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跟四叔好好幹()
蒙八旗這次入關大搶確實有些意想不到,前不久才擄走了幾十萬人口和更多牲畜,那麽多的資材應該夠關外的韃子過冬了,想不到這才幾個月的光景就又來搶掠。
幾個月之前的那次搶掠是皇太極長子豪格帶隊,一直打到了山東境內,然後帶著大批的牲畜米糧和人口繞大半個圈子,擦著京城的邊兒招搖而去,硬是沒有人敢於阻攔。
原指望得了甜頭的韃子能安穩一陣子的,不成想這麽快就又卷土重來。
和上次一樣,倚為京師門戶的密雲後衛象征性的抵抗之後就散了個幹淨。
密雲後衛都不敢死磕,小小的潮河所就更沒有膽量硬拚了。
本想收拾收拾做個樣子抵擋一下也就罷了,不成想敵人來的極快,顧盼之間前鋒已在眼前。
韃子的凶狠大夥的心裏都是有數的,又是這麽的來勢洶洶,幹脆連象征性的抵抗的念頭都要放棄。
偏偏所裏駐守著個楊廷麟,這個死讀書讀死書的腐儒還硬著脖子說什麽“主動出擊,擊敗胡虜”的屁話。
韃子是好打的麽?
要是韃子真的這麽容易就能擊退,大明朝也不會走到今日這步田地。
這個楊廷麟掛著個七品侍講的頭銜,有職無權的典型,說起來比所裏的千戶大人還要低一級。可是大明講究的就是以文馭武,四品的武人不如七品的文官。何況人家是是東宮的讀官,算是太子的老師,太子一登基說不準就能入閣呢。這次奉命巡檢,剛好撞上蒙八旗入關。
滿腦子忠君為國的楊廷麟堅決反對退避,一意督促和敵人決戰。
一戰之下,折損近百,從來沒有見過血的楊廷麟雖是嚇的麵色發青,終究還有些文人的風骨,拔出裝飾用的寶劍大呼酣戰。所裏的兵油子可不理會他這一套,發聲喊就退了下來。
敗兵如潮,讀遍聖人文章的楊廷麟再也約束不住,被敵人咬著屁股一路狂奔敗退。一路上不斷有附近逃命的鄉民加入,敗退的隊伍反而愈加壯大了。
兩丘相夾,道路愈窄,宛若倒置的喇叭口形狀,李四曾無數次的在這一帶走動,絕對是打伏擊的最好戰場。幾個月來一直在默默為即將到來的戰亂做準備,尤其是村外的喇叭口地形,一草一木都了然於胸,何處逗引何處埋伏,甚至弓手在何處射箭,衝鋒在哪裏發起效果最大都計算的精確無比。
由於路徑陡然收窄,慌亂的人群頓時擠在一處,吆喝謾罵聲中爭道搶路。那些個體衰力弱的跑的口鼻噴血,一個筋鬥栽倒就再也沒有力量站立起來,眼睜睜看著斜拖馬刀的蒙古人追趕上來……
百十名蒙古健卒被狹窄的道路拉開,整個側麵都暴露在李四麵前。
梳著數條發辮的蒙古兵隻有少數穿著輕便的皮甲,多是穿著皮袍,更把皮袍擼到腰上,露出健壯的上身,手中彎刀微微往後斜拖,擺出最標準的劈砍姿勢急追……
“啊……”鋒銳的馬刀輕快的割開肌膚,殷紅赤豔的血花觸目驚心。無路可逃的人們驚悚的看著鮮血如汙水一般流出,發青的腸子淌出體外,隻能發出一聲無助的慘叫。
第一聲淒厲的慘叫陡然響起,蓋過嘈雜的人聲之後噶然而止。
急促的喊殺聲響起,瀕死慘叫此起彼伏,一片片血色在人群中綻放……
“韃子追上來了……”
正慌慌擁擠的人群頓時炸營,互相推搡著,試圖逃離。
“兄弟,是時候了……”究竟戰陣的路丙寅知道眼下就是最後的攻擊時機,隻要一輪箭雨,就能讓猝不及防的蒙古兵傷亡過半。
同胞的死傷極大的刺激了埋伏在上頭的漢子門,小梢張弓早就拽的滿滿,控弦的手指引過分用力而變的青白。崇尚輕甲快捷的蒙古人不會有很厚重的裝甲,所以大家都舍棄能夠輕易穿透皮甲的燕尾箭和透甲錐,直接上能給敵人造成大創傷麵的魚尾箭。
一向心慈麵軟的李四麵色如鐵,死死盯住百十步之外的屠殺,看著在人群中揮舞馬刀的蒙古兵,看著在絕望中四下奔逃的同胞,卻遲遲沒有下達攻擊的命令。
此一戰,是以多戰寡,以有心算無心的伏擊戰,目標是全殲這股深入的驕縱蒙古兵,而不是擊潰他們。
隻有等敵人再突進三幾十步,才能完全切斷其退路,進而一網成擒以競全功。
