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盞盞路燈,一排排宿舍樓,她們回到自己的宿舍,在40瓦白熾燈的照射下,蘇式薇清清楚楚地看到張若亞的雙頰染上一層桃花瓣般淡淡的粉色,粉嘟嘟的臉頰加上亮晶晶的嘴唇,好一張明豔動人的臉龐。
程綺雲每次出去玩都會給蘇式薇她們帶好吃的回來,這次也是一樣,辣到流口水的鴨脖子、高熱量的雞排、零食店散稱的休閑小吃……三個女生還是像以前一樣,一邊懷揣罪惡感一邊享受,筆記本電腦裏放著純情浪漫的韓劇,她們坐在一起,為男女主角的甜笑而甜笑,為男女主角的傷心而傷心,一切似乎沒有變,可蘇式薇知道有什麽東西已經不知不覺地變了。
宿舍關燈後,開臥談會,程綺雲興奮地講述今天學生會聚餐時發生的趣事,張若亞笑嘻嘻回應著她,蘇式薇仰麵躺在**,將薄被拉到下巴,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不吭一聲,默默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式薇,你睡著了嗎?”程綺雲問。
蘇式薇明明沒睡著,可是那一刻也不知怎麽了,她不想回答,即使對方是程綺雲,於是索性裝睡。
“啊,她今天入睡還真快,啊。”程綺雲打了個哈欠。
“那我們也睡吧,晚安。”
“晚安,若亞姐。”
宿舍安靜下來,夏日昆蟲獨特又富有節奏的鳴叫好像一首催眠曲,然而蘇式薇的腦子異常清醒,她在想自己喜歡陳曉智什麽,而張若亞又喜歡陳曉智什麽。
坦白說,蘇式薇喜歡陳曉智長得帥,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有哪個女孩不喜歡帥氣陽光的男生,蘇式薇還喜歡他的幽默風趣、他的樂於助人,欣賞他對父母的孝心。這是蘇式薇給出的答案,大概張若亞也和自己差不多吧,拋開陳曉智家鄉遠不談,他在其他方麵絕對是理想對象。喜歡一個人居然可以列出條條框框的理由,是誰說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的,怎麽可能呢?
世界上最讓人傷心的事情莫過於曾經攜手共進的朋友,而今形同路人,蘇式薇和陳曉智就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兩個人徹底變成了陌生人,即使迎麵走來,陳曉智都不會看蘇式薇一眼,每當這個時候,蘇式薇就會有針紮樣的疼痛,太常發生這樣的事情,久而久之,蘇式薇也會采取措施保護自己,隻要她遠遠看見陳曉智或者陳曉智宿舍的人,就會躲避開。不相遇,就不會受傷了吧,蘇式薇如鴕鳥般自欺欺人。
有時,她看到陳曉智徘徊在公告欄前久久不願離去,蘇式薇躲在教學樓門後麵偷偷望著他,等他走後,她才走上前去看,發現公告欄上貼著攝影比賽的海報,蘇式薇心疼他明明有想做的事情,卻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有時,一個人在教室學習,她會坐到他的座位上,翻看他的書,他的書本夾著他洗出來的照片,有橙紅色夕陽下人的剪影,有深褐色土壤裏搬運糧食的小螞蟻;有時,她站在陽台望向他的宿舍,像個變態一樣貪婪地偷窺他的生活,玻璃門上一晃而過的身影會讓她為之一振。
焦樂妍和程耀國分手了,這件事是蘇式薇去韓彩霞的宿舍玩的時候,聽李向晴她們講的,據說是焦樂妍提出來的分手,程耀國臉上無光,男性尊嚴受損,分手沒幾天,很快又找了一個女朋友,程耀國新的女朋友雖然沒有焦樂妍的美貌,但是長相和身材也算出類拔萃。
“要我說當初焦樂妍答應和程耀國交往,根本不是喜歡他,隻是受不住他的猛烈攻勢,世上有哪個女孩子能受的住男孩子的甜言蜜語呢?”李向晴分析得頭頭是道。
佘盼盼心直口快:“分了好,我一直覺得程國耀配不上她。”
“程國耀也太過分了,哪有人前一秒分手,後一秒就又找了新的女朋友,他把感情當什麽了?遊戲嗎?人的心難道有開關,一開一關,就愛情轉移了。”張珊珊說。
周玉說:“愛情當然會轉移,你沒聽過陳奕迅的愛情轉移嗎?”
大家七嘴八舌談論八卦,蘇式薇思緒萬千,當時程耀國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向焦樂妍表白的場景曆曆在目,他所說的情話言猶在耳,短短幾個月,一切不複存在。李宗盛的有一首歌的歌詞是這麽說的:“舊愛的誓言像極了一個巴掌,每當你想起一句就挨一個耳光。”真是精辟啊,是不是每一對分手的戀人,臉上都會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式薇,班主任讓你把班級要增加新的委員的消息發到群裏,你發了嗎?我好像沒看到啊。”
經韓彩霞一提醒,蘇式薇如夢初醒:“哎呀,差點忘了,瞧我這腦子。”蘇式薇習慣性地將手伸進褲子口袋掏手機,發現手機落在宿舍了,自己沒帶出來。
“式薇,怎麽回事?班級要增加新的委員嗎?”佘盼盼趣味盎然,“可是班幹部的職位不都滿了嗎?難道班主任要把領導班子來個大換血?”
