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是這麽說,動作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明明很體貼她剛生完孩子不久。

但蘇青珞還是沒忍住發出叫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吻她,密密麻麻又溫柔的吻落在她身上,幾乎把她全身都吻遍了。

最後才小心翼翼地跟她貼在一起。

結束後,蘇青珞躺在他懷裏,問:“你還會給我寫話本子嗎?”

陸衡之低聲:“你想看我就寫。”

蘇青珞:“想看的。”

陸衡之:“好。”

蘇青珞心滿意足,在他懷裏睡去。

*

陵哥兒的滿月酒是他出生後三十五天辦的。

金陵興晚辦幾天。

因為蘇家所剩親戚不多,陸家的親戚大都在京城,所以賓客倒是不多,也就湊了兩桌。

但府中仍舊因此格外熱鬧,因為已經許久沒這樣的喜事了。

陸詩懷也被接回金陵,因為陸衡之和蘇青珞打算在金陵先待幾年,她自然要跟哥哥多相處些日子。

她一下馬車便看到哥哥在門口等她,開頭的第一句話便是:“哥哥,你的話本子寫完了嗎?”

陸衡之:“……”

陸詩懷:“你不知道,京裏都在傳那話本子說的就是你和嫂子的故事,都在等著看結局呢。”

話本子在京裏傳開後,不知道誰先指認出某一會的字跡分外像陸衡之的字跡,而且宮裏謝廷玉也差人去陸衡之那兒拿話本子,一來二去,這話本子是陸首輔寫給陸夫人賠罪的故事就傳開了。

眾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陸首輔回來還往陸夫人跟前跑,合著陸夫人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他的。

陸夫人跟虞世清虞大人成親不過是權宜之計。

眾人簡直大開眼界,都不停地去書局催促話本子什麽時候出來。

陸衡之沒什麽表情:“寫完了。”

陸詩懷興奮道:“我要看,我還要看小侄子,他長得像誰?”

陸衡之聞言唇角彎了彎:“像我多一些,但眼睛像你嫂子,很漂亮。”

陸詩懷看向哥哥,覺得他明顯不一樣了。

哥哥剛從宣城將她找回來的時候雖然帶她也很好,但整個人很冷淡,倒不是說他不關心她,而是那種冷淡像是骨子裏帶著的。

回京後見到嫂子哥哥就明顯變了個人似的,如今有了孩子,哥哥整個人就像是柔軟了下來。

陸詩懷已經有幾個月沒見到蘇青珞,再見到她時覺得她更溫柔了,眼睛裏好像有星星似的。

蘇青珞在臂彎裏抱著孩子給她看,唇角也一直帶著笑:“姑姑來看你了,長大了要好好對姑姑,知道嗎?”

陸衡之低頭含笑看她一眼,伸手在孩子臉蛋兒上點了點,衝陸詩懷招手。

“你來看,眼睛是不是很像你嫂子。”

陸詩懷不知道為什麽被眼前的畫麵觸動,眼睛一酸,差點落淚。

——真希望哥哥一直都能這麽幸福。

她忍住淚意,走過去含笑道:“真的好像嫂子,嘴巴鼻子額頭都像哥哥。”

蘇青珞笑笑。

陸詩懷從袖中拿出一個帕子,打開裏頭包著一件小金鎖。

“這是我給小侄子的,不值什麽錢,戴著玩吧。”

蘇青珞接到手裏仔細看了看:“這雕刻的花樣倒是少見,可見費了心思的,我替陵哥兒謝謝姑姑。”

陸詩懷:“嫂子哪裏話,嫂子喜歡就好。這花樣是我自己畫的,比不上嫂子給我的香囊花樣子精致。”

蘇青珞道:“誰說比不上?光心思就比我的強上許多。”

陸衡之半開玩笑道:“不然我來當個評委?

他不過說句玩笑話,陸詩懷竟然當了真:“好啊。”

她立刻從腰間解下蘇青珞當初給她的香囊。

蘇青珞有些意外——她竟然一直隨身戴著。

陸衡之拿起來,跟蘇青珞手上的金鎖比了比,平聲:“是比你嫂子還差些。“

陸詩懷被這麽說也沒不高興,臉上笑盈盈的:“這還是雙麵繡限製了嫂子的發揮呢。”

她將香囊翻過來,裏頭別有乾坤。

陸衡之腦海中恍惚閃過什麽,還沒抓住,便聽下人來稟京裏的宋太醫到了。

他年事已高,新帝有自己信任的太醫,他便幹脆告老還鄉。

他祖籍是金陵,聽聞陸衡之孩子滿月,剛回來第二天便上門祝賀。

其他人都是親戚或者金陵蘇家的舊友,陸衡之不用特意接待,但宋禦親自前來,他少不得見見。

蘇青珞看親戚們也來得差不多,便抱著陵哥兒,拉著陸詩懷一起出去跟大家打招呼。

剛邁出門,陸詩懷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小聲道:“對了嫂子,虞大人也叫我帶了禮物給陵哥兒。”

當著陸衡之的麵,她沒敢拿出來。

蘇青珞看她片刻,覺得有些好笑,說:“你哥哥如今不會在意這個,以後你可以當著他的麵說。不過——他怎麽會叫你送?”

陸衡之雖然回了金陵,但孩子滿月朝中要送禮物的官員不少,走驛站同其他官員一起送來也就是了,怎麽還托了陸詩懷?

