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離開教室,聯排座椅發出“砰砰”的聲音。
“又是周末了,明天去哪裏玩?”
“去遊樂場吧,有學生證半價呢,彩霞明天不準回家。”
“好好好,不回。”
蘇式薇的身後,滿是興奮的議論和歡呼,學生對於周末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她低頭坐在座位上,後麵的熱鬧和她的沉默形成鮮明的對比,她覺得自己和他們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裏,孤獨感前所未有的強烈,她的心空落落的,就如一個殘破不堪的秋千,在寒風中吱呀作響。
張若亞拎起皮包,望著蘇式薇酸楚的背影,神情猶豫,要不要上去安慰她,算了,不關我的事情。張若亞一咬牙,攥緊皮包,朝後門走去,不經意地和站在門旁等胡愛卜的陳曉智眼神相遇,又快速地移開,因為她看到陳曉智的眼睛在質問她:為什麽不去安慰她?她可是你的舍友。
張若亞不知道為什麽那一瞬間心中會燃起無名火: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那你呢!是誰搶走組織委員這個職位的,是你,不是我。
“走了,曉智,吃什麽,牛肉麵怎麽樣?”胡愛卜摟著陳曉智,和他勾肩搭背。
“哦,好。”陳曉智默默看了蘇式薇最後一眼和胡愛卜一同出了教室,教室外麵,劉華偉和程功正等著他們。
劉華偉朝胡愛卜比剪刀手:“歐耶,我成為班幹部了,胡蘿卜你不行了吧!”
“我競選的可是班長,是班長!我才瞧不上你那破勞動委員呢!一個大男人當什麽勞動委員!給我當我都不屑一顧。話說程功,沒想到你競選的是團支書,野心還挺大的嘛!”
“隻是參與一下,談不上野心。”
劉華偉安慰程功:“程功,你表現的讓我刮目相看,要怪就怪現在的女生實力太強了,陰盛陽衰是整個中國的趨勢!”
“我沒事。”
“曉智,你都競選上了,為什麽不開心,是不是因為蘇式薇?”劉華偉問。
“沒有不開心。”
“曉智,你能當上組織委員,多虧我,要對我心懷感激知道吧?”
“是,走吧,今天我請客。”
“歐耶!”劉華偉歡呼。
人很快走光了,整間教室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無聲無息,方才人聲鼎沸的景象就像是一場夢,是海市蜃樓,是虛假的,是沒發生的。
蘇式薇抬起頭,淚水凝結於睫毛上,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失落感像是一條毒蛇緊緊纏繞著她,使得她無法呼吸。黑板上,她名字的後麵是孤零零的一個“一”字。
原來她早已成為眾矢之的,她卻不知道;原來她竟然被這麽多人討厭著,她卻沒察覺;原來她真的很失敗,這點她早有所覺悟,可是為什麽還是不爭氣地哭。
“你哭什麽,還不夠丟臉嗎?拿得起,就要放的下。失敗了重頭再來!”蘇式薇自言自語,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可是為什麽還是有種想哭的衝動。
蘇式薇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讓人討厭到競選時,隻有一個人投給她,得多招人討厭才能到這個地步。
是誰投給自己的?她和陳曉智是競爭對手,以她對陳曉智的了解,陳曉智定然不會寫他自己的名字,莫非這唯一的一票是陳曉智投給自己的。
投票用的紙條被扔進教室的垃圾桶裏,蘇式薇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放在講台旁邊的垃圾桶前,跪在地上翻找,她一個一個紙條的翻看,終於找到了。一張普通的便簽紙上寫著她的名字,字體娟秀,不像是男生的字,難道陳曉智的字這麽女性化?
便簽紙旁邊有些髒了,蘇式薇用手擦掉灰塵,把便簽紙緊緊地握在手中,不管是誰寫的,陳曉智也好,其他人也好,這張紙條代表著對自己的肯定,蘇式薇想好好珍藏,她把便簽紙折好夾在書本裏。
蘇式薇收拾課本,準備離開,手機響了,是胡不歸打來的:“呀!不是說9月份了,有新的套餐了嘛,為什麽不給我發短信,是不是有新朋友就忘了我了!”
“對不起啊,我最近有點忙,每天忙著整理筆記呢。”蘇式薇在這個需要人安慰的時候聽到好朋友熟悉的聲音,真的很溫暖。
“又又又,我倒情願是因為你結交了一大批新朋友,整天花天酒地,沒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也不願意你整理筆記!筆記有什麽好整理的嘛!天天整理!老師上課的內容幹嘛要一字不落地記下來呢!”
“當然是為了期末考試的時候好複習。”阿歸,除了你,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像你對我這般好了,我沒有一大批新朋友,我隻有你而已。
“你沒得救了,今天不是競選的日子嘛,怎麽樣?是不是全票通過!”
“我……阿歸,我怎麽辦?”蘇式薇一直告訴自己不準哭,不準哭,不準讓胡不歸擔心,可是在胡不歸麵前,她沒忍住,失聲痛哭。
胡不歸驚慌失措,語氣裏充滿擔心:“怎麽了?式薇,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別哭,慢慢說給我聽。是不是陳曉智欺負你了,我現在就去把他打個落花流水!”
