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語的身子停頓住了。
她回過頭，眼淚汪汪，“奶奶，我也舍不得你，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的唯一溫暖。”
“那你快點下來，跟奶奶回家。”程老太太心裏剛鬆了一口氣，就見程心語搖頭。
她又往後挪了幾下，其中一隻腳的腳後跟已經踏空。
隻要再往後一點點，她就會直接從這裏摔下去。
“奶奶，忘了我吧，就當我死在了那場意外裏。反正我也是個特別上不得台麵的孫女，我留在程家隻會給你丟人。”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咱們一家人，什麽上不上得台麵，奶奶隻會心疼你！”程老太太抹抹眼淚。
她的孫女確實沒文化，說起話來還很粗鄙，可是這又怎麽樣？
心語流落在外那麽多年，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不敢奢求太多。
“那硯哥哥呢？”程心語把視線移到程硯南身上，“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討厭我，還有因為我和奶奶爭執，是不是隻要我死了，你們就可以恢複到之前那樣?”
程老太太趕緊轉頭給程硯南一個眼神，讓他去哄程心語。
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心語從天台上勸下來，有什麽話等回家以後再說。
程硯南沒有理會奶奶。
他看著程心語，明明白白的告訴她：“這是五樓，底下是水泥地，沒有任何的安保措施，你如果從這跳下去會當場死亡。”
“死了也挺好的，我死了你就不會煩了，咱們雖然是兄妹，但是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程心語仍舊嘴硬。
但她肢體動作很誠實，兩隻腳都悄悄往前挪了挪。
她還不想死。
程硯南注意到了這點細節。
他本來就不相信程心語會真死，現在就更不信了。
所謂跳樓隻是一場戲，專門做給奶奶看的。
他的語氣更加冷漠，“就憑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值得我在乎嗎？當初是我和嫻嫻一起把你接回來的，你不恨養父母，不恨劫匪，但是卻把所有的恨意都加注到嫻嫻身上，她何其無辜?”
當年那場綁架案又不是陸知嫻策劃出來的，這份恨意來的莫名其妙。
“程硯南！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指責你妹妹？趕緊把她勸下來，你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奶奶也不活了，難道我們兩個加在一起在你心裏都沒有一點分量嗎？”程老太太快要急瘋了。
她讓硯南來，就是希望他能夠說點好聽的，哄著心語下來。
可他說的這些話隻會進一步刺激到心語！
程硯南充耳不聞，他神情冷漠，“程心語，梁洛馬上要蹲監獄，你做的那些好事也會曝光，別以為程這個姓是你的護身符，我會追究到底。”
“硯哥哥，我，我什麽都沒有做啊。”程心語的身子顫抖起來，說話的語氣充滿了心虛。
她知道程硯南說到做到，而且他有這個能力。
一旦那些事情曝光，那她真的就完了，奶奶也會嫌棄她的。
唯一能阻止他的辦法就是她從這裏跳下去，生死關頭，奶奶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護著她。
做好決定後，程心語轉身往下看了一眼，臉上血色盡失。
剛剛下麵明明放了一個大墊子，現在墊子去哪了？
這讓她還怎麽跳！
“心語，你千萬別衝動！”程老太太心裏揪著一把汗。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趕緊去勸程硯南，“阿硯，快點把你妹妹哄下來，她心裏有你這個哥哥，隻要你說她就一定會聽的。”
程硯南仍舊不為所動。
他篤定程心語根本就不敢跳，真正想尋死的人會這麽大張旗鼓嗎？
尋死隻是她用來拿捏別人的方法罷了。
他今天就要讓奶奶看清楚程心語的真麵目，“你口口聲聲說著要跳下去，這都過去多久了？如果你沒有那個勇氣就老老實實的下來，奶奶這把年紀了，你但凡有點良心就別再折騰她。”
“我沒有！為什麽你永遠都要把我往壞處想？我就是為奶奶著想才會想去死，為什麽你要往最壞的方向想我？”程心語現在連他也一起恨上了。
他就不能說句好話，給個台階下嗎？
果然，跟陸知嫻混在一起的能有什麽好東西！
她心一橫，把一條腿伸出天台，“你不相信我會真的跳下去，我會用實際行動向你證明這一點。”
“心語！”程老太太喊的撕心肺裂。
她衝著程心語的方向快步跑去，想要拉住她。
程硯南害怕奶奶出事，跑上前想要阻攔，但他的手被程老太太毫不留情的拍開，“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子。”
“奶奶，你不要為了我和硯哥哥爭執，他是很好的人，還是讓我消失吧。”程心語張開雙臂，視死如歸。
但她的身體卻是穩穩的站在原地。
直到程老太太抓住她的衣服，一把把人拽過來，緊緊抱在懷裏，語氣裏滿是慶幸，“還好奶奶來得及時，心語，答應奶奶，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做傻事，你這樣隻會傷心真正愛你的人。”
“奶奶，如果我沒有回這個家就好了，可是沒回來的話我怎麽可能有你這麽好的奶奶呢。”程心語在她的懷裏痛哭出聲。
程硯南在旁邊冷眼旁觀。
這一幕並沒有讓他感受到溫馨，隻有滿滿的厭惡。
程心語這麽虛偽，奶奶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還是說，她隻在乎孫女有沒有好好活著，別的事情都能裝聾作啞！
“奶奶。”程心語哭了一會，輕輕扯扯她的衣袖，“硯哥哥他……”
“你要是不想看見他，那我現在就讓他走。”程老太太說著就抬起頭來，眼神裏麵充滿了斥責，“程硯南，你好好反思一下，等反思清楚了再回家。”
“我永遠也反思不清楚，奶奶，我覺得你是老糊塗了。”程硯南搖搖頭。
他一點都不想跟她們一起上演闔家團圓的劇本。
非要做出選擇的話，那他寧願離開這裏，永遠不回來。
看著他的背影，程老太太心痛不已，好好的一個家，怎麽就徹底散成了一盤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