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即將撞牆之時,一陣微弱而又無比清晰的哭聲,穿透了死寂的黑暗,悄然落入我的耳畔,傳入了我的耳邊。
我停住了,那是孩子的哭聲,隔壁牢房有小孩,而且他在哭!
我聽著那哭聲,我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攥住,所有的決絕與冷漠瞬間瓦解。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朗兒,他的笑容如同春日裏最溫暖的陽光,能夠驅散我心中所有的陰霾。
我想起了他第一次蹣跚學步時的勇敢,第一次牙牙學語時的驚喜,以及無數個夜晚,他依偎在我懷中的安寧。
這些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溫暖而又強烈,讓我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一份無可替代的愛與責任,正等待著我去守護。
如果我死了,朗兒就失去娘親了!
我猛然意識到,死亡並非解脫,而是逃避。
它無法帶走痛苦,隻會讓愛我的人承受更加深重的悲傷。
我緩緩收回了邁向深淵的腳步,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一份牽掛,能夠讓我在絕望中重生,讓我在黑暗中看見光明。
而那陣孩子的哭聲,便是我生命中最寶貴的救贖之音。
第二天。
皇上來到慎刑司。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看到我衣衫襤褸,遍體鱗傷,被鐵鏈緊鎖於石柱之上。
當他看到我的慘狀時,那雙眸子中瞬間燃起了熊熊怒火,“誰許你們把她折磨成這樣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憤怒之極,“她犯了什麽罪?何以至此!”
那些平日裏囂張跋扈的獄卒,此刻如同驚弓之鳥,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
皇上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地走向前,他猛地一揮衣袖,沉聲道:“來人,將這些濫用私刑、欺上瞞下的獄卒,即刻處死,以儆效尤!”
隨著皇上的命令落下,一陣刀光劍影閃過,那些曾給我動過刑的獄卒,轉眼間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皇上小心翼翼抱著我回了自己的寢宮。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醒了過來,我已經離開了慎刑司,又回到了這熟悉的牢籠。
不同的是,現在皇上不在身邊,而是喬一川,他被皇上召來負責給我醫治。
一川坐在我床邊,見我醒來,板著一張臉質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夢裏喊了幾遍溪知的名字?你跟九王究竟是什麽關係?”
“我...”我開口啞言,我確實無言以對。
一川輕輕歎了口氣,目光中滿是對我遭遇的無奈與同情。
“幸好皇上未在,否則,他若再一發怒,隻怕你又要受苦了!你又有幾條命可以這樣折騰?”
我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輕聲回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些年來,我從懸崖上摔下來,中了毒箭,進了慎刑司,進宮後我雖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卻還是免不了傷痕累累。”
一川的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抹痛惜。
“你知道嗎?你的身體這些年來遭受了太多的苦難與病痛,讓你的五髒六腑都承受了難以想象的負擔,更別提近日所受的那些非人折磨……”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透不過氣來。
“我也有所預感,知道自己這破舊的軀體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我的聲音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
“那麽,一川,你告訴我吧,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一川沉默片刻,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的生死輪回。
“若是你能放下一切,靜心調養,或許還能有三年時光。但若是繼續這般糟蹋自己,不顧一切地前行,怕是撐不過一年。”
我閉上眼,任由淚水滑落,心中五味雜陳。
三年的希望與一年的絕望。
“三年,一年……”我喃喃自語,聲音雖小,卻充滿了決絕與堅定,“無論時間長短,我要好好活下去。”
“還有,”一川交代道,“你最好別再記掛九王了,不然怕皇上動怒,牽連九王,也會對你不利,你明白嗎?”
“沫兒”一川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與深情,“自今往後,你剩下的時間就讓我陪著你,照顧你好嗎?”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一川,我非常感激你三番四次地救我。你的喜歡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與珍貴。但我在這份深情麵前,不得不保持一份清醒與冷靜。因為,我深知,我,並不適合你。”
我的話音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靜得隻能聽見窗外偶爾傳來的樹葉摩挲聲,以及自己心跳的回響。
一川聞言,身軀微微一震,隨後緩緩低下了頭,那雙平日裏閃爍著堅定光芒的眼眸此刻被長長的睫毛遮掩,隻留下一抹淡淡的陰影。
他輕輕抿著唇,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
我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淡淡的憂傷,我知道,他的心此刻定藏著無盡的涼意與苦澀。
然而,他終究是個體貼入微的人,即便自己因為我的無情拒絕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也不願因為我的身體虛弱而增添我的負擔,那份隱忍與克製,讓我既心疼又敬佩。
我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卻又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我們之間,似乎隔著一道無形的牆,無法逾越,也無法觸碰。
我隻能用眼神傳遞我的關懷與歉意,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溫度,哪怕隻是那麽一點點。
“一川,你值得更好的人,去擁有完整的幸福。而我是個不祥之人,我不想連累你。”
我在心裏默默想道:謝謝你一川,不過這輩子,我隻能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