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凡石化,感覺好像突遇一陣從北極圈吹來的寒流,整個人都被凍結了,適才對景皓陽升騰起的一點好感,也煙消雲散。
景皓陽重新拿起銀叉,優雅的吃起麵條來。誘人的香味從盤子溢出,布滿了小屋裏的每個角落。他時而不時的用眼光偷瞄方一凡,欣賞她臉上想吃也吃不到的垂涎表情。
方一凡在旁邊呆呆的看著,心頭像幾百匹馬在奔馳、踐踏,幾千把匕首在穿刺,撕扯。並不是因為她胃裏的饞蟲在作亂,而是童年裏一抹最深的陰影被撩撥起來了。
“你慢慢吃,我回酒店了。”說完,她就轉身朝外麵走去。
“外麵現在是零下十度。”景皓陽的聲音從後麵出來,這隻朝天椒是最怕冷的。
“沒關係。”方一凡倔強的說,沒有停下腳步。
“你有車嗎?”景皓陽皺起了眉頭。
“有腳就行了。”她大步走到門口,一拉開門,就有一陣寒風迎麵襲來,刮在臉上如利刃剮過般生疼。她咬緊牙關,沒有猶豫,徑直走了出去。
“見鬼!”景皓陽從喉嚨裏咒罵一聲,按照這隻朝天椒衝動火辣又死撐到底的個性,就算在外麵凍成冰棍,估計也不會返回來。
天空極光還在閃爍,為寒冷而漆黑的夜色增添了一絲光明。
方一凡沿著來時的記憶匆匆往回走,她本來想給助理打電話,讓她開攝製組的車來接她,沒想到手機該死的忘在了酒店裏。
她心裏難受極了,眼淚不停的往外湧,一滑落出來就凝結在了麵頰。她冷極了,身體裏的血液似乎都快要凍結了。
腳步越來越緩慢,行走越來越艱難,她的腿開始僵硬,手也使不上力氣了。
她嚴重懷疑自己會活活的凍死在這裏。
她好希望這個時候,許文康能出現在身旁,把他擁進溫暖的懷抱裏。這個世界上,許文康是唯一能讓她感到安全,感到溫暖的男人。
他從來都不會惹她生氣,不會跟他拌嘴,不會說讓她傷心的話,不會做讓她難過的事,遇上他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而撞上景天渣,是她這輩子最倒黴的事。
在她思忖間,一股如龍卷風般強悍的力量從後麵襲來,然後她就落進了一個霸道、堅實又溫暖的懷抱。
她驚叫一聲,轉頭看見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帥臉時,身體有一瞬的戰栗,然後揮拳就想砸過去,可是手臂凍僵了,根本就使不出力氣來。
景皓陽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一點蠻橫之色從眼底劃過,“不想凍死,就配合一點。”他已經感覺到她的身體像鐵一樣的冰冷了。
她咬了咬唇,不再說話,就算想反抗,手腳也僵硬的使不出力氣來了,“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按你目前的速度,還沒到別墅,就凍成冰塊了,我可不想陪你一起凍死。”他冷冷的說完,大步往回走去。
被他這樣公主抱,她尷尬的要命,她是有未婚夫的人,怎麽能讓別的男人隨便抱,好在這裏荒無人煙,要是被狗仔拍到,肯定會被小康康誤會,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懷抱很溫暖,對一個快要凍僵、瀕死的人猶如一盆暖爐,她下意識的蜷縮起來,貪婪的汲取他的熱量。
“你這個人真無趣,連個小玩笑都開不起。”景皓陽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了一絲嘲弄之意。
她抬起眸子,瞪他一眼,“戲弄我,很好玩嗎?”
他俯首,目光劃過她的臉,當瞅見冰凝在睫毛和臉頰的淚珠時,他的心不自覺的顫動了下。要是再來晚一點,這隻朝天椒就要變成冰凍辣椒了。
“隻是想看看饞貓吃不到東西時候的樣子,沒想到你一點都不配合。”
一點淒迷之色從方一凡臉上劃過,她咬了咬唇,聲音慢慢傳來:“小時候,每個月我都會到方永旺家要生活費。他從來都不會立刻給我,而是讓我站在旁邊,看著他們一家人把飯慢慢的吃完。他們四個人吃著一桌子的菜,有說有笑,其樂融融,而我肚子餓得咕咕叫,卻不能回家吃飯,隻能像個等待被施舍的乞丐傻傻的站在角落裏,看著他們。他們吃完飯,還會吃水果,從來不會管我是不是還餓著,是不是還能有力氣繼續站在那裏。每到那個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像身處在地獄裏,每一分鍾都是煎熬。所以,我特別討厭看著別人吃東西,特別討厭!”
