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真相梳理成幾條交錯的線,額角隱隱作痛,她按住也依舊不能得到緩解。
司機從後視鏡有意無意看了幾次,何秓板住臉,將資料全部收好。
她笑了聲:“陸洵有話要你帶給我?”
司機霎時臉色大變,難看得像是生吞了一隻蒼蠅:“您知道我是誰的人?”
“嗯。”何秓輕飄飄的應聲,似乎毫不在意,“放你在身邊,很方便。”
她說的方麵,肯定不是讓陸洵方便。
陸洵給了她可以隨時帶話的傳話筒,不至於她找不到人,那家夥顯然也不會想到她是怎麽猜到的。
早在何秓意外發現記憶漏洞,身邊的人員有換動,這不會是巧合。
這裏不存在巧合,所以她會再去原身摔死的爛尾樓觀察,引陸洵現身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要確定這換動除了司機之外還有哪一些。
司機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原來他早就暴露在何秓眼裏,沒拆穿,隻是因為一句很方便。
他摸了摸鼻子,緊握方向盤,感覺有一道懾人的視線凝在背後。
司機忐忑道:“陸洵先生說您發現是遲早的事,不過您身邊有個女孩兒他很喜歡,隻要你願意把她帶給他,那麽……”
他還沒說完,何秓哼笑出聲:“我拒絕。”
司機:“……”
“他還說如果您拒絕,在爛尾樓被冒犯到的事,您要受到懲罰。”
何秓沒再說話,直到來到外資所樓下。
她望向四周直聳入雲的建築群,CBD中心商圈,感受到的熱意似乎比其他地方的更加強烈。
司機有些惴惴不安,目送她下車。
何秓走了沒兩步,果然站定,回頭麵無表情看他一眼:“你繼續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從今天開始當我的司機。”
“……是。”
她來這裏已經是輕車熟路,很快撥通麗莎的電話,她們說笑著抵達陸望的辦公室。
兩人早上才膩歪過,隻記得陸望有在耳邊說過話,冰涼柔軟的觸感啄在額角。
她睡得太安心,連這些小動作都沒能成功吵醒她。
何秓推開門,不出意外看到男人西裝革履坐在電腦前處理文件,時而皺眉。
為了不打擾到他,何秓踩著小步子坐到沙發上,結果又睡著了。
再醒來,燈光明顯被有意關掉,連窗簾也被拉上,昏暗的微光下十分好眠,她眯起眼看見陸望單膝跪地,微微傾身吻了她。
等做完這個舉動,他用指腹抵在唇邊,眼裏含笑。
見到何秓正安安靜靜看著他,他準備坐回沙發,卻被拽住領帶往前一拉索吻。
她摟上男人寬闊強壯的肩頸位置,蒼白的皮膚染上血氣,她看見他襯衣領口下遮蓋住的紅色,還有咬痕。
這個吻從溫柔,到最後近乎啃咬。
她的身影搖晃了一下,被圈在懷裏從嘴唇一路來到脖頸也沒有停下,她睡意全無,用力推開他。
何秓漲紅臉:“不可以!”
這可是辦公室,這種地方放任下去白日**了那可就是!
陸望的大掌從腦後撫摸至她的臉側,漆眸裏似乎在做鬥爭,一種沉溺又渴望的克製形成的眼神,擾亂她的靈魂。
何秓幾乎是瞬移到沙發的另一邊,扣上被解開的胸衣扣子。
這人手的動作真是快得可以啊,她壓根都不知道這是多久被解開的。
陸望喝了口冰水,壓下某些不大適合談論的念頭,四目相對,他再次轉開。
手機的電話鈴聲響起,陸望看了眼備注,笑容逐漸消失。坐回辦公桌,一邊電話一邊處理起剛才未完成的文件。
一連串的商業詞蓋過,他說得不快不慢,有天生的低沉嗓音加持似有魔力一般讓人忍不住認真聽,然而話過半又陡然轉換成平常語氣。
大概不算是工作上的人,陸望談話漸漸帶著敷衍,乃至於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何秓依稀也能聽到電話裏很大的吼聲。
等到通話結束,何秓好奇問:“是誰?”
“爸要回來了,說是要彌補端午沒能回國,包了一個山莊讓大家去放鬆。”
陸望對自己用手段絆住老父親回國的腳步,絲毫沒有悔過,他甚至皺起眉尋思怎麽繼續將人困在國外。
一大把年紀,項目談成就去度個假,非要這麽著急回來當工作狂。
讓人頭疼。
她眼睛刹那點亮,緊接著陸望又說:“我本來打算帶你去冰島,看來要延後。”
何秓按下激動的心,過去就是一個虎撲。
“延後可以,不能反悔!”
他笑著應聲:“絕對不反悔。”
他拉起何秓的手,大拇指按住大拇指,幾秒後溫熱離去。
這人和她的約定居然是用小孩兒才玩的‘蓋章’那套,何秓噗嗤一笑:“我不是小孩兒。”
陸望笑了笑,手往下滑,搭在她的胯骨處。
閑談幾分鍾男人再次投入工作,她先點開手機看了會兒兼職,上回在恐怖電影的劇組裏待過一次,她混來了一些演員群,大多數是散活。
幾百到幾千的單都有,看資曆和實力。
她按照發布要求找過四五次上千價錢的群演麵試,基本都是經驗不足被打回。
看來長得好看並不能吃香,還得實力。
蘇梨花給到的那次屬於運氣加成,她也不氣餒,算起留學一年起要花銷的費用。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有人拽了下她翹起的裙子,拉到原位。
何秓鼻尖嗅到熟悉的雪鬆味,根本不用抬頭。
整個辦公室除了那人,也不會有誰敢輕易這樣碰她。
男人給出建議:“要不要出去走走?”
