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爭論不休,而站在最前麵的裴鶴安從始至終都不曾說過一句話。
他從今日上朝起,便一直不曾開口,甚至連身子都沒有動過。
小皇帝已經偷偷看了他幾次,心中隻道奇怪。
朝臣爭論一直在正午前才出了結果。
暫時接受呼雅部的求和,且看呼雅部的誠意。
在太監說出散朝的時候,裴鶴安瞬間轉頭朝著外麵走去,連原本要走的小皇帝也盯著他的背影久久未回神。
今日攝政王為何這般心不在焉?
葉麒等在殿外,用腳來回地滾著一塊小石子。
在聽見有腳步聲時忙站直身子看去,隻見自家王爺闊步而來。
“王爺!”他忙迎了上去,跟在裴鶴安身後。
“咱們是直接去軍營嗎?”
往日都是直接去軍營,葉麒雖然這般問,但其實剛才已經吩咐馬夫準備上了。
不想在他問完後,便聽見前麵傳來冷冷的二字:“回府。”
“是。”葉麒自然的應是,隨後很快反應過來。
“啊?”
馬車剛在王府門前停下,葉麒便看見自家王爺快速下了馬車,大步朝著裏麵走去。
原以為是要回書房,不想看那方向竟是朝著後宅而去的。
湘園。
江書婠正端著一碗白米飯小口的吃著午膳,剛伸出筷子打算夾菜時,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丫鬟的問安聲。
竟是裴鶴安來了。
她忙放下手裏碗筷,朝著外麵而去。
“見過王爺。”江書婠在出門時差點同跨步走進來的裴鶴安相撞。
裴鶴安收了收自己的腳步,身子微微後仰,這次避免的二人碰在一起。
“起來吧。”
裴鶴安走進來後,便看見了飯桌上的午膳。
看起來也是剛剛擺上來。
江書婠注意到他穿著朝服,於是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忙斂神道:“王爺可用過午膳,若是沒有的話......”
“沒有,就在你這裏用了吧。”
裴鶴安不等她說完,便撩起長袍,坐在了椅子上。
秦嬤嬤給了身後小丫鬟一個眼神,小丫鬟忙出去拿了一副碗筷進來。
裴鶴安十分自然的用著午膳,隻是中間看了一眼江書婠後,開口讓她隨意。
屋內一片安靜,一直持續到午膳用罷。
江書婠看著一動不動的裴鶴安,一直有些沒弄清楚他的意思。
葉麒明白了自家王爺的意思,於是眼珠一動:“今日上朝王爺累了,不若直接在王妃這裏午憩?”
江書婠微微抿唇,眼底雖然有些驚訝,但是並不排斥。
事實來說,本就是她借宿在他這裏。
“王爺若是不嫌棄的話......”
“嗯。”江書婠的話還未說完,便聽見裴鶴安淡淡的嗯了一聲。
說完後,裴鶴安便朝著內屋走去。
江書婠忙跟著走進去,一邊忙將自己一些占地方的擺件挪開,一邊道:“王爺,妾身這就讓嬤嬤換套被褥。”
江書婠知道,裴鶴安有些潔癖在身上,她怕他睡在自己的被褥上會心中不適。
“不必了。”裴鶴安擺手,隨後脫了錦靴後,便躺在了床榻上麵,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江書婠也不好打擾,隨即輕手輕腳的將大開的窗戶壓了下去,緩步退出了內室。
裴鶴安躺在江書婠的榻上,她身上的馨香更為清晰。
那股味道好似帶著催眠一般,裴鶴安不知不覺的便睡沉了過去。
今日早朝,他便一直想著這事,如今更是確定了有她的氣息,自己能睡得安穩。
江書婠則是一直躺在外麵的美人椅上,看著府裏的賬目。
*
江家。
江家的人都不敢出門,連出門采買的下人都會受到旁人異樣的眼光。
如今的京中,對江家都抱有嘲諷的態度。
連江家的其餘鋪子,也都少了許多生意。
江家前廳內,氣氛凝重。
江老夫人的臉色隱隱透著蒼白,一旁的江大人則是滿臉頹意。
江夫人此刻低垂著頭,一動不敢動。
許久後,江大人將眼神放在她的身上,眼底怒意明顯:“愚蠢的東西!”
“當初我怎會覺得你是一個賢惠掌家之人,早知你是這麽一個無腦的東西,便應該早早的休了你!”
江夫人身子一顫,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她這不也是為了江家好嗎?
江致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麵前的三人。
看著往日對自己關懷細致的母親,他心中隻覺得十分糾結。
母親於他,是慈母。
可是於妹妹......
他心疼妹妹,也知道母親有錯,可是母親對他並無任何苛責。
“母親,如今該怎麽辦?”江大人將目光放在江老夫人身上,滿眼擔憂。
江老夫人此時身子靠在椅子上麵,有些有氣無力的模樣。
從攝政王府出來後,她便嚇病了。
此刻聽見自己兒子的話後,她歎了一口氣:“此事,已經惹惱攝政王,不宜再有任何舉動。”
江老夫人緩了一口氣,繼續道:“既然你隻是閑賦在家,沒有被貶職,便說明攝政王顧及婠兒,不會讓江家有事。”
“先等等看吧。”
江大人覺得自己母親說得對,於是點點頭:“那便聽母親的。”
說完後,他看向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江致遠:“遠兒。”
江致遠抬眸:“父親。”
“年後便是春闈,你可有幾分把握?”
江致遠從椅子上站起身,恭敬地拱手:“回父親,孩兒十幾年刻苦,雖無狀元之才,但也可一試。”
江大人的神色有些緩和,微微點頭。
他對江致遠的期許很大,江致遠雖說的謙虛,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聰慧好學,定然差不了。
江致遠說完後,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兒子定然不會讓父親失望。”
“隻是。”
“妹妹如今已是王妃,在王府過得小心,若是往後父親母親不能有些幫襯,但也莫要連累了她。”
江大人臉色一變,指著江致遠:“遠兒!”
江夫人也抬起臉,一臉的失望:“你怎可說這話?”
江致遠絲毫不避諱:“妹妹自小便被嚴厲管教,旁的貴女也辛苦,可哪裏及得上妹妹的苦?”
“江家家世不高,妹妹憑借自己在京中得了才女的好名聲,可周淮那個混賬上門毀親時,家中不僅不為妹妹做主,還將所有委屈都壓在她身上。”
“母親,如今嫁妝一事,您說自己冤枉,我是不信的。”
“你!”江夫人從椅子上起身,指著江致遠雙唇顫抖,“我這麽做是為了誰!”
她滿眼失望,臉上充滿了委屈之色。
她在府中忍辱吞屈,一心就是為了他這個兒子,可是今日,他竟然這般說自己。
江致遠躲開她的目光,不想在待著這窒息的地方:“兒子還要溫書,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