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洗腳
場麵有一瞬的凝滯,任誰也想不到一個閨閣女子竟會隨身攜帶凶器,而且還說傷人就傷人了。
趙博養尊處優多年,莫說被劃傷手臂,就是針紮一下都不曾,驚愕之後疼痛放大,眼瞧著鮮血從捂著傷口的手指縫湧出,仿佛如何都止不住似的,他當真慌了神。
“快,快來人,請大夫!”趙博老臉煞白的退後兩步跌坐在圈椅上。
趙永忙抓了丫鬟的帕子來給他裹傷。
誰知那傷口雖不深,卻切的細長,從手腕一直眼神到手肘,且也不知是碰到了血管還是刀上塗了什麽,血竟止不住。丫鬟婆子手忙腳亂的包紮,不多時就端出去兩三盆血水。
老太太被嚇的不輕,直雙手合十各路神仙拜了一遍,點指著傅縈:“喪門星,克死你父兄現在又來克我侄兒……”
話沒罵完,傅縈已經端著匕首到了老太太近前。
一看到那烏黑發亮的長匕首,老太太後半截話利落的咽下去了。
傅縈晃了晃左手鑲嵌金剛石的銀色刀鞘在燈光下閃著奪目的光。
“這刀鞘是長公主賜的。至於這把匕首,是皇後娘娘專門賜給我用來防身的。”傅縈白玉般的小手攥著刀柄,光亮森寒的刀刃冒著寒光。
“皇後娘娘說了,高麗女子都有妝刀,咱們東盛雖沒有女子佩戴妝刀的習俗,可念及我父兄早逝,又因我是武將之女。鎮得住這把刀,特意允準我將它當妝刀來用。若有人欺負我,著實沒有辦法時,我就用這把刀捅人。若是我捅不死人,還能用它自戕。當然了,我若是用皇後娘娘賞賜的‘妝刀’傷了自己,恐怕娘娘慈恩浩**定會追查的。”
“不祥之刃”原本是皇後娘娘和長公主手中的燙手山芋,讓人玩猜猜猜根本是想尋個由頭既送了出去又做個人情。傅縈囧囧有神的得了它,著實是算得上中大獎了。然而這會子她一通亂蓋,將偶然說成了必然。偷換概念之下“不祥之刃”的意義立即就高大上了。
老太太瞧著傅縈纖細的腕子掂著刀在自己麵前左搖右晃。心都快抖了出來。
這丫頭不但做事乖戾任性,現在還有了皇後賜的“妝刀”,往後誰還能製住她?她的日子隻可能越來越艱難啊!
“你把它拿遠些。”
“別啊,祖母您瞧瞧。這匕首漂亮不?你看刀鞘上。鑲的還是金剛石呢。”
傅縈的手往前遞。老太太往後躲,一旁的趙博的傷口繼續血流如注,大夫手忙腳亂的止血還在叨叨:“……是什麽傷的?也沒割傷大血管。怎麽就止不住血呢!莫不是利器上有毒?!”
有毒??
老太太整個人都不好了,尖聲道:“你快拿開,看傷了我!你還要殺你祖母不成!”
“哪兒能啊,咱們是至親骨肉,我縱然克父克兄,也不能連親祖母都克啊。不過您放心。皇後娘娘既有口諭在,我就是傷了人也是用妝刀自保,不會帶累咱們家的。”
老太太已經縮到牆根了,二嬸看夠了婆母的窘態,這才善良的道:“縈姐兒快下來坐著歇會兒吧。”
傅縈這才發現自己單膝跪在羅漢床沿,半拉身子都探到老太太跟前了,腦補一下現在的體|位,傅縈噗嗤笑了,將匕首收起來站回宋氏身邊。
老太太這才鬆了口氣。
大夫這廂滿頭大汗的將趙博手臂上的傷止了血,又包紮結實了掉在脖頸。
趙永這才有空繼續爭辯:“好啊!武略侯的嫡女果真是個霸道人物,對親戚竟也敢刀兵相向了!還敢在刀上塗毒!你這樣毒辣的名聲傳了出去,我看誰還敢要你!你讓瀾哥兒致殘,又傷了他大伯,如此刁蠻我們趙家還肯迎你給瀾哥兒做正室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塗毒?我還真不知皇後娘娘賞賜的匕首上有沒有毒,要不您在試試?莫不是您他們二位都吊著右臂,右手也癢癢了?”
“你!”趙永點指傅縈,到底是沒敢靠近:“放肆!刁蠻!不懂規矩!就算皇後娘娘賜你妝刀,也不是叫你這樣用的!你是在敗壞皇後娘娘的名聲!”
傅縈原本含笑與之周旋,聽到此處就冷下了俏臉,“皇後娘娘賜我妝刀就是自保用的,難道我都要被人搶婚了還不能用?不是我敗壞皇後娘娘的名聲,你們藐視天家威嚴才是真的!”
“你可不要亂說!”
“我亂說?皇上賜我婚姻自主的權力,你們全當做耳旁風,幾次三番逼迫、設計、陷害,種種下三濫的手段層出不窮,也真難為你們一個兩個能想得出那麽些損招來,你們怎麽不去寫話本呢,話本名字就叫《逼死良家少女三十六計》、要不就叫《強搶他人財產指南》!皇上的話你們不在乎,皇後賞賜的妝刀又傷不得你們,難道你們還不是東盛人了?!”
