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訂婚

江南的暴雨仿佛影響到了京城,入秋以來,京城暴雨下個不停。

當今皇帝背著手,站在宮門口,目色憂鬱的看著大殿外麵的雨幕,雨滴從琉璃瓦片上連成線般滾落。

“江南,他們怎麽說的?”

“回陛下。”

候在一旁內侍總管打扮的人身體微躬成蝦米,嗓音奸細:“昭容縣主領了蕭氏回別院,吳大人上得奏折基本符合。”

“齊王同薑家芝蘭今日下小定?”

陛下突然問了同上一個問題風馬牛不相幹的事情,可伺候陛下的內侍高公公不可不回答,“是,今日下小定,”

皇帝淡淡一笑;”朕這個皇侄是應該娶親,江南芝蘭...朕以為他們是天作之合。”

高公公身體再一次蜷縮,這回徹底的縮成蝦米了,順著話恭維道:“陛下是天子,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朕是大唐天子沒錯,可就是有人不聽話。”皇帝眸色如同染墨一般漆黑,吸了一口潮濕的雨氣,薄唇微啟:“蠢貨!”

高公公不知陛下是在罵薛珍還是...齊王?或者都有?

“告訴江浙巡撫,這事朕知道了。”

“遵旨。”

皇帝繼續背著手看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的暴雨,喃喃的自問:“李冥銳可用?”

在皇帝手腕處帶著一串佛珠,皇帝的手指微微撥弄佛珠,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雨幕直視江南。此時門口的內侍道:“回陛下,皇後娘娘帶著七皇子去看望太後娘娘...”

“嗯?”

“賢妃娘娘同九皇子也去拜見太後娘娘。”內侍恭謹的低頭:“九皇子被七皇子打哭了,賢妃娘娘被太後罰跪慈寧宮外。”

“母後為何罰賢妃?”

“不敬皇後娘娘。”

皇帝抿了抿嘴唇,“起駕,朕去慈寧宮!”

外麵雖是下雨,但禦輦裏一滴雨水也不會落進來,禦輦停在慈寧宮門口,皇帝輕輕撩起簾櫳。

賢妃孤獨一人跪在通往慈寧宮正殿的台階之下,暴雨壓不彎賢妃的腰,渾身濕透的賢妃狼狽極了。可又有一種遺世而獨立的孤獨美感...

皇帝走出了禦輦。穿著蓑衣的高公公連忙命人撐起了黃傘,在黃傘下,皇帝除了龍袍一角微微潮濕之外,沒有任何的變化。走到賢妃身側。皇帝從內侍手中奪過黃傘。撐到賢妃頭頂上。

賢妃睜開眼睛,看到身旁是皇帝,頭頂上不在有暴雨澆下來。水潤的眸子化作兩彎清潭,她的額頭似白玉般的光潔,泛白的嘴唇輕啟:“陛下,您不該來。”

皇帝握緊黃傘的把手,“朕必須來。”

抬頭向敞開大門的慈寧宮正殿看去,隱約間仿佛能看到身穿明黃鳳袍子的太後和皇後兩人,“母後!”

大殿裏,方才很得意的皇後此時臉色很是難看,緊緊咬著嘴唇,皇帝為賢妃撐傘...他竟然舍棄朝政為賢妃撐傘!皇後轉而對太後道:”母後!”

太後手臂一甩,鳳袍翻滾,“告訴皇帝,帶著他的愛妃給哀家滾出慈寧宮。”

“喏,”

“母後。”皇後顯然不想就怎麽算了,今日的事情六宮都會知道的,如果讓他們就此輕輕鬆鬆離去,後宮的妃嬪不都得跑去向賢妃諂媚?“陛下偏心賢妃,兒媳委屈。”

太後動了動嘴唇,眸色暗淡下來,“你也滾!”

皇後驚慌失措,“母後。”

太後轉身進了內殿,皇後轉身看向外麵,手扶著雕花的殿門,慢慢的收緊,皇帝怎能...怎能抱著賢妃?這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臉麵...

皇後想要去阻止,身邊的老媽媽抓住了皇後,壓低聲音道:“您多想想長樂公主,主子,您不能讓公主殿下的一片苦心白費啊,主子,冷靜,冷靜。”

“本宮怎麽冷靜,陛下不顧體統至此,在宮中就抱著賢妃上禦輦,他至本宮何地?”

從賢妃入宮,陛下做了多少不合體統的事情?眼前這事實在是不算什麽,“娘娘,想想長樂公主,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手指甲斷裂,皇後手指尖染血,失落的看著禦輦離去,苦笑道:“本宮到現在還是放不下陛下!所以長樂說本宮,痛苦悲傷是自找的!如果本宮能少一點愛慕,本宮也不會無法為太子報仇!”

“娘娘,這是慈寧宮啊。”老媽媽忙捂著皇後的嘴唇,向內殿看了看,太後經營了十多年的慈寧宮,這話怎會聽不到?

