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陸神醫確診, 湯幼寧不需要繼續喝那苦死人的藥汁,她痊愈了。
一直以來身子骨不錯,恢複快, 這兩天稍微清淡些養著就成。
反而是薄時衍,陸謙顏說要想好得快一些,就吃一副藥,或者多注意休息, 靠自己捱過去。
攝政王哪有停下來歇息的, 年底事忙,他每天都要去書房處理公務。
湯幼寧見著,一臉抱歉, “對不起,你被我過了病氣。”
“……無妨。”薄時衍啞著嗓音回了她一聲。
他是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麽被傳染了……
湯幼寧想了想,過去幫他磨墨蓋章打下手,能幫一點是一點,看上去無比乖巧。
書房裏多出一道身影,不需要她特意去彰顯存在感, 已然感覺不同了。
薄時衍一抬眼就能看見湯幼寧, 隨時隨地, 不由抿唇輕笑。
他喊了陳管家過來,把春節期間的安排與她說說。
陳管家打理著整個攝政王府,如何過年, 心裏當然早有籌劃。
今年府中熱鬧許多, 他尋思小娘子們或許喜歡剪窗花,買了好些紅紙, 還請來一個教學師傅。
那是剪紙高手, 層層疊疊的立體吉祥圖樣, 種類繁多,成品散開後直叫人驚歎,一把剪刀也能創出奇跡。
再就是準備搭個戲台子,其他人府上都有,他們這邊對比起來冷清了些。
今年德容夫人來了,還有小小姐無雙,一老一小安排聽戲正合適。
陳管家還安排多采買些煙花炮竹,到時聽個聲響,圖個喜慶,除夕夜的遊船更是早早預訂了。
新春佳節不宵禁,京城裏徹夜歡騰,彩燈高懸。
沿著護城河,有一些人家會搭燈樓,白日裏舞龍舞獅,夜間燈火萬盞,燒大香的、點大蠟燭的,引得許多百姓爭相觀看。
陳管家手裏就收到了幾個寺廟的福帖。
這等大廟,每年都會給京城裏的王侯各家送福帖,大家看著捐些香油錢,福帖可以張貼起來。
若是想參與廟裏的其它法事,須得派人過去,另行花一筆銀子。
往常,攝政王府不曾在這方麵產生花銷,不過隨大流收下福帖。
今年陳管家卻不自己做決定,事先詢問過付氏。
他道:“夫人想點一對龍鳳呈祥大蠟燭,替王爺祈求來年親事順遂。”
薄時衍聽了沒什麽反應,“隨她去。”
陳管家笑著問道:“湯姨娘可要燒上一對?”
這種大蠟燭能有人大腿粗,雕龍飾鳳,可以燃燒幾天幾夜。
而那些燒大香的,要麽家中有讀書人,或是商人求財,立起來的大香與柱子無異,高達屋簷,同樣要幾天才能燒完。
廟裏收了銀錢做好登記,除夕那天就會在河邊升起幡子,點燃香燭。
這樣的一根根大家夥林立成群,成為新春時的河邊一景,老老小小都會去看。
許多人以此圖個吉利,希望開年好兆頭,順順利利。
“我不用了。”湯幼寧搖頭拒絕。
以前在湯家,彭氏沒少參與這些道場法事祈福,逢年過節,很是忙碌。
她多少見過一些,沒什麽興致參加,不過可以去跟前看看熱鬧。
年輕小娘子對這些的興趣淡很多,陳管家理解,低頭朝著薄時衍說起另一事:“王爺,天寶閣年底會上新一批首飾,讓他們送過來挑選,怕是無法全部捎帶上,不若自己去店裏挑一挑?”
