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學長怎麽回答？”
“他先是低著頭，緘默無聲，當時也不知怎麽了，我心髒突然跳得很急促，原來我已經隱隱約約有預感，我以為是他實習出了嚴重的問題，正想開口安慰他，他突然攥緊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抬起頭決絕地望著我，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狠心的時候，眼睛會跟狼一樣，明亮得刺眼，他說我在想我們要不要分手？，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問他你說什麽？他嘴角動了動。”程綺雲嗚咽一聲。
蘇式薇的心情隨著程綺雲的講述一點一點跌至穀底。
“他嘴角動了動，重複我在想我們要不要分手？，我笑著說你開什麽玩笑呢。他沒有笑，依舊用他冰涼如水的眼睛看著我，我的笑容凝固了，我摟著胳膊，故作淡定問你想出結果了嗎？，成學長猶豫了一下，鄭重點點頭說我覺得我們還是分開吧。”
“理由呢，他給的理由是什麽？”
“他說他是為了我好，他說我們兩個在一起是不切實際的，他勸我畢業還是回到家鄉去，那邊比這經濟發達，個人發展、晉升的空間都比這裏要廣闊。他的家在這裏，他是不可能跟我去那邊的，我說我願意留在這裏跟他一起工作生活，他勸我不要犯傻，不要為他拋棄自己的根，他工作後，會和家人安排的女孩相親、結婚的。”
“*！”張若亞沒忍住，低頭咒罵。
“字字句句全是為了我好，他真是好人啊，那麽當初追我的時候為什麽沒考慮這些，難道當時隻是想跟我玩玩，逢場作戲而已，他沒預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沒想到他跟我談了兩年？嗬，真諷刺。”
成學長也許真的沒想到吧，他可能真的是為你著想才提出分手的，蘇式薇想維護成學長，但是這個時候，她還是別火上澆油了：“你綺雲打算怎麽辦？挽留他嗎？”
“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也挽留不了一個要離開的人，我放他走，隻是還是難過，還是想哭。”
張若亞說：“你們兩個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說完，她朝操場外麵跑去。
“你去哪裏兒？”
張若亞朝她揮揮手，沒回答。
蘇式薇坐到程綺雲身邊，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程綺雲閉上眼睛，靠在她胸膛。
張若亞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匝易拉罐裝啤酒，把蘇式薇驚呆了，張若亞從哪裏搞到啤酒的，學校超市沒有賣的啊：“你從哪裏變出來的？”
“找咱們班男生要的，失戀的時候喝啤酒醉好了。喝醉後，蒙頭呼呼大睡，一覺醒來，又是嶄新的一天。”她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真空包裝的魷魚絲和花生米，“超市裏的下酒菜隻有這些，不幸的話，我們就轉移陣地到食堂小炒點幾樣菜，正式喝起來。”
程綺雲拉開一罐啤酒，仰頭灌了一大口，她皺眉頭笑著說：“你忘記買辣條了，作死的時候吃辣條最好了。”
“是，明天給你買蒜蓉味的辣條。”
“不，那個不好吃，紅燒牛排的好吃些。”
“就是不好吃才買給你的。”張若亞也拉開啤酒蓋，喝了起來。
蘇式薇平常滴酒不沾，但是今天她也需要酒來解千愁，醉了真好，能把一切痛苦暫時忘記，醉了又不好，因為還會清醒過來。蘇式薇小口抿了下，苦澀刺激口腔味蕾，並不怎麽好喝，蘇式薇不明白不如果汁爽口，不如牛奶醇香的啤酒，喝的人為什麽還是那麽多。
蘇式薇喝了一罐，張若亞喝了兩罐，剩下的全被程綺雲喝光了，程綺雲醉了，滿臉通紅，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又蹦又跳，又哭又鬧。
蘇式薇和張若亞一左一右攙扶著她：“別鬧了，我們回宿舍休息。”
“我不要回宿舍，我要去找成學長，我還有話跟他說。”
“綺雲，你現在醉了，才會想要找他，明天你醒了，就不會想要找他的，如果我們現在帶你去找他，你明天清醒後會埋怨我們的。”
“成學長說他是為了我好，為了我好才跟我分手的，好心分手？對，就是好心分手，王力宏和盧巧音有一首中粵對唱的情歌叫《好心分手》，你們聽過沒有？”
“聽過。”
“式薇，你也聽過吧，我有在宿舍放過。”
“嗯。”
“現在陪我一起唱這首歌好嗎？我想讓你們陪我一起唱這首歌。”
“唱，我們陪你唱，一直會陪你唱。”
“
是否很驚訝 講不出說話 沒錯我是說 你想分手嗎
曾給你馴服到 就像綿羊 何解會反咬你一下 你知嗎