三十步的距離對於奔突的騎兵而言,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殺,殺死這群狗日的。”眼看著後麵的騎兵突入喇叭口,李四猛然大吼。
本想王霸氣十足的震天狂吼,可是聲音卻象是從胸腔子裏硬擠出來的一樣,完全走了調透著讓人令人窒息的肅殺,和往日嘻嘻哈哈老好人的模樣大相徑庭。
正縱馬砍殺的蒙古兵整個側麵都暴露在箭雨之下,準備充分的首輪齊射突然發難效果顯著。魚尾箭箭簇寬廣如刃,破空聲更銳,精通騎射經驗豐富的蒙古健卒聞音而知警,急忙俯下身子。
奈何這輪箭雨毫無征兆,所有的閃避動作都嫌太遲,登時就有三幾十人中箭撲倒。
“再射……”三指鬆處,弓淵顫動,矢已離弦。
斜下方一名裸了膀子的蒙古兵如受大力猛撞,肋間已然中箭,鮮血登時淋漓而下。方一抬頭,又是一箭飛至,正中頸項下肩窩上的位置,泵出的血泉飛起老高,拉長了聲調慘叫半聲,後半個音符已經被湧進咽喉的血液淹沒……
三箭三中,同樣經驗豐富的老弓手路丙寅好似剛剛找到感覺,不緊不慢的引弓撚箭,好似是在狩獵偷瓜的小山豬一樣從容不迫。
“路澗,快動手……”
聞聲而起的小路一躥而起,率叉子隊順勢下衝,堵住敵人後路。
道路狹窄,動轉不靈,很難集結成有利的戰鬥隊型。整個側翼都在箭雨覆蓋之下,後路又被堵住,也意識到其中凶險。不約而同的紛紛靠攏,準備與叉子隊近戰。
“咱們要勝了,很簡單麽,嘿嘿。”老路笑嗬嗬的射死一敵,很輕鬆的對李四說話。
雖然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可是手持鐵叉的己方占據人數上的壓倒性優勢,又有地形的便利,更有相當數量的遠程弓箭支援,僅剩下的幾十名蒙古兵還大多有傷在身,瞎子都能看出勝利僅僅的時間問題而已。
每一個手持馬刀的蒙古兵都要麵對一個甚至更多的三人合擊戰陣,除少數極其悍勇的能夠揮舞馬刀勉強支撐之外,大部分都被路澗率領的叉子隊幹淨利落的解決掉。
戰鬥順利的出奇,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蒙古八旗兵轉眼之間已經死傷殆盡,不過片刻功夫,路澗把十幾個俘虜歸置妥當後過來報捷:“四叔,韃子很容易打的麽,嘿嘿。”
“哼,你知道個屁,真正的建州甲兵可厲害的緊,你以為老子當年的對手就這麽稀鬆?就你們這倆下子不是八旗甲兵的對手!”老路踹了得意洋洋的兒子一腳:“要不是你四叔準備的周全,哪裏勝的這般容易。”
罵歸罵,勝利卻是實打實的,每個人都興奮的孩子一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都是滿滿的驕傲。
戰場建勳,保家衛國,可不就是每一個熱血男兒的夢想麽!
“這些俘虜咋辦?是不是由四叔親自押解進京?我也想跟四叔去京城呢。”
全殲來犯之敵,在什麽時候都是值得驕傲的英雄事跡,把這些俘虜獻給朝廷,封賞指定是少不了的,說不準還能討個一官半職下來。路澗這樣的熱血少年最是眼熱這種事情。
“殺了,全都殺了。”李四鐵著臉,麵色猙獰的可怕。
“全殺……殺俘不祥吧……四叔”
真刀真槍打殺的時候隻要有一腔熱血就足夠了,真要屠殺這些已經放下武器的敵人時候,路澗心裏沒來由的就是一顫。
“還是我來吧,你小子還不明白真正的打仗是什麽樣子呢。”經曆過無數次生死搏殺的老路第一次沒有對兒子動粗,而是語重心長的子說道:“你以為蒙古八旗過來的隻有這麽點人?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呢。咱們的兵力本就少的可憐,真要到了生死相博的時候,絕對不能再分出一部分照看俘虜?兒子,打仗講究的就是你死或者我亡,想別的玩意兒屁用沒有,跟著你四叔好好學吧,遇事多想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