是皇帝,皇帝的心思,他半點不能左右啊!

李雲帆斂眉道:“孩子是小了些,這麽大的孩子一般人家,還在爸爸媽媽麵前撒嬌呢!”

李雲帆看起來憂思重重,轉身要走,顧亦涼拉住了她的手,“嘟嘟是儲君啊,嚴格要求是必須的。”

凝視著妻子微垂的臉,他若有所思地開口,“是不是我最近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所以,不喜歡跟我說話?”

應該有好幾天了,他回家,總是看到她一個人或者澆花,或者構思一副設計圖,或者在看電視,不像以往那樣主動跟他打招呼,跟她說話,也顯得心不在焉。

顧亦涼擰眉,心裏頭是很擔心的,這麽多年,她就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存在。

“我希望你能說出來。”

“夫妻之間,最重要便是彼此坦誠對不對?”他溫和開口。

李雲帆抬頭,望向丈夫俊朗的麵龐,他的雙眸裏盡顯焦慮和不安。

李雲帆道:“你說的對,或許我應該問問你,聽你親自解釋那天的事。”

顧亦涼心頭猛然一沉,“真的有什麽誤會嗎?”

李雲帆凝視著他越發透著焦慮的眼睛,選擇開誠布公,“幾天前,我去過你公司,我聽到喬安在說話。”

“我不會聽錯,那個聲音,那個稱呼,太熟悉了不是嗎?印在心裏的。”

心裏總是有些堵得慌的,讓她的語氣也跟著變成了質問。

顧亦涼眸光頓時複雜起來,“原來是這樣。”

他回憶了一下那天的情景,才開口道:“喬安是突然闖進去的,那時候,我在辦公。我很震驚,也很生氣,外麵那麽多人,從保安到前台到秘書,那麽多人,竟然沒有人攔她一下,放任一個沒有任何預約的人闖進老板的辦公事。這是很嚴重的失職!”

“然後呢?”

李雲帆目光微涼。

顧亦涼道:“我讓她出去,她便給我跪下了,或許她說了什麽,你都能猜得到,我打電話給保安,把她轟出去了。”

顧亦涼直視著她的眼睛,目光坦**。

李雲帆豁然鬆了口氣,這麽多年的婚姻,她對他並非不信任,隻是那一聲亦涼,太過深刻,那個人,根深蒂固的藏在她的腦子裏的某個角落,所以,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她先就亂了心智。

“她是要求你的原諒嗎?”她問。

顧亦涼:“我怎會信她呢?最毒的蛇,也不過如她吧!”

他下意識地抓緊了李雲帆的手,李雲帆如釋重負地埋頭進他的懷裏,幾十年的夫妻,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早上,陽光晴好。

嘟嘟端著一杯清茶站在皇帝寢殿外,臥室裏,馬雙在幫著代子謙整理西裝,“陛下,太子殿下來向您問好了。”

代子謙看了看鏡子裏高大健朗的人,道:“是有事求我吧?”

馬雙:皇帝陛下就是皇帝陛下,人精一個呀!

馬雙笑笑沒說話。

代子謙:“告訴他不必了。”

馬雙有點兒不忍,“陛下,太子殿下想念父皇了。”

代子謙偉健的身形倏然一僵,做為一個父親,兒子自然是心頭肉,但也不能因此,而有錯不罰。

“他十歲了,因該知道自己做過什麽。車子備好了嗎?備好了就出發吧!”

馬雙:“準備好了。”

幾分鍾後,代子謙帶著他的禦侍馬雙離開寢殿,經過寢殿前他兒子的麵前時,目未斜視,就那麽走了過去。

嘟嘟扁扁嘴,有些委屈,但很快又堅定起決心,他犯了錯,父親隻是在生他的氣而已,隻要他好好表現,知錯能改,父親就會像以前一樣的疼愛他了。

開走的黑色車子裏,代子謙從後視鏡,看到了寢殿台階前那道身影,小小少年,似乎有些氣餒,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將手中的清茶遞給門外的宮人,轉身走了。

代子謙心裏稍感欣慰。

傍晚,代子謙回到肯辛頓宮,嘟嘟也放了學,他來到父親的寢殿,站在外麵,沒有通報,沒敢進去。

代子謙站在窗子前,無意間向外一望,便見他兒子正眼巴巴地向寢殿裏麵張望。

嘟嘟嗓子裏麵癢得慌,咳嗽了幾聲,代子謙便蹙眉問馬雙,“太子怎麽了?”

馬雙:“可能感染風寒了吧!太子殿下在南部的事,您知道的。”故意說的嚴重一點兒,好讓皇帝注意一下他的兒子啊!

代子謙凜眉向外走去。

“給太醫院打電話,叫人去給太子殿下診治一下。”

外麵,嘟嘟再次咳嗽,嗓子癢得厲害,好像有砂子在裏麵,咯得慌,想咳嗽,頭也有點兒暈。

嘟嘟咳嗽的止不住。

代子謙越發心焦,“叫他進來!”

馬雙三步兩步到了殿外,對嘟嘟道:“太子殿下,陛下請您進去呢!”

嘟嘟心頭一喜,便越發咳嗽得像要炸了肺一般。

見他滿麵通紅,呼吸發緊,馬雙忽然後悔剛才對帝王說的那句,太子殿下怕是感染了風寒。

這怎的就讓他給說中了!

馬雙把嘟嘟扶住了,“太子殿下?”

嘟嘟淡定地道:“我沒事的,就是嗓子有點兒癢,出氣有點兒費勁。”

馬雙微微發抖的手落在嘟嘟額上試了一下,立刻驚道:“太子殿下您這是發燒了!”

寢殿裏麵,代子謙心頭驀地一驚。

馬雙扶著嘟嘟在寢殿的沙發上躺下,又打電話給太醫院催了一遍,幾分鍾後,太醫便到了。

嘟嘟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會得肺炎,他沒覺得怎麽難受啊!

然而代子謙卻是心疼壞了。

都怪他不好,兒子一回來,就應該派人給他檢查身體的。可他卻一直想著怎麽讓他得到教訓。

代子謙抬手撫摸嘟嘟的頭,“嘟嘟啊,是爸爸不好,沒有照顧好你。”

想當年,他的父親楚天大帝對他曾用過鞭刑,鞭子抽在自己骨肉的身上,父親尚能做到淡然冷漠,可是他做不到,兒子隻是得了肺炎,他已經陷入了強烈的自責和內疚中。

嘟嘟卻對著代子謙展開了孩子的笑臉,“爸爸你肯原諒我了嗎?”

代子謙點頭,“當然,爸爸永遠愛你。”

嘟嘟的一隻手腕上掛了吊瓶,代子謙拾起他另一隻手擱在唇邊輕吻。

嘟嘟很開心,“爸爸,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威脅宮人,爸爸不要懲罰他了,是我威肋他那麽做的,讓我來替他接受懲罰吧!”

代子謙眼窩頓時一熱,想不到,兒子這麽小小年紀,已經懂得擔當。

“爸爸放了他便是。但是嘟嘟,爸爸還是那句話,假期去部隊,春節不要回來,這是爸爸的底限。”

“嗯!”

嘟嘟鄭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