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凡是一個天生的行動派。

既然動了邪念,勢必是要付諸實踐的。

這不。

他連椅子都沒有坐熱,就給林楚楚打去了一通電話:“楚楚,即刻將安檸和安羽彤兩人帶到我的休息室裏。”

“是。”

林楚楚沉聲應著。

掛斷電話後,她並未按照唐非凡的指示照做。

而是不動聲色地將兩瓶飲料遞給了安檸和安羽彤,“喝了飲料,跟我去見老大。”

“傻子才喝。”

安羽彤料到林楚楚在飲料裏添了點兒料,但並不知道林楚楚這麽做是為了幫她。

她不雅地翻了一記白眼,堅決不肯喝下飲料。

可能是因為林楚楚的氣質和安檸有些相仿。

安羽彤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這一類清冷掛的女人。

用她的話就是。

脫了衣服都是一樣的騷,何必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隨便你。”

林楚楚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心底裏總覺得安羽彤有些不知好歹。

說實話,她根本沒有義務幫她們兩人。

無非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才想要給別人撐把傘。

當初她很不幸地被唐非凡看中。

年少輕狂時,她也曾為了一口氣寧死不屈。

直到尊嚴被狠狠地踩在地上碾壓,直到她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做都沒法擺脫唐非凡的掌控。

她才慢慢地接受了自己這糟糕的人生。

這一回。

林楚楚也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安檸和安羽彤的。

她不希望任何女人重蹈她的覆轍。

安檸猶豫地接過了林楚楚遞來的飲料,暗暗地打量著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人。

她尋思著唐非凡要是真想強迫她和安羽彤,大可以用絕對的武力來解決問題。

何必多此一舉,非要讓她們喝下飲料?

又或許...

林楚楚此舉並無惡意?

安檸沉了沉眸,壓低了聲問:“可以告訴我喝了這飲料後會有什麽症狀嗎?”

“無可奉告。”

林楚楚不敢將話說得太明白,不然萬一她被賣了,下場絕對很慘。

可猶豫了片刻之後。

她又冷不丁地補了一句,“也許你們可以試著相信我一次。”

“我信你。”

安檸一咬牙,果斷地擰開了瓶蓋,“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

她心裏很清楚,自己手上根本沒有必贏的籌碼。

林楚楚也許是她唯一一個能夠避開唐非凡的機會...

安羽彤見狀,立馬反應了過來。

不再怨聲連天,照模學樣地擰開了瓶蓋,一口氣將飲料喝得見了底兒。

林楚楚等兩人喝完飲料,這才不緊不慢地領著她們去往了唐非凡的休息室。

休息室裏。

唐非凡舒適地仰躺在辦公椅上,雙腿自然而然地交疊在一處。

見林楚楚帶著兩人走了進來。

他依舊鬆鬆垮垮地靠著辦公椅,隻拿那雙陰鷙的眼眸細細地打量著麵前的兩個女人。

“多大了?”

“二十。”

安檸和安羽彤麵麵相覷,盡管很想逃離,但還是乖乖地開了口。

“二十歲,年紀剛剛好。”

唐非凡有個怪癖,但凡是能夠跟在他身邊的女人,從來就沒有超過二十五歲的。

眼瞅著林楚楚再過一年就要滿二十五周歲。

他已然暗暗地開始物色接替林楚楚位置的人。

當然。

像唐非凡這種人,絕對不可能大發善心,等林楚楚到了年齡給她自由。

能夠跟在他身邊且得知他無數秘密的人,是注定不可能活著重獲自由之身的。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大部分時間林楚楚都顯得很悲觀。

古代宮廷製度裏,部分宮女年滿二十五周歲尚能獲得自由。

可跟著暴戾無道的唐非凡,卻連個起碼的盼頭都沒有。

“聽說,你很會跳舞?”

唐非凡定定地望著身穿黑色修身吊帶連衣裙身材火辣的安羽彤,隨口問道。

安羽彤被點了名,背脊略略發僵。

她緊張得雙手發顫,過了好一會兒,才強作鎮定,低聲細語地道:“會一點。”

“鋼管舞,會不會?”

