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秓聽得好笑:“我說,到底是誰給你的錯覺?”

顧雲熙被她看垂死的獵物那般,卻出奇的鎮定:“我都聽到了,在remember,你說的你喜歡陸大哥。”

“是啊,我喜歡他。”

門在同一時間打開,陸舟本意是怕兩人不對付,獨處一室吵起來。

“你們……”他聽到最後那句話操心不已,“在說誰?”

顧雲熙死死盯住她:“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喜歡陸望。”何秓冷豔的臉上無比認真,“喜歡人犯法嗎?還是說隻允許你能喜歡誰,我喜歡上的就都不對?”

她光顧著維持麵上的冷靜,沒看見陸舟驚掉下巴見鬼的表情,還有被他搶拉著來的陸望。

顧雲熙難掩失望:“我以為你真的有在便變好,你有什麽不滿,可以衝我來,而不是拿陸大哥當做玩弄的對象。”

她挑眉,被這人腦洞大開的想法搞得無比想笑。

“隨你怎麽想吧。”

何秓要走,她一把拽住:“等等!”

她們轉頭那瞬間,看到打開的門,陸舟尷尬地扭頭咳嗽。

何秓甩開手,徑直離開。

遠離戰場吧,她的理智跟自己說。

既然不能改變主線,她留在這裏就是個笑話,看著陸望和顧雲熙好,她自認為自己還沒有那麽大度。

穿上鞋,背好包,手機還有一半的電,足夠堅持到她去蘇梨花家。

她故作輕鬆撥通電話:“喂,梨花。”

手機被拿走,她擰眉要罵,抬眸看到陸望黑沉的臉色。

“你要去哪兒?”

“我去蘇梨花家,我……”她突然哽咽住,眼淚不自覺跟著掉,“陸望,我喜歡你。”

頃刻間,陸望彎腰手攬過她的腰擁入懷裏:“突然發現自己像個毛頭小子,幾次忐忑想要宣之於口問你,又怕你拒絕。”

他的話裏無奈,節骨分明的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淚。

“你究竟在擔心什麽?”

夜雨黯淡,狂風掀卷一陣濕意刮進樓道。

在他懷中,是雪鬆氣味。

能年紀輕輕站在高處,他的心思縝密,理智強悍到過分的程度,哪怕隻是隻言片語也能順藤摸瓜猜測出事情大半。

這點她早就體會過的,這些話砸進心裏,激起千層浪。

她緊咬牙關:“我不能說……”

陸望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麽說,並不失望,近乎虔誠的在她中指戒指處落下一吻。

在何秓淚嚐進嘴裏,苦澀蔓延在舌尖,處於蒙圈中。

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在哄著愛人好夢那般:“如果你想,我們可以一年後結婚。”

她心情很不錯,沒有察覺話題偏移,抱住他的手臂問:“為什麽是一年後?”

“因為我們現在可以試著戀愛,我有信心隻要一年的時間,你會覺得我或許會是個不錯的伴侶。”

這句話比外麵轟隆作響的雷聲還要有力量,她一臉呆滯。

才發現,陸望也一直戴著那枚訂婚戒。

她被甜蜜衝昏頭腦,於此同時,連室內有人也不顧忌了。

雙手捧著那張好看的臉,在吻上去前鄭重回答:“我答應你的請求。”

從玄關內看去,室內的暖光和室外的藍紫夜色各占一半,如同赴宴的嘉賓圍繞一圈。

中心是高大男人脖頸處有細白的手臂摟住,他彎腰配合,看不見懷裏的人。

氣息紊亂,貼合的肌膚溫度滾燙。

她從主動變成被迫承受,洶湧的情愫朝她劈頭蓋臉的砸過來。

他一手攬住懷裏的女人,另一隻手將門用力關上,兩人一轉,她跟男人同時倒向玄關的死角。

這裏有個小房間,一向是用來存放絨毯、桌椅之類的物件,他們關上門刹那仿佛聽到陸舟在喊小妹。

陸望按揉著她被吻得過分紅腫的唇,嗓音沙啞:“抱歉,有些克製不住。”

陸舟的聲音從門縫處穿進來:“奇怪,這倆人都不見了。”

這比**還刺激,何秓不敢出聲,臉也漲紅又不想麵對其他人。

到最後成了去便利店吃夜宵,她一口一個魚丸,坐在高腳椅上晃悠著腿。

“陸望,今晚我跟你睡。”

男人挑起眉:“你是不是太相信一個男人的自製力了?”

“那之前我投懷送抱你不也把我給卷成春卷,自己睡自己的。”何秓從來都不是輕易放手的性子,“而且我相信的是你。”

陸望無言,捏了捏她臉頰的軟肉,苦笑:“當初我們也不是男女朋友。”

“那現在是了,而且我還是你未婚妻。”

何秓甜蜜到酸澀,像是潑翻的檸檬汁。

戀愛關係是確定了,這次主線會怎麽做?

