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怕你……”

阮嬌嬌說到最後,聲音更小。

男人輕笑出聲,自懷裏摸出一張疊好的紙,拎著一角一抖,展在阮嬌嬌麵前。

“怕我?我還以為嬌嬌小娘子那天怕得不敢看我,沒看清我長什麽樣呢。”

阮嬌嬌臉色煞白,看他抖開的那張紙。

是她畫的畫像。

昨天才畫的,讓翠翠交給隴南守衛軍副將荀瑞,連同那方洗幹淨的帕子。

這怎麽到了他手上?!

阮嬌嬌驚恐瞪大眼。

“畫得還挺像。”

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嘖嘖誇讚。將那張畫舉到自己臉旁,哄著她做比對。

“是不是挺像?”

阮嬌嬌眼睛立刻垂下來,撇開視線,不敢看。

當然畫得很像,連續幾個夜晚在她夢裏肆意殺人的人,她連他眼下的一顆小痣都記得刻骨,自然能將他畫得九分像。

“這怎麽辦?小娘子不乖,還惦記著我。這畫像若交到隴南慫那兒,嘖……對我來說可是個麻煩。”

他單膝跪在她前頭,語氣輕佻,狀似調笑,阮嬌嬌卻從中聽出了……

殺意。

“我……你……你想要什麽?”

阮嬌嬌顫顫出聲,梨花落雨。

“我?”那男人語氣驚奇,顯露無辜,“小娘子怎麽這樣說話,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

難道不是嗎?

阮嬌嬌含淚瞥一眼鋒利的刀,又立刻將視線縮回來。

“你……你要是要錢,我可以給你錢。”

阮家有錢。

若是遇到危險,能用錢買命就用錢。阮家有錢,天下誰人不愛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叫莽漢折腰。

這些,阮承澤在她前幾天剛醒來的時候,又耳提麵命地交待過了。

“給我錢?五枚銅板?還是一串糖葫蘆?”

男人爽朗笑出聲,笑聲在狹小的車廂裏頭震**,撞在阮嬌嬌的耳膜裏。

這人……好生奇怪。

殺人的時候麵無表情,冷血勝修羅。笑起來的時候,又清朗俊逸,心無城府的真誠。

阮嬌嬌不敢抬頭,隻敢抬眼看他。

也不敢多看,瞧他笑吟吟地看到她眼睛裏,阮嬌嬌的又立即低垂眼眉。

“秦江——”

有人驀地掀開車簾。

阮嬌嬌嚇了一跳,整個人瑟縮一下。

就看著那男人一雙如刀平直的眉往眉心一攏,銳利的眼微微眯了一眯,眼中有些微不滿,但更多的是突然暴起的殺氣。

“說話!”

這同樣的語氣和用詞,就是那天他掐著她頸子時候的那一句。

阮嬌嬌驚得立即伸手撫上了頸子,拚命壓抑心中的不適。

但這句卻是他轉頭衝著掀簾子的人說的。

他還維持著一個單膝將她困住的姿勢,高大身形全然將外頭遮擋,阮嬌嬌也看不著外頭的那個是誰。

隻能從聲音聽出來,年紀不大,聲調高,聽著是個開朗少年。

“問出來了,三個護院,兩個是山賊馬六留下的人,原先那馬車夫是馬六的堂弟,咱們這阮家,看人的眼光怕是不太行。”

外頭的人說著話,好像還有個探頭探腦的意思。

男人微微挪動了身形,也隔斷她向外看去的視線。沉聲問:

“處理幹淨了?”

“怎麽才算幹淨?是交給隴南慫,還是我自己弄?”

“自己弄?”男人倏地將頭轉回來,低著頭,看著偷覷被抓了個正著的阮嬌嬌,嘴角微微一勾,“你是打算將人大卸八塊,還是掏腸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