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湧動,她用力的甩了甩,想把它們甩掉,不讓它們滑落下來,一滴淚水濺落到他的手臂上,瞬間凝結成冰。
他的心髒擰絞了起來,臉上的譏誚和嘲弄已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淡淡的憐惜和抱歉。
當又一滴淚水快要控製不住的從她眼角流淌下來時,他不自禁的俯首吻了上去,吻去那滴淚水,不讓它結冰。
這個動作嚇了方一凡一大跳,也嚇了他自己一大跳。
“景天渣,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了。”一股羞惱染紅了她的兩腮。
“別想太多了,我隻是討厭看到女人哭。”景皓陽低咳了聲,掩飾臉上不自然的神色。
方一凡氣結,之前不準她說話,就用嘴巴封住她的唇,現在不準她哭,又用嘴巴去堵她的眼淚,這到底是個什麽怪咖?
在她鬱悶間,景皓陽已經走到了別墅門口。推開大門,進到暖和的空間裏,她幾乎快要凝結的血液也跟著慢慢的暖了起來。
遞給她一張厚厚的羊毛毯子和一杯熱茶,他就進了廚房。
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她也懶得管,蜷縮在沙發上,喝茶暖身。
半晌之後,景皓陽出來了,一手端著意式肉醬麵,一手端著牛扒。一份是補償,一份是額外附加的“福利”。
“補充熱量。”當他把麵條和牛扒放到她麵前時,她驚得兩個眼珠子瞪得老大,這個家夥進廚房就是為了給她做東西吃?
她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倔強把頭往旁邊一撇,不準備領情,“我不餓。”
“那我倒掉了。”景皓陽麵無表情的吐出一句,伸手就要端盤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迅速張開爪子,把盤子拽住了,“不準倒,浪費食物可恥。”
“你不吃,放在這裏也是浪費。”景皓陽優美的嘴角微微勾起,溢出一絲狡獪的笑意,就知道這隻朝天椒其實已經很饞了,就是缺一個台階下而已,所以他就給她製造一個台階。
方一凡也很會順勢走,她是從來不拿自己的胃和美食撒氣的,“好了,看在你做得這麽辛苦的份上,我就勉強吃了,愛惜食物是美德。”說完,她就拿起了刀叉。
切下一塊熱氣騰騰的牛扒放進嘴裏,天,好吃的她想要尖叫,外焦裏嫩,入口即化,簡直就是絕世美味。
“景天渣,你絕壁是食神轉世,不然怎麽會做出這麽好吃的東西來呢?”她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用著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之前對景皓陽一肚子的怨氣和憤恨全部煙消雲散。其實這個人不壞,就是挺邪,比黃藥師還邪。
景皓陽靠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欣賞”著她駭人的吃相。看這隻朝天椒如此愛吃自己做得東西,他有種極大的滿足感。
這個女人其實很好哄,隻要把她的胃安撫好,臉上就立刻笑意盈盈了。
吃貨的快樂果然很簡單。
午夜的榮府,安靜而祥和,所有人都沉睡在睡夢中。
保安部劉部長帶著幾名手下暗自潛伏在竹林深處,偷偷觀察鬼院子周圍的動靜,他要看看,這件事到底是鬼作怪,還是人作祟。
隻是,今晚的鬼院子沉寂異常,直到早上天亮,他們也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今天是周末,一大早伊又夏就和榮振燁帶著孩子們來到了榮府,她著急想知道保安部這邊有沒有查到蛛絲馬跡。
聽到劉部長的匯報之後,她歎了口氣,搞不好就是紅衣厲鬼在裏麵關的太悶,想給外麵的人開個玩笑吧。
米米在榮府交到了新朋友,她是傭人徐姐六歲的女兒小琴。
“小琴姐姐,我們一起下跳棋吧。”米米牽起她的手。
“好啊,小小姐。”小琴笑著點點頭。
“你叫我米米嘛,不要老是叫我小小姐。”米米擺擺小手,這樣的稱呼聽起來太生疏了。
“可是我媽媽說,叫你的名字是不禮貌的。”小琴垂下頭,雖然才六歲,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米米的身份是有很大差距的,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小琴姐姐,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什麽都不用在意。”米米一本正經的說。
小琴裂開小嘴笑了,一個勁的點頭,“那好,以後我都叫你米米。”
伊又夏吩咐傭人給兩人端來了水果和點心,讓她們一邊吃一邊玩。
小琴吃了一塊芝士蛋糕,添添嘴,大眼睛眨巴了兩下,溢出一絲神秘的光芒,“米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米米好奇的問。
“昨天晚上,我和小剛哥哥他們玩捉迷藏的時候,見到鬼院子裏的鬼阿姨了。”小琴半掩著小嘴,雖然聲音極小,但就坐在不遠處的伊又夏還是隱約聽到了,渾身輾過一陣劇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