薄時衍應允,“過兩日本王一起去。”
原本這種事情,最好是付氏帶著府裏這幾個女眷過去,表小姐正做客,總不好落下她們。
但湯幼寧剛在外麵發生意外,薄時衍不放心,也不能把人丟給母親。
他寧願自己親自跟著走一趟。
年底把這些事宜一安排上,采買年貨剪窗花,挑選新年新衣,一下子年味就出來了。
湯幼寧的行程安排得挺滿,都沒機會去琢磨齊曜白此人。
從今年初夏開始,她的小腦袋瓜裏就越來越多秘密了。
好多人有希望被保密的事情,叮囑她不要說出去。
湯幼寧不善說謊,此事卻不算騙人,而是讓她故意隱瞞。
都已經答應了,她不得不守口如瓶。
昨日薄時衍詢問是誰救她出來,她忍著沒說。
湯幼寧不知道齊世子為何不讓說,這世間有太多她想不通的事兒,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
很多時候,她的好奇心寥寥無幾。
認為有一些煩惱不是屬於自己,她操心了也無用。
湯幼寧思慮明白,稍微過一遍腦子,就把它們給拋開了。
而薄時衍,若有所思望著她,心裏也有自己的一套答案。
他打發出去的暗衛一直盯著卓尤深,這人哪都沒去,不敢輕舉妄動,甚至不知道湯幼寧被人給半途截胡了。
能那麽迅速截胡之人,其實範圍非常小。
薄時衍很快就把他給圈了出來,明裕郡王府的人。
在這京城裏,除了它還有誰最為關注攝政王府與卓家的交鋒呢?
必然是暗中密切留意,才能對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及時作出對局勢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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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沉沉的,似乎正在醞釀一場大雪。
薄時衍最終沒喝藥,在家裏養病半日,喝喝熱水,風寒的症狀就自行消退了。
因為好的太快,此事甚至沒驚動付氏與薄鏡城。
湯幼寧見他逃過一碗苦藥,別提多羨慕了,她也想強身健體,以後再不用吃藥。
就跟園裏的困困一樣,專門有人帶它去林子裏撒野,這段時日吃啥啥香,個頭竄得很快。
大概年後就要把小白虎送走了,湯幼寧非常期待,看它成長為一隻勇猛的百獸之王。
在此之前,她不準備讓它踏出雪鸕園一步。
體型越來越大,怕後院裏的其他人受到驚嚇,也怕夏明曼那樣用肉幹故意引誘的,萬一釀成禍事,不好收場。
秦婆子特意叮囑了,園子裏的門都給掩上,以防小老虎趁人不備溜出去玩耍。
它除了外出訓練,壓根沒有往外邁出一步的機會。
午後時分,湯幼寧陪著小白虎在園子裏玩球,湘宜看了看天色,上前去勸她進屋。
“外頭風涼,娘子還是去裏頭玩吧?”
眼看著要下雪了呢。
湯幼寧搖頭:“不能一直待屋裏,陸神醫也說要多走動呢。”
她在廊下跟小老虎一塊追著球跑,一點都不冷。
湘宜見她玩得興起,舍不得進去,提議道:“新年要到了,娘子要不給王爺做個荷包?”
“荷包?”湯幼寧聞言不解,他又不是生辰日,為何要收她的禮物?
她的小指頭摳著柳藤球,回道:“我女紅不好,不想做。”
湘宜聽見這話,掩唇笑著提醒:“荷包是隨身之物,王爺身上掛著娘子親手做的,多合適?”
湯幼寧烏黑的眼睛望著她,臉上懵懵的,沒懂,這怎麽能叫合適。
她縫製的又不好看,還不如繡娘呢。
“娘子,禮輕情意重,”一旁的湘巧笑了起來,“這是代表你一番心意。”
湘宜一點頭,道:“就跟戲文唱的一樣,兩人互贈禮物。”
而後蜜裏調油,情比金堅!
湯幼寧這回兒聽懂了,戲文有一些說的是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
她知道一點點,不過……“我與王爺,如何能跟戲文一樣呢?”
“怎麽不一樣?”湘宜哄著她放下柳藤球,帶進屋去。
把人推著到圓形的窗台前坐下,光線好,適合做針線。
湯幼寧回頭道:“戲文裏他們相互看對眼了,我們沒有。”
湘宜愣了愣,沒想到她糾結於此,噗嗤笑道:“娘子,王爺要與你談婚論嫁,定然是喜歡你的呀!”
雖說此事要南堯那邊同意後才會正式定下,但王爺有這份心,不出意外必然能成的。
她們都在替她感到高興呢!
“喜歡?”