“這裏沒有鋼管。”

安羽彤不敢拒絕,弱弱地應了一句。

“楚楚,你去充當一下鋼管。”

唐非凡倒也不是非要看鋼管舞,他隻是隨口一提而已。

見林楚楚乖巧地定在了安羽彤身前充當人形立柱,他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又向默不作聲地縮在角落裏的安檸招了招手,“你,過來。”

安檸抿著唇,磨蹭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踱步到了唐非凡身側。

“坐。”

唐非凡指著自己的大腿,示意著安檸坐下來。

安檸心裏很清楚,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得罪唐非凡。

可...她就是不想隨便坐人大腿上。

這樣的姿勢他要是想要對她做些什麽,她連逃都沒地兒逃。

林楚楚猜透了安檸的心思,連忙開口替她解圍:“老大,這兩人患有極其嚴重的性病,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你沒搞錯?”

唐非凡擰緊了眉頭,似乎是在思索著林楚楚這番話是真是假。

安檸見林楚楚開了個頭,瞬間會意,趕緊指著自己胳膊上剛剛冒出來的紅疹,道:“唐先生,我真有病,而且病得不輕。渾身上下都布滿了米粒大小的橢圓形疹子,並伴隨著口腔黏膜潰瘍。”

“我也有病。”

安羽彤這方麵倒也機警,忙指著自己脖頸上,胳膊上的紅點,重複著安檸說過的話,“我去醫院看過,醫生一看我身上的疹子,還沒有驗血就知道我得了髒病。”

唐非凡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冷聲質問著安羽彤:“給我老實交代,這病是怎麽染上的。”

“我...”

安羽彤一時情急,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頻頻向安檸投入求助的眼神。

安檸剛好在唐非凡的視線盲區裏。

她本不打算提醒安羽彤,但問題是安羽彤要是回答不出來,她也得遭殃。

斟酌了片刻。

她最後還是趁著唐非凡沒有注意到她的當口,默聲提醒著安羽彤:“霍西爵。”

安羽彤得到提示後,即刻想好了說辭。

她特特挺直了腰杆,語音哽咽地道:“這病是霍西爵傳染給我的。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染來的,但這事兒絕對是真的。為了洗脫我妹妹的汙名,我還當著廣大媒體的麵承認了和霍西爵有過不正當的關係。”

“不對,邏輯不對。”

唐非凡搖了搖頭,轉眼又看向了安檸,“她的病因倒是能夠解釋清楚,那你的病因呢?據我所知,鬱聽白並未患病,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被你的情敵傳染的?別告訴我你們兩人私底下好過。”

“我確實是被我的好姐姐傳染的。從小到大,不論什麽事她都想要跟我爭個高下輸贏。”

“她得了髒病,自然不會讓我好過。而這種病傳染性極強,不止可以通過性傳播,還能通過其他渠道。”

“我就是被她設計了,才會染上髒病。”

“至於鬱先生,他近段時間的身體一直不怎麽好。所以,在我發現自己染病前,也就是潛伏期裏,我們並沒有過任何親密接觸。”

安檸的反應很快,分秒間就想出了一段邏輯自洽的說辭。

以致於生性多疑的唐非凡在短時間內也找不出絲毫的錯處。

“晦氣!”

唐非凡還以為他可以一舉拿下安檸和安羽彤兩人。

意識到她們居然得了這樣的髒病。

氣得就差嘔出一口血來。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作痛的腦殼兒,朝著身側的三個女人擺了擺手,“楚楚,帶她們下去複查一下。有病治病,若是沒病,格殺勿論。”

“是。”

林楚楚悄然地鬆了口氣,轉眼便帶著安檸和安羽彤除了唐非凡的休息室。

走出房門的那一刻。

安檸眼裏隱隱有淚光閃爍。

她還以為自己勢必要在這間沉鬱的休息室裏受盡屈辱。

沒想到還能遇上林楚楚這樣的貴人。

“謝謝。”

安檸輕輕地向林楚楚道了聲謝,話裏行間滿是感激。

林楚楚破天荒地露出一抹久違的微笑。

能夠從唐非凡手中救下需要幫助的人,便是她苟活下去的意義。

正打算替唐非凡掩上門扉。

他的一聲急喝卻再一次地打破沉默,“楚楚,你進來一下。”

林楚楚神情微怔,眼底裏驟然閃過一抹驚恐。

安檸擔憂地望著她,小聲詢問道:“他是不是起疑了?”