老媽媽將皇後拽離慈寧宮,早一點離開也省得怒極的皇後再說出什麽誅心之言。

太後按了按額頭,無奈的歎息:“可惜了長樂,可惜了長樂背後的高人,皇後...稍微好轉的局麵又被皇後毀了。”

“主子。”

“若是皇帝加封她為皇貴妃,皇帝這是要逼死皇後!”

太後歎了一口氣,兒子因為賢妃同自己分心,賢妃又曾經侍寢於先帝,同太後爭寵,太後怎會對賢妃有好印象?況且賢妃又是名妓清泠出身,太後砸了手中的茶盞,“好得很,好得很,哀家含辛茹苦就養出了個情種皇帝!”

“太後娘娘息怒,息怒。”

“他這是要將李姓皇族的麵子徹底的釘在恥辱柱上!”太後重重的喘息著,拍著床榻道:“給長樂送信。”

“公主能想到辦法?”

太後疲倦的合眼,”她若是想不到,哀家會換一個有本事,有能耐,能壓住賢妃的人做皇後!廢後的名聲不好聽,可這也比太子是青樓妓女所生的好,陛下...陛下是魔怔了,他要證明什麽?證明先帝...先帝錯了?“

賢妃身體侵在水裏,溫暖薩滿花瓣的熱水侵沒過她大半的身體,熱水驅散了賢妃體中的涼意,賢妃微微翹起嘴角,顯然對今日的表現很滿意。

“主子,皇上龍心大悅的抱著九皇子,皇上說,九皇子有乃父之風。”

“皇上真這麽說得?”賢妃驚喜的看了宮女一眼。

”奴婢哪敢欺騙主子您?皇上很喜歡九皇子,宮中這麽多皇子,您看皇上抱過哪一個?九皇子出生就有吉兆,您剛顯懷的時候,胎夢就是紫微星入口...主子,九皇子一準的大富大貴。”

賢妃道:“吉兆什麽的不許再說,陛下喜歡小九,這才是小九最大的福分。”

大殿裏傳來父子歡笑的聲音,賢妃披上了衣衫,慢慢的握緊了拳頭,她一定要讓兒子登上皇位,青樓出身又如何?先帝的貴人又怎樣?賢妃一步步向內殿走去,她要在慈寧宮接受天下人的朝拜。

另一邊,在道觀裏清修的長樂公主接到了皇後和太後一前一後送過來的消息,長樂公主繼續抄寫道經,“一會再說。”

太後和皇後兩座大山壓在長樂公主身上,朝野上下沒有誰會幫她,閨中密友隻會疏遠她,獨自一人的長樂公主此時格外的想念在江南的寧欣,哪怕寧欣沒有更好的主意,她身邊能多個說話的人也好。

隨著江南巡撫這道折子入京,京城紛紛傳說蕭歡同慶林長公主關係匪淺,要不昭容縣主薛珍怎麽會對一騙子那麽好?

欺騙世人,冒充為國捐軀的寧三元遺孤,這樣的人不治罪還將她監牢,沒有後台誰信啊。

就算將罪責都推到陳氏和蕭頜身上,蕭歡就幹淨了?

而且蕭歡曾經為姑蘇名媛,且四處救濟受難百姓的邀名之舉也爆了出來。

”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口,就算讓我家丫頭冒充寧三元遺孤,她也做不到像,我家丫頭隻配伺候人!”

“就是,就是,聽說慶林長公主年輕的時候很風流呢。”

“她若不風流,也不會搶了好友的心上人,更不會為了薛駙馬同太後娘娘弄得水火不容。”

“還有啊,你們沒聽說慶林長公主走得是賢妃娘娘的門路?”

議論得百姓會心一笑,不過,當今皇帝太寵賢妃,賢妃的八卦不能說,於是百姓們可著勁說慶林長公主的八卦緋聞,而且越說越玄乎,可越是玄乎的事情,越是有人相信。

再結合昭容縣主薛珍的所作所為,慶林長公主想不出名都難。

薛駙馬脾氣極好,平常沒什麽架子,因此朝臣大多很同情薛駙馬,妻子和女兒沒有一個省心的。

在這些流言中,被世人遺忘的寧三元屢次被提起,曾經連中三元貌比潘安的寧狀元還是有一些上年歲的老人記得的:

“不是我吹牛,看了這麽多狀元跨馬遊街,寧三元最是俊美!”

江南,風和日麗,豔陽高照。

占地很廣的薑府今日府門大開,府邸裝點得花團錦簇,從京城快馬趕過來的齊王太妃喜笑顏開的帶著聘禮向薑家下聘,遞上齊王的生辰八字和聘禮。

齊王太妃雖是沒明說,但一切下聘的規矩都是按照迎娶原配嫡妻進行的。

曾經的世子妃王氏不會有任何人提起,也不會有人記得她。

寧欣坐在女眷們中間,眼看著齊王太妃盛讚薑家芝蘭,齊王太妃將一直玉鐲帶到薑小姐手腕上,笑道:”這是先帝留給齊王的傳家寶貝。”

薑家芝蘭羞紅了臉龐,“多謝太妃。”

寧欣悄悄的出了客廳,目光同站在桂花樹下英俊非常的齊霖撞到了一處,寧欣點點頭,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