男女之情對湯幼寧而言是陌生的,她不太能甄別它們的不同。
湘宜道:“娘子乖乖的,給王爺做些貼身之物,總好過在外頭吹冷風。”
德容夫人帶著兩個表小姐過來,她們起初還以為王妃一事會產生變故。
誰知並沒有,王爺主意已定,輕易不會更改。
甚至,娘子遭遇意外,他也沒有多心或者介意,兩人好事多磨,往後必要好好的才行。
湘宜在一旁提點,湘巧聽了感覺不錯,誰不想主子和和美美呢,小娘子不開竅,隻能她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多幫著。
於是,湯幼寧有點被趕鴨子上架,學著戲文裏情竇初開的小娘子們一樣,給郎君縫製荷包,互通心意。
湘宜給選的還是蓮蓬圖樣,垂蓮子意為‘垂憐子’。
若不是實在縫製不了衣裳,都想把裏衣寢衣給安排上了。
*
晚間,薄時衍沒到雪鸕園吃飯,他去了磐景園陪付氏用餐。
莫約戌時,才讓苒鬆提著燈籠,在前頭照著路過來。
這會兒湯幼寧正認認真真伏在桌案前,看話本。
是湘宜偷偷塞給她的,說是要叫她知道,如何關懷意中人。
話本裏的小娘子們,都溫柔似水,善解人意。
得叫王爺知道她的好才行。
下午湘宜讓湯幼寧繡荷包,她消極怠工,動了沒幾針。
眼看著實在不開竅,才想出話本子這一招。
湯幼寧還是頭一回看這個,與戲台上演的也差不多,講訴一對未婚男女在雙方家長的引薦下相看的故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郎才女貌,相互看對眼後成為有情人,繼而下定婚契、成親拜堂、相夫教子……
各方麵都很契合,很完美。
皆大歡喜。
薄時衍進來時,她正好看完。
湯幼寧起身見禮,手裏還拿著話本子。
薄時衍緩步過來,“在看什麽?”
他一手攬過她,隨意瞥一眼她手裏的書。
“是話本子。”湯幼寧舉起手給他看。
薄時衍接過,粗略一翻,不是什麽不好的書籍,不過是寫出來教化閨女們的故事。
“怎麽看這個?”他印象中,她不愛看書。
湯幼寧回道:“看看我是不是王爺的意中人。”
“嗯?”他挑起眉梢:“你說什麽?”
她一臉老實:“我們與他們全然不同,就算沒有看對眼,我也已經入府了。”
所以,她為什麽要學裏麵的小娘子繡荷包贈送給他呢?
實在是多此一舉。
“沒有看對眼?”薄時衍抓住了她話語裏的重點。
“王爺,故事裏的人叫做有情人。”湯幼寧豎起食指。
他抬手,輕捏她的臉頰:“你還知道有情人?”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她掃他一眼,覺得這個問題不太聰明。
薄時衍撩起袍角,在矮榻上落座,問道:“那你說說,什麽樣才算有情人。”
這話把湯幼寧問住了,她想了想,斟酌著道:“有情之人,定然是很難被世俗分開的……”
她認識的人就那麽幾個,身邊似乎也沒有話本裏那種濃烈顯著的感情……
思索一圈,她想到了:“就是卓尤深和蘇瑾蕊那樣,明明不可以卻還要勾搭在一起,成為野鴛鴦。”
想來,這就是苦命鴛鴦了。
“……”薄時衍好一陣沉默,“圓圓,忘掉他們的故事。”
這種人也配叫有情人?“不過是被欲i望操縱的野獸罷了。”
“欲i望……”
湯幼寧摸摸下巴:“就是出家人所說的色i欲對吧?”
“嗯。”薄時衍應聲。
一掀眼皮,發現小姑娘目不轉睛看著他。
她湊過來,道:“王爺,你也是被欲i望操縱的野獸。”
天天趴在她身上研究冊子呢。
“?”
薄時衍要被她給氣笑了,一手捏住她細白的後頸,雙眸微眯:“本王要是被操縱了,還能每天這樣伺候你?”
“那今晚不要你伺候了。”
湯幼寧說完,就被他翻過去,一把按在膝蓋上,翹起圓臀,手起掌落,蓋下一記。
薄時衍惡狠狠的磨著後牙槽:“今晚讓你來伺候。”
“什麽?”她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