佘盼盼的想象力真夠豐富的,蘇式薇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是因為近來多起高校發生大學生自殺、投毒事件,引得人心惶惶,學校心理學教研組組長提出建議,認為有必要在每個班級增加心理委員,以減少大學生因心理不健康而造成的害人害己的惡劣事件。”
“心理學教研組組長,oh my god!就是那個天天蹬自行車來上課的中年女人!”周玉驚恐!
“人家那叫健康的生活方式。”趙飄說。
張珊珊說:“心理委員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估計就是個擺設,讓人乍一聽上去學校還挺關心我們的。”
“奇怪,班委的事情班主任不讓班長、副班長、學習委員通知,怎麽會交給你啊。”李向晴笑著問,笑容下掩藏著玩味,蘇式薇在班裏什麽職位都沒有,李向晴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班委的事情老師怎麽會交給蘇式薇這樣一個普通老百姓?
蘇式薇窘迫,趕忙解釋道:“剛巧我和韓彩霞有事情去辦公室,回來的路上遇到班主任,班主任就順便讓我在群裏通知了。”
“那她幹嘛不讓韓彩霞通知,偏偏讓你!”
李向晴咄咄逼人,韓彩霞、張珊珊、佘盼盼、趙飄、周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今天李向晴是怎麽了,如此追根究底。
“呃……”
李向晴捂著嘴笑:“哈哈,我開玩笑的,誰不知道班主任對你這班級第一相當器重和寵愛,你雖然不是班委成員,但是在老師心裏,你是特別的幹部!”
蘇式薇擠出一個微笑,起身要走:“那我先回宿舍了。”
“你才剛來就要走,再玩一會兒唄。”
“彩霞,我手機放在宿舍了,沒辦法發消息。”
“這還不簡單,你就用我的手機發唄,我先去打壺水。”韓彩霞把自己的蘋果手機塞給蘇式薇,便拎著水壺出去了,蘇式薇第一次玩蘋果手機還不太適應,找到QQ圖標,直接點了進去,是韓彩霞的QQ號,蘇式薇猶豫著要不要切換成自己的賬號再發,但是轉念一想,何必這麽麻煩,直接用韓彩霞的號發,她也不會說什麽的,便在列表裏找到班級群,將班級準備增加心理委員的消息通知出去,希望同學積極競選。
剛準備放下手機,QQ獨特的“滴滴”聲音響了起來,蘇式薇詫異不會吧,消息剛發出去,立馬就有人回複了,不符合以往的規律啊,以前不論是班主任還是班長發消息,下麵過了好久才會有零星的幾個人回複收到了,甚至有一次,蘇式薇通知學生會的消息時,底下一個回複都沒有,消息大家自然都看到了,隻是不想回複,那種一呼無人應的尷尬滋味蘇式薇是切身體會到了。
她低頭看屏幕,不由愣住,回複的人居然是陳曉智。
“心理委員?不會是知心大姐姐之類的角色吧?”句末,陳曉智加了一個笑臉。
這家夥除非有事情要通知,很少在QQ群裏現身,今天怎麽這麽悠閑有空捧韓彩霞的場,他和韓彩霞有那麽熟嗎?對啦,化學實驗課,韓彩霞和陳曉智在同一組做實驗,自然熟悉,韓彩霞這個人又幽默風趣,不拘小節,在班裏的人緣也好的沒話說,她和陳曉智成為超越男女界限的朋友一點也不奇怪。
蘇式薇遲疑自己要不要回複,又有些後悔自己用了韓彩霞的號。
“人呢,下了嗎?”
“沒,在呢。”發出消息的同時,蘇式薇暗想陳曉智會不會覺得奇怪,這個口吻一點不像韓彩霞,“心理委員類似知心大姐姐的角色,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當心理委員的,要接受輔導才能上崗,當心理委員以後,定期參加心理老師鞠老師的培訓課。”
“鞠老師!!傳說中的那個可怕的心理老師!陳傑班的心理老師就是她,聽說挺難纏的。”
“班主任也在群裏……”蘇式薇好心提醒。
“啊,我們老班最開明了,不會見怪的,言論自由嘛。”
蘇式薇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陳曉智,笑容還沒定格,一瞬間巨大的失落襲來,蘇式薇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戴著韓彩霞的麵具,躲在韓彩霞的身後,如果是你,是你蘇式薇親自用自己的號碼通知這條消息,你覺得陳曉智還能像現在跟你平和、友好、親切的交談嗎?他的笑容不是給你的,是給韓彩霞的。
愣神間,又有一個人回複,是張若亞:“陳曉智你要不要試試當知心大姐啊?”
陳曉智沒回,狀態顯示為離線,張若亞應該會很失望吧,蘇式薇苦笑一下,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韓彩霞推門進來:“啊,這會兒排隊打水的人還真多。”
“彩霞,剛剛用你的號通知的消息,沒關係吧。”
“當然,這有什麽。”
“那我先回宿舍了。”
“再玩一會兒唄。”
“不了,我回去了。”
蘇式薇一個人走回宿舍,覺得人生真是諷刺,現在她和陳曉智講話,還需要借助第三個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