“放心吧,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你們兩去電梯口那邊等會兒,我馬上就去找你們。”

林楚楚的臉上露出一抹淒慘的笑容。

話音一落,便快速地拉開了休息室的門,並熟稔地插上了門閂。

休息室外。

安羽彤作勢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她見安檸一動不動地杵在了門外,強壓下心中的不耐煩,盡可能地展現出友好的一麵,“還愣在這裏做什麽?King的疑心很重,他要是突然覺得不對勁,殺了個回馬槍,咱倆都得玩完。”

“我想等等她。”安檸擔心林楚楚會出事。

“等她做什麽?她可是King身邊的大紅人,與其擔憂她,不如擔憂擔憂自己。”

“要走你自己走。”

安檸一直都知道安羽彤是個薄情寡義,慣於過河拆橋的人。

但見她這般涼薄,心口處怒火蹭蹭地往上漲。

安羽彤明顯不樂意了。

她雙手抱臂,冷不丁地偏過了頭,絮絮叨叨地開始說起來風涼話,“你幸好沒有生在亂世,不然你絕對會被亂刀砍死。知道為什麽嗎?”

安檸對此置若罔聞,隻側耳聆聽著屋內的動靜。

她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林楚楚發出任何呼救聲,她勢必會拚盡全力試上一試。

安羽彤沒有得到回應,又開始低聲嘮著,“還是讓我告訴你為什麽吧。因為啊,亂世先殺聖母。”

安檸本就因為漫長的等待而心神不寧。

這會子被這麽一鬧,腦袋裏已經亂成了一團。

“喂,你到底走不走?”

安羽彤不耐煩地看著猶猶豫豫的安檸,要不是因為不想落單,她又豈會死皮白賴地纏著安檸?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安檸衝著安羽彤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休息室裏隱隱約約傳來了林楚楚的啜泣聲。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立馬便意識到唐非凡極有可能將氣撒在了林楚楚的身上。

叩叩叩——

“楚楚姐,我們迷路了。請問醫務室怎麽走?”

安檸鼓起了勇氣,抬手叩響了門扉。

至於一旁的安羽彤,完全沒有料到安檸居然會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

她嚇得徹底傻了眼。

再也不管什麽落不落單,抬腿就往電梯口的方向跑去。

安檸則是繃直了身軀,滿心忐忑地等待著休息室裏的回複。

她知道她這樣做實在是傻透了。

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將禍水引到自己身上。

可她就是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幫過自己的林楚楚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受到責罰。

等了足足有一分鍾。

安檸正打算再度叩響門扉,剛一抬手,就見林楚楚滿臉淚痕地從休息室裏躥了出來。

“你還好嗎?”

“沒事。”

“要不是因為我們,你也不會被他責罰。”安檸滿臉歉疚地道。

“剛剛幸好你及時叩響了門扉。”

林楚楚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很快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冰冷模樣。

隻不過,她看向安檸的眼神裏平添了一份友善。

“你為什麽沒走?”

“當然是為了等你。”

“......”

林楚楚鼻頭一酸,大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此前她從未想過在冷冰冰的綠苑裏還能遇到這樣真誠的人。

得見安檸居然願意將真心交付,心裏的防線很容易的就被擊潰了。

“剛才老大因為你們兩人的病心生不滿。”

“他本打算找我發泄一通,又擔憂我被你們所傳染。”

“氣急敗壞之下他向我扔了一把匕首,要我切掉大腿上的一塊肉。”

“幸好你及時叩響了門扉,才草草地放我離開。”

林楚楚指著自己腿上的淺淺刀痕,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不遠處的安羽彤見狀。

緊跟著又屁顛屁顛地迎了上來,虛與委蛇地拍著林楚楚的馬屁,“楚楚姐,多虧有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我擔不起你的這聲姐。”

林楚楚看清了安羽彤的人品,對她自然不怎麽待見。

不過她既然選擇了出手相助。

這會子她們三人便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牽一發而動全身。

無可奈何之下。

她在串通唐非凡的私人醫生杜梓騰給安檸的病例造假的同時,也隻能給安羽彤造出了一份偽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