如果陸望明天醒來,一切都不記得了,她也要做第一個知道的人。

陸望向來是縱容她的,哪怕睡醒他的記憶被抹去,哪怕睡在一起同床異夢,她至少也擁有過喜歡的人。

時間很晚了,陸舟還在客廳打遊戲,其餘人回房睡覺。

顧雲熙究竟為什麽會那麽落魄來這裏,沒人問起。

她跟何秓一前一後走向房間,顧雲熙先小聲道歉:“我沒想到會被阿舟聽到,你討厭我也沒事。”

她想破冰,最好能讓何秓先去房間,趁著大家各自休息的時間,單獨找陸望一回解開心結。

誰料,何秓頭也不回丟下一句:“顧小姐早點休息。”

而後推門,再關門。

留下顧雲熙在原地震驚,她進的是陸望的臥室睡覺……

好半天顧雲熙才找回意識,然而始終沒有等到何秓被趕出來的動靜。

一些未曾留意過的細節,全部在腦中快速閃過,特別是陸望手指上的戒指和何秓戴的是同一款式。

太遲了,賀嶼安跟她拉扯的時候,賀棠棠還說過陸大哥總是依著何秓,寵得看不下去。

客廳還有陸舟跟隊友扯著嗓子打遊戲的噪音,吵得她心裏增生出一大塊名為嫉妒的肉瘤。

陸望從前也會溫柔的開解她,站在她這邊的。

早該發現的,何秓到底是把人從她身邊奪走了。

那顆肉瘤長出人臉,嘴巴張大,在心口上瘋狂敲響警鍾。

——想辦法搶回來,何秓她那麽壞那麽蠢,比不過你。

隔壁,一片和諧。

也許是確定的戀愛關係讓何秓放鬆警惕。

夜裏,陸望給她拿了一床薄被,oversize的床,兩人中間仿佛隔著海那麽寬,各睡各的。

她也規矩地睡在陸望身邊,生怕這人覺得越界,把床留給她,又怕她多想或者睡沙發讓陸舟發現不對,最後必然是自己躲在書房趴一宿。

如果是陸望,確實做得出。

別人戀愛越來越親密,他們倒好,整個顛倒。

她平躺的姿勢維持太久,腳麻,聽到邊上沒有動靜,陸望倒是睡得快,她挪動腳。

床的另一邊傳來窸窣聲,何秓看過去,男人山一樣的輪廓,已經縮在床邊隨時能夠掉下去。

她怒了:“陸望,你在幹嘛啊?!”

陸望在幹嘛?

他在忙著害羞。

他還沒有習慣有個女朋友,女朋友就睡他的床,還做過差點強行‘睡’他的前科。

雖然他知道,那不是何秓本意。

雖然說水到渠成,做一些成年人的事情不犯法,何秓年紀還小,她也許不會理解他的喜歡,包括將來她會成自己的太太。

她還有反悔的權利,他不能不管不顧放任欲望傾泄。

戀人在側,他的心口仿佛融化,不過就是睡得……有點難受罷了。

他裹緊薄被,從脖子到腳,隻剩一顆頭還露在外頭。

陸望還是含笑回答:“我很好,睡吧。”

何秓:“……”

不願跟他爭,何秓又倒回枕頭上:“我真有種在強搶良家婦男的感覺。”

悄摸拽住陸望邊上一點點被角,以此得到睡前安撫。

她之所以能在陸望身邊才能睡好,無外乎這點,他不帶任何目的的關照,她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他。

難得除了被整段的記憶折磨或是黑甜一覺以外的,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和陸望之間,沒有張牙舞爪和扭捏,手牽手說話。

月亮高懸,走在花園石磚小路。

微風正好,背後的樓房沒有燈光,隻剩小路兩旁還有路燈,很詭異,她暈乎乎地看向陸望,想說話。

畫麵好像在晃動,陸望看她的目光盛了一汪星屑的湖水,亮晶晶的,她就在其中。

突然有個小孩子冒出來,身高到她大腿位置,平頭,手腕好像有問題,歪扭至一個奇怪的角度,拉住她的裙角,仰頭炫耀般咧嘴笑。

哪裏來的小屁孩?

該不會是她和陸望的吧……

她得多喜歡陸望啊,居然做夢都是一家三口。

小屁孩笑得好大聲,他說:“我把他推下去了,我贏啦。”

何秓低頭一看,手牽了一團空氣。

她尖叫著往危牆跑,十幾層高,男人肉體悶響的聲音猶在耳畔。

陸望從背景中無光血盆大口的高樓,成為飛速下墜的黑影,是她拚命跑也達不到的速度。

何秓渾身一顫,睜開眼,身旁睡的人呼吸綿長,還未醒。

她打開手機,才淩晨四點。

睡熟以後不知道是誰先尋著對方的懷抱而去,兩人規矩到隻是抱著睡了一夜。

好像還能感覺到鐵鏽味的空氣,和她絕望的尖叫。

何秓望著天花板片刻,大腦一片空白,起身的瞬間,陸望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怎麽這麽早醒了?”

“陸望。”

“嗯?”

“我喜歡你。”

陸望似乎笑了下,胸腔震動:“早晨福利?”

她輕哼一聲,將掀開袖子捏了捏自己的軟肉,是疼的。

很好,昨晚發生的一切他都沒有忘記,什麽都沒變。

她被噩夢驚醒,但並非已經清醒,時間還早,她想睡個回籠覺。

往後倒的姿勢突然僵住,她安穩的神情裂開,在這一瞬間接她收到不可名狀的危險信號。

腦中就像是被強行輸入了一大段信息,她的夢就是未來的景象,夢境即真實,陸望會從高高的樓層被人推下摔死。

陸望會死,會被她害死,這是主線給她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