蘇式薇破涕為笑:“是,是陳曉智欺負我了,他當上組織委員了。”
“什麽意思?意思是陳曉智也競選組織委員,然後還打敗了你?”
“嗯,可笑吧。”
“你倆真是小冤家,你就是因為這個哭鼻子!這可不像你。”
“阿歸,你知道我得多少票嗎?”
“應該和陳曉智旗鼓相當吧,他一定就比你多一點點。”
蘇式薇含著眼淚說:“隻有一票,而且這一票極有可能是陳曉智投給我的。”
“我沒聽錯吧,隻有一票?最起碼應該有兩票吧!你自己的那一票呢?”
“我怎麽可能寫自己嘛!”
“怎麽不可能,每次班級選舉,我都是投給自己啊!”
蘇式薇笑了起來:“真有你的。”
“那唯一的一票是陳曉智投給你的,這麽說這小子還有點良心,真浪漫。”
“我不知道我的人緣居然差到隻有一票,我以為至少我的室友,至少趙飄她們會無條件的……是我想多了。”
“是我想太多,你總這樣說,可是你並沒有,真的心疼我。”胡不歸應景地唱起《想太多》。
蘇式薇再次被她逗樂了。
“別哭鼻子,你本來就醜,一哭就更加慘不忍睹了,你知道我可是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好,有你就夠了。”
“不開心的話,跟我聯係,知道嗎?對了,我給你QQ發了一張照片,上麵照的是火車票。”
蘇式薇擦幹淨眼淚:“火車票?你要去哪裏?”
“蔡誌宏激我說我不敢和他進行兩天一夜的旅行,我最討厭別人看不起我了,所以我答應赴約了!”
“蔡誌宏怎麽又出現了?”
“誰知道,神出鬼沒的,你別跟我媽說,我怕她擔心,我把火車票發給你了,萬一出了什麽事情,你就憑車票聯係警察。”
“你胡說什麽呢?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嗎?那就別去了,萬一出什麽事情可怎麽辦!”
“我開玩笑的,能出什麽事情。”
“兩天一夜,還是跟一個男生,怎麽說也有點。”
“放心,我一拳就能把他撂倒!不說了,我收拾行李去了,回來給你帶紀念品。”
“喂,阿歸,阿歸。”
“嘟嘟嘟……”電話那頭響起占線的聲音,蘇式薇無奈地搖搖頭,掛斷電話。
抬頭望了眼黑板,蘇式薇的心情依舊低落,她不想呆在教室,也不想回宿舍,去操場散散心吧。
陳曉智他們在吃熱氣騰騰的牛肉麵。
胡愛卜盯著陳曉智,像是要把他盯出一個窟窿來。
陳曉智說:“有事就說。”
“曉智,本來我不想說的,但我實在憋不住了,說實話吧,你的那張票上是不是什麽也沒寫?”
劉華偉吃驚:“這是什麽意思?曉智什麽也沒寫,他放棄投票?”
程功望向陳曉智,陳曉智居然投了棄權票,是因為蘇式薇嗎?
“是,我交上去的是一張白紙。”
胡愛卜氣憤地說:“你太過分了!”
“我投棄權票跟你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算上你那票,我就是班長了!”
陳曉智無語地說:“真是輸給你了,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劉華偉匆匆地扒了兩口:“幹嘛這麽急,等等我們嘛,馬上就吃好了。”
“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陳曉智端起餐盤,匆匆離開。
“偉哥,說你不解風情,你還真是不解風情啊,你難道不知道陳曉智要幹嘛去嗎?”胡愛卜說。
“幹嘛去?”
“教室唄。”
劉華偉和程功互望了一眼,恍然大悟。
陳曉智眼前總是掠過蘇式薇低頭默默坐在座位上的場景,她還一個人呆在教室嗎?哭泣了嗎?
陳曉智路過學校的蛋糕房,從裏麵飄出香甜的氣息,讓人聞到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大好,陳曉智想到媽媽曾經說失落的時候,吃甜甜的奶油蛋糕就能幸福起來。
他靈機一動,走進蛋糕房,在服務員的介紹下,買了一個兩人份的水果蛋糕。陳曉智提著蛋糕朝教學樓跑去。
推開教室的門,裏麵空無一人,蘇式薇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他把蛋糕放在蘇式薇的座位上,出神地望著黑板上的投票結果。蘇式薇看到這個樣子的投票結果,一定很傷心吧。
他走上講台,拿起黑板擦擦掉了上麵的內容,如果蘇式薇的傷心也能一起擦掉就好了。
蘇式薇在夕陽下,繞著操場轉了一圈又一圈,好像怎麽轉都轉不到盡頭一樣,天色微微暗了下來,蘇式薇這才驚訝時間這麽晚了,得回宿舍了。
蘇式薇一走進宿舍,程綺雲就迎了上來,對她關心備至:“你上哪裏去了?讓人這麽擔心!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吃晚飯呢。”
張若亞看似無動於衷地盯著手機,耳朵卻早已經豎起,她用餘光打量蘇式薇。
蘇式薇牽強地笑著說:“去操場轉了轉,你還沒吃嗎?我沒太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