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聞聽一愣,好半天沉思不語。

李順也不著急,目光掃了一眼大牢,陰暗潮濕,牆上的牆皮已經脫落,露出黑漆漆的土磚,連一張床都沒有,胡亂的放了一些雜草,雜草也是潮濕不堪,隱約可以看見蟑螂窸窸窣窣的爬著。

想到堂堂太守,幾十年錦衣玉食,如今慘境令人唏噓。

“你不要囂張,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李順想的正入神,高湛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抬眼看過去:“你的今天,是你自己作出來的,若是你心中有半點良心,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城中百姓得知高湛入獄,互相奔走相告,就差沒放鞭炮了,可見,百姓對高湛多深惡痛絕,秦檜還仨朋友呢,而高湛入獄後樹倒猢猻散,就連他的外甥宇文卿都沒了蹤影。

做人如此失敗,幾千年才出了高湛一個,也是很不容易。

“我還真小看了你。”

被李順回懟,高湛的沒有像往日暴跳如雷,平淡的說了一句。

原以為,李順年輕氣盛,不懂官場變通,跟自己作對,不過是急於表現,要做出成績來給朝廷看看,殺楊開,胡秀也是殺雞儆猴,給眾人下馬威。

如今看來,是他想的太簡單,李順要的從來都不是權勢,而是民心。

“高大人,事到如今,你還死扛著,當他們的替罪羔羊,不為家中老小考慮,真是愚蠢至極。”

李順苦口婆心的勸解,高湛所為的靠山,隻不過把他當成棋子利用,一朝沒了利用價值,對方為了自保,自然是棄車保帥了。

“一步錯,滿盤皆輸,我認了,讓我親口說出幕後指使,你還是死了這個心吧。”

高湛閉上眼睛,不想再和李順多說一句。

官場上的黑暗,高湛比誰都清楚,他現在不招認,身後的人還會想法設法的營救,一旦招供,自己小命不保,還會連累家裏的人,那幾位,沒有一個是心慈手軟的。

“高湛,你真是……”

廁所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李順氣悶。

“李大人,我也是好意提醒,即便我說了,你又能怎樣,還能像斬殺沐王爺一樣殺了他麽,嗬嗬……真是可笑!”

沐青陽是外姓王爺,安帝在時,就已經對沐家不滿,隻是當時是沐言辭是王爺,沐言辭又是循規蹈矩,謹小慎微,安帝抓不到把柄,隻能削了沐家兵權。

輪到沐青陽時,沐家當年的威望已經成為過去,記得沐家功勞的已經沒了幾個人了,沐青陽對皇家的無情心生怨懟,也是出於報複皇室,才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來,最終是害人害己。

李順斬殺沐青陽,正中楊昀下懷。

“高湛,今兒我就把話撂在這,你若說出幕後指使,我不管他是皇親貴胄,還是達官顯貴,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照殺不誤!”

李順堅定的說道。

“哈哈,李順,你當真是與眾不同,既然如此,你近前來,我告訴你。”

高湛長笑一聲,他佩服李順的勇氣,也知道落在李順手裏,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即便是那位來了濟州,依照李順的性格,自己也是沐青陽的下場。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罷了,在臨死之前,告訴他又何妨,也算他對濟州百姓做的唯一一件善事。

李順見狀不疑有他,高湛都在大牢了,也耍不了花樣。

“他就是……”

嗖!

隨著破空之音,一支箭羽疾馳而來,直奔高湛。

噗!

一箭封喉!

高湛瞳孔劇縮,然後,慢慢開始渙散。

嘴巴,張了又張。

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到死,他都沒有想到,為他們鞍前馬後一生,自己沒了利用價值,竟然真的殺了他!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他也幻想,他們看在自己努力給他們撈錢的份上,留自己做一條命,最壞的結果就是廢掉他。

畢竟,當眾傷人,和當眾殺人,那,完全是不一樣的概念。

他,失算了!

而,愚忠的付出,便是生命的代價。

在不甘、怨恨、憤怒,甚至後悔中,高湛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轟然倒地!

砸出一聲巨響。

“有刺客,保護李大人!”

事發突然,守在大牢外麵的李衛,震驚後帶人衝了進來,將李順圍在中間,目光凜然的看向四周。

唰!

一道人影飄過,迅速向大牢外麵逃了出去。

“追!”

李衛怒喝一聲,拎著寶劍追了出去,錦衣衛留下部分人保護李順,其餘的人隨著李衛追了上去。

蘇文稟急步走到高湛跟前,彎下腰伸手探了一下高湛的鼻翼,高湛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抬起頭,對李順搖了搖頭:沒救了!

“大人,屬下追著殺手出去,到了大街上,跟丟了,請大人責罰。”

李衛帶著手下回來,單膝往地上一跪。

“凶手武功高強,你們追不上也正常,無需自責。”

李順伸手虛扶了一把,示意李衛起來。

高湛被滅口,完全在李順的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對方膽大包天,選擇在大牢裏刺殺,而且還得手了。

大意了!

“大人,高湛死了,死無對證,這案子恐怕是查不下去了。”

蘇文稟有些沮喪,就差一點點,就能從高湛口中幕後指使,現如今高湛死了,連日來的努力全白費了,

“為什麽不能查,不僅要查,而且,很快就可以結案了!”

李順沒有一點灰心,反而有點高興幕後之人出手了,其實太守此刻說與不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引得幕後之人亂陣腳,如今目的達到了。

“大人,你知道幕後指使人是誰,是嗎?”

見李順的表情,蘇文稟反應過來,開口問道。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相信我,那個人馬上就要獻身了,到時候一切真相大白。”

李順笑著說道。

蘇文稟一頭霧水,李順不說,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大人,閑親王已經到太守府衙,通知您去接應。”

就在這時,錦衣衛來到大牢稟報。

“閑親王?!”

皇上的親四叔,楊震天!

瞬間,蘇文稟明白李順剛剛說的意思,也知道運河工程幕後的指使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