何秓問:“你工作忙完了?”
“工作是忙不完的,不過還沒到必須趕在一天完成的地步。”
何秓哢嚓哢嚓往嘴裏送薯片:“樓下都是商業街耶,沒什麽特色不太想動。”
懶散的做派,能不動就不動,坐下就癱著,如果不是運動會比賽能拿到獎金而且還可以得學分,她都不會有晨練這項活動。
陰影從身後壓來,陸望俯身,單手撐在她一側,薄唇觸碰到她小巧的耳肉,戀人不自覺地吸引力**他眷戀摩挲。
何秓穿的是oversizeT恤,被按住肩頭,硬挺的西服麵料貼近感受明顯。
握筆的手停住,畫是畫不下去了。 頭發被撩到一邊,碎發引得她臉頰發癢往後縮,正好就縮到男人懷裏。
何秓的腦子裏一晃閃過的都是那晚,精瘦的腰,結實的肌肉,按在床頭的手臂青筋凸起。
有些意動,這廝怎麽這麽黏人,居然色誘她!
“咳咳咳!”她拋下筆,扭頭,另一隻拿薯片的手就被控製住,“我們還是去散步吧。”
某隻黏人的家夥露出得逞的笑容:“好。”
陸望低沉應答,在她唇邊克製淺啄。一隻白皙的纖手突然拽住領帶,他會意低頭,何秓仰起小臉,撬開唇吮吻。
等到真正出去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何秓心情很好,跟著他蹦躂著往外頭走。
以為時間還早,看時間才知道已經到下午五點。
以為是就在附近隨便走走,結果坐上車,車窗外大樓不停往後退。
不過到目的地的時間短,十九分鍾車程。也不是商業街,巷子不寬,燈籠和油紙傘懸空掛著,擋掉大半的陽光。
石磚還是清朝時期的,矮牆墨色簷角,竹影打白牆,建築偏向保護,所以盡量不做改動。
商店也都古色古香,如果到了晚上燈光亮起,大概會更加好看。
巷子太古樸,和陸望從頭走到尾,她的目光盡情投在磚瓦當中。
S市靠海,不是江南,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她從不知道還離得這樣近。
何秓偶爾拿出手機蹲下拍老物件的細節,像是怕冷落他,每每回頭看一眼解釋:“都是很好的素材,說不定可以放圖裏作參考。”
常年畫插畫的職業病,她慣拍些東西當做靈感備用元素。
不一定元素都能用得上,存在手機裏,過大半年再翻動的都有,但下次看到了還是會繼續拍。
陸望跟在她身後,手裏拿著秀氣的手提包。
等她研究一輛老式自行車結束,才發現背後的人不見了。
何秓的心提起,賞風景的心情**然無存,快步往來路找:“陸望!”
“我在這裏。”
一牆盛開似火的淩霄花後,出現熟悉的人影。
似沒想到她會如此慌張,陸望緩聲看她:“我在這裏。”
何秓低頭,掩飾眼裏的恐懼。
“我還以為你回公司了,這邊我又不熟,會丟。”
撒謊。
拙劣的借口。
她那瞬間的恐懼像是愛人陷入絕境,而無能為力的哀鳴。
陸望沒有追問,拉住她的手,掌心濕冷,作證了他的猜測。
他手一頓,十指交叉引何秓跟著走:“發現了一家有趣的店鋪,也許你會喜歡。”
她恍惚嗯了聲,被拽著往前。
這堵花牆裏藏著一家古樸的發飾店鋪,民國的裝潢,從金銀材質到瑪瑙玉琉璃,做工精致。
角落放著膠片,正放著周璿的天涯織女。
——【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人生呀誰不惜呀惜青春。】
何秓進門正巧聽到這兩句,一打量屋子內的環境,一瞬間以為自己是真實穿越到民國。
店內也有其他客人,都是低聲交談,生怕打破這層氛圍。
難怪以花作招牌,雅致。
玻璃櫥窗裏頭,有好些鐲子,她分不太清是什麽材質,隻得去看底下灑金的字樣。
什麽什麽水種,看得頭大。
她注意到有梨花木的太師椅,可供人坐,便坐過去休息。
有個穿旗袍的女子從垂花門簾後出來,棗紅色托盤上盛著茶水果子。看著年紀不大,約莫二十三四歲,笑著倒茶擺放了糕點,也不打擾,任他們自己觀賞。
陸望始終在她視線範圍內走動,手裏有拿物件,旗袍女子嬌俏一笑過去答疑。
何秓餘光瞥到,心不在焉的裝作對這些感興趣。
如果不是剛才門口那出動靜,她大概真的會全身心投入這些精巧的物件中無法自拔。
隻剩下一天了,陸洵也承諾不會動他,何秓啊何秓,你究竟在害怕什麽。
她的手指不自覺輕微顫動,哪怕極力在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