也許該反省 不應再說話 被放棄的我 應有此報嗎
如果我曾是個壞牧羊人 能否再讓我 試一下 抱一下
回頭望 伴你走 從來未曾幸福過
恨太多 沒結果 往事重提是折磨
下半生 陪住你 懷疑快樂也不多
被我傷 讓你痛
好心一早放開我 重頭努力也坎坷 統統不要好過
為何唱著這首歌 為怨恨而分手 問你是否原諒我
若注定有一點苦楚 不如自己親手割破
好心分手 每天播
可知歌者也奈何
難行就無謂再拖 好心一早放開我”
三個人旁若無人地唱著《好心分手》，就像瘋子一樣，不，她們現在就是瘋子，喝醉酒的瘋子，還是當瘋子好，不用管別人怎麽看你，不管別人怎麽想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率性而活，活出真自我。
程綺雲到女生宿舍樓下的時候，突然掙脫蘇式薇和張若亞，向男生宿舍樓跑去，蘇式薇和張若亞在後麵追她，沒想到喝醉酒的程綺雲爆發力十足，一下子衝出十米遠，她倆追上她的時候，看到她正蹲在男生宿舍樓下嚶嚶啜泣。
“走吧，回去。”張若亞拉她。
程綺雲站起來，說：“我想為他唱最後這首歌。”
“需不需要擴音器？”
“要。”
“式薇，回宿舍問李向晴借小蜜蜂擴音器。”
“李向晴怎麽會有小蜜蜂？”
“好像是愛心社搞活動的時候買的，你去借，我頭有點暈。”
蘇式薇點頭應是，然後跑向李向晴的宿舍，李向晴望著氣喘籲籲的蘇式薇二話沒說，就把小蜜蜂拿給了她：“省著點電。”
“多謝。”蘇式薇又一路狂奔回去，把小蜜蜂遞給程綺雲，“小蜜蜂來了。”
程綺雲接過小蜜蜂，對她說：“謝謝。”她昂起頭，仰望著黑夜中冰冷的男生宿舍樓。
“喂，喂。”程綺雲做設備測試，她深呼吸一口氣，呼吸聲通過小蜜蜂的放大，顯得有些扭曲，“成學長，謝謝你的好心分手，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的，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唱歌，一首《好心分手》送給你，就當做我們的紀念。”
程綺雲清了清嗓子：“是否很驚訝……好心一早放開我，重頭努力也坎坷…….為何唱著這首歌，為怨恨而分手，問你是否原諒我，若注定有一點苦楚，不如自己親手割破。”唱到最後，程綺雲已經泣不成聲。
很多男生站在陽台上圍觀這一盛景，議論紛紛。事件的男主角反而躲在宿舍，沒出現，成學長握著手機，沉默地坐在座位上，手機顯示屏上是這麽一句提示“是否刪除？”
一首歌結束時，他點擊“是”，關於程綺雲的一切，關於兩年的點點滴滴一起隨著“是”煙消雲散，隻是他腦海裏的記憶是否也能像手機一樣清理地一幹二淨。
“程綺雲和成學長分手了，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當初就不看好他們兩個，分手是好事，程綺雲何必為那種貨色傷心欲絕呢。”胡愛卜說。
劉華偉說：“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哪有人分手不難受的。”
“有啊，我！”
“少不要臉了！”
“看程綺雲的狀態像是喝醉了，張若亞和蘇式薇在一邊靜靜看著，也不攔著，她們宿舍不會集體喝酒了吧，真牛掰！”
陳曉智坐在座位上，聽著胡愛卜的絮絮叨叨，心煩意亂，剛剛聽到**聲，他們宿舍的人都到陽台上去了，他朝下麵望，看到程綺雲一個人站在最前邊，拿著小蜜蜂唱歌，蘇式薇和張若亞站在她斜後麵，陳曉智注意到蘇式薇不停地用手臂擦拭眼淚，蘇式薇也在哭。
程綺雲的歌聲那麽悲傷，不由感染了陳曉智，他整個心糾在一起，他喜歡的女孩就在樓下哭泣，他卻沒有勇氣走到她麵前，安慰她，他和她的結局是不是也像程綺雲和成學長一樣，沒有好結果。是的，不會有好結果，那既然已經預料到結局，就不要開始了，維持現在普通同學的關係就好，至少還可以遠遠問候，遠遠關心。
“要不要給她們發條短信？”陳傑說。
“是啊，曉智，要不要發短信問一下需不需要幫忙。”程功看向陳曉智。
經他們提醒，陳曉智如夢初醒，他猛地抓起桌子上的手機，解鎖，找到蘇式薇的電話號碼，可到了信息的界麵，他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懊喪地放下手機，說：“算了，讓她們休息吧。”
程綺雲是被蘇式薇和張若亞半拖半抱弄回宿舍的，她爛醉如泥地躺在**，已經沒有了意識，但是淚水卻依舊不斷往外流淌，順著眼角，滴落在枕頭上。
張若亞歎了口氣，對蘇式薇說：“式薇，拿濕毛巾過來。”
蘇式薇將程綺雲的毛巾用溫水打濕後遞給張若亞。張若亞輕輕為程綺雲擦臉。
“她不會有事吧。”
“如果你指的是喝醉的話，明天隻會頭痛，但是如果是失戀，她要一段時間才能走出來。”
“唉。”
“我們洗洗睡吧，我是老了，才隻喝了兩罐就腦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