陸詩懷耳朵尖尖一紅:“噢,有天我去買栗子糕遇見他了,他正好買了禮物,順路給我了就。”

蘇青珞察覺到什麽,看她一眼。

她沒說什麽,陸詩懷自己先撐不住全招了:“好吧,嫂子,禮物是我們一起買的,我們在京裏是有些往來。”

“有次上街有人對我出言不遜,虞大人正好路過替我說話了。”

她聲音越來越低,“但是你先別告訴我哥哥,我怕他——”

頓了好半天,她終於找出一個詞,“氣死。”

“……”

蘇青珞笑說,“這倒不至於,隻是……恐怕虞大人以後不太好過關。”

陸詩懷紅著臉道:“八字還沒一撇呢。”

前頭賓客結結實實熱鬧了一回,到夜裏才散了。

蘇家庭院挺大,有幾個人都直接在蘇府留宿。

夏夜月色正好。

陸衡之跟宋禦喝完酒來園子裏散步。

陸衡之道:“我正好有件事想求你。”

宋禦被他的“求”字震了下。

印象裏陸衡之鮮少用這樣的字眼跟他說話,連問前任皇帝身體的時候都是連敲帶打,哪裏來的求字。

一時間他差點以為陸衡之又要他辦什麽了不得的事。

結果聽到陸衡之說:“你這兒有沒有什麽男子可以服用的藥,服用後女子不會再懷孕的。”

為了避免宋禦亂想,他直接說,“我自己服用。”

宋禦一愣:“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要求。”

陸衡之垂眸,等他回話。

宋禦詫異道:“你為何要服用這種藥?你跟夫人關係應該很好啊——”

他懷疑陸衡之說謊。

也不怪他這麽懷疑,陸衡之心機太深了,他怕陸衡之從他這兒拿了藥害別人。

陸衡之平聲道:“內子生產時太過痛苦,我……實在於心不忍,孩子有一個便好。”

宋禦不覺“嘖”一聲,都說他寵夫人,看來是真的。

宋禦道:“有是有,不過這種藥都很傷身體,而且你吃一段時間後很有可能這輩子都再沒有生育功能了,到時候萬一你後悔再想要孩子可就不好辦了。”

陸衡之揉了揉眉骨,沒應聲。

宋禦想了想:“倒是有套避孕的針法可以教給你,你若不想要子嗣,每次行房結束後可在夫人身上施針,也沒什麽副作用,隻是學起來不大容易。”

陸衡之鬆一口氣:“我學。”

話本子他都能學會寫,施針而已,他就沒怕過誰。

宋禦:“這事兒還要跟尊夫人商量。”

“這是當然,我不過先問問你。”陸衡之再自然不過的語氣。

送宋禦回房後,陸衡之一路沿著抄手遊廊往回走。

不得不說蘇府當初建得真的很好,月色都比在京中的美。

他抬頭看了眼月亮,想著這會兒陵哥兒已經睡了,可以帶蘇青珞出來賞月。

他彎唇,腦海中忽然電光火石般想到什麽,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香囊。

——蘇青珞送給陸詩懷的香囊都是雙麵繡,那他的……

他迫不及待打開。

這是蘇青珞送他的第一個香囊。

她一共送給過他三個,他平日裏戴的最多的便是這第一個,因為總覺得第一個意義不同。

他指尖輕顫,打開。

香囊裏擱了沉水香,他將沉水香拿出來,翻開香囊。

心裏的預感在這時變成了現實。

一枝桃花就這麽出現在眼前。

月色給這桃花鍍了一層很淺的銀色,但依舊看得出桃花本身的粉色。

桃之夭夭。

這香囊是他開口跟她要的。

那時她總是不安,總是急於還清他的人情,他便尋了個由頭,順便也試試她的心意。

其實她的心意在那時並不算清楚。

他一直以為,是成婚以後她才開始喜歡她。

但現在看起來,她早就對他有了心思,隻是他一直沒發現。

他真是太蠢了。

他捏著手裏香囊,回了書房,開始調顏色。

*

蘇青珞打了個哈欠,朝外看了眼。

已經很晚了,陸衡之還沒回來。

許是在金陵沒什麽人同他聊天,難得從京裏來了人,所以他多聊了會兒?

蘇青珞倒也沒去打擾他。

快要睡著的時候,聽見紫鳶過來稟報:“大人說京裏忽然有事要忙,今晚歇在書房。”

蘇青珞點點頭,沒說什麽,先睡了。

天快要亮的時候,蘇青珞迷迷糊糊聽見了開門聲。

她睜開眼。

陸衡之進來了,手裏還拿了幾頁紙。

——是新寫的話本子嗎?

蘇青珞頓時來了精神。

“你昨晚還有時間寫話本子?京裏不是有事嗎?”

“不是話本子。”陸衡之平聲,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

蘇青珞低頭看了眼,不覺一怔。

是一套頭麵的花樣子。

發罩金色打底,頂簪和挑心簪皆是栩栩如生的桃花,跟小簪和掩簪的桃花排布得錯落有致。

還有單獨的兩支桃花細簪,一對桃花步搖,一對桃花耳環。

晨光從窗外照進來,那粉色格外亮眼。

陸衡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半跪在**的。

他吻了吻她的腮,聲音微啞:“青珞,戴著這副頭麵,再嫁給我一次。”

蘇青珞心頭頓時如小鹿一般亂撞。

“昨晚你就是在畫這個?”

“嗯。”他淡聲,想了想,又道,“我才看到香囊裏的桃花。”

怪不得。

蘇青珞歪頭看他:“陸大人,你好笨啊,怎麽才發現!”

半撒嬌半責怪的語氣。

陸衡之笑一下,得了這個評價,倒是難得沒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