傅縈一番話說的趙永臉色鐵青。如此大帽子扣下來,他們可就有了謀逆的嫌疑,這樣說法是萬萬不能認的。
趙永還垂死掙紮:“你今日就得跟我回去!”
“好啊,誰能帶我走誰就到近前來吧。我可不保證能捅死幾個。反正殺了誰誰都是白死。”傅縈再次將“烏漣”拔出刀鞘。黑色寒芒竟不必刀鞘上金剛石反射的燈光遜色,黑白兩種光呼應成輝。
這邊都亮兵刃了,且一旁的宋氏還盤著手臂冷眼看著。
瞧瞧趙博的胳膊,在瞧瞧被宋氏一張拍碎的小幾,趙永莫名的吞了口口水。這事兒不好辦啊!
趙博站起身,胳膊疼的他直冒冷汗,“我若是查出這匕首不是皇後娘娘賜的,你就等著天家問責吧!且不論凶器為何,你故意傷人在先,我定要去衙門裏告你!你這中刁蠻女就是該關進監牢裏好生教訓!”
“你再滿嘴噴糞我就先教訓你!”宋氏忍無可忍就要動手。
趙博卻已經起身往外走去,與趙永腳步匆忙的帶著人離開了,到了府門外,趙博低聲吩咐身邊的親隨:“快去哨探皇後是否真的賜了匕首。還有,給公子爺送個信兒,就說我求見他老人家。”
親隨頷首,快步去了。
“一般敗了的為了找場子都得撂點狠話。”上房裏,傅縈將“烏漣”入鞘收入懷中,又無奈的道:“好好的一把利刃,我還想切水果用呢,可惜先沾了豬血。回去要好生刷洗幹淨。”
宋氏訓她:“割破了傷口都不願愈合,也不知這刀是個什麽材質,你還敢用來切水果吃?看藥著你!”
二嬸和三嬸望著母女二人都有些無語,這娘倆是越來越彪悍了,怕是將來他們都要製不住。
老太太還怒著,方才被孫女嚇的縮牆根也太跌體麵了,今日下午罰傅縈跪她還沒跪呢。
可是考慮到她如今手握利刃,宋氏又在,話在口中轉了一圈就咽下去了。
宋氏則道:“娘若沒其他吩咐,媳婦就帶著縈縈告辭了。回去還要清理一下東跨院裏的人。就不打擾娘休息了。”
二嬸、三嬸也順勢道:“娘早些安置吧,媳婦就告退了。”
老太太無力的擺擺手。
妯娌三人就離開了上院。
二嬸難得在宋氏麵前沒有端著架子,“大嫂若是查出什麽蛛絲馬跡,可千萬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宋氏笑而不語。
二嬸似怕她不信似的,道:“不論什麽事兒,都不該牽扯道芸姐兒身上。好端端一個女孩家招惹誰了,竟被陷害與傻子一同落水。別叫我知道是誰!”
“知道又能如何?咱們還能將長輩怎樣不成?有些啞巴虧就隻能老老實實吃了。”宋氏拍了拍二嬸肩膀,就帶著傅縈回東跨原理。
二嬸聞言,越發篤定了是老太太為了聲東擊西不擇手段的將傅芸給搭上了。她恨長房,如今卻更氣老太太。
回到東跨院,宋氏就馬不停蹄的提審了負責看門的王媽媽,可是怎麽審,王媽媽都隻說不知情,放了人進來全是巧合。
宋氏勞心的一夜沒睡,王媽媽也跪了一夜,依舊是問什麽都不知道。
到了八月十六清早,傅縈起身時候,王媽媽依舊還跪在廊下,困的眼下烏青直打瞌睡。
傅縈就笑著到裏屋去,“娘,您瞧瞧王媽媽也怪可憐見的,您也審問了她一夜了。”
王媽媽聞言立馬精神了,高聲道:“七小姐果真菩薩心腸,大夫人是有福氣的啊,老奴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求大夫人開恩,就放了老奴吧!”
傅縈看了看王媽媽,續道:“審了一夜都沒招,是您問的太溫柔了。”
宋氏疲憊的腦仁兒疼,苦笑道:“你是說娘沒用才是真的吧。”
“娘想到哪兒去了。”傅縈高聲道:“珍玉,你去提一壺滾開的水來。”
一聽滾開的水,珍玉和王媽媽都抖了一下。他們可是親眼看到傅縈將開水潑在趙子瀾臉上身上全過程的。
王媽媽抖若篩糠。
珍玉聽命提水。
傅縈就將臉盆架子上黃銅盆裏的水倒幹淨,將空盆放在王媽媽麵前,吩咐珍玉倒水。
“王媽媽也累了一夜了,就用這熱水泡泡腳解解乏吧,說不定解了乏記性就變好了,什麽都想的起來了呢?”
王媽媽眼看著麵前一盆滾開的水,冷汗就冒了下來。
正在此時,老太太與二嬸先後到了院門前。蔣嬤嬤高聲道:“老太太、二太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