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江別墅。

鬱聽白剛剛換上一身滿意的裝束,就見安檸慌裏慌張地跑了進來。

瞅著她一臉焦急的模樣。

他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出什麽事了?”

鬱聽白邁著矯健的步伐迎了上去,深邃的眼眸裏寫滿了擔心。

“希希在哪?”

安檸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很害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她在臥室,才吃完早餐,兩個女傭在陪她玩...”

鬱聽白話音未落,安檸就已經匆匆忙忙地上了樓,“跑慢點兒,膝蓋不疼嗎?”

安檸隻想著快些見到希希,整個人完完全全處在了高度緊張的氛圍中。

至於鬱聽白都跟她說了些什麽。

她愣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然而待到她跑至希希臥室門口時,卻又失去了推門直入的勇氣。

“怎麽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鬱聽白能夠感覺得到安檸很緊張,他抬起胳膊悄然地搭在她肩膀上,輕聲誘哄道:“安檸,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不妨告訴我。別讓我擔心,好嗎?”

與此同時。

臥室裏的女傭聽到了門外的動靜,亦在希希的授意下打開了房門。

希希還以為家裏又來了奇怪的女人,皺著小鼻子正準備發脾氣。

意外發覺來者是安檸,驚喜地從**蹦跳了起來。

“阿姨!昨晚我做夢夢見你了!”

“希希...”

安檸看到小家夥飛快地向她跑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阿姨,你怎麽哭了?”

希希肉乎乎的手輕捧著安檸的臉頰,奶聲奶氣地安慰著她,“阿姨乖乖,不哭了。要是有人欺負了阿姨,我就讓爹地把他們全部揍扁。”

鬱聽白尋思著林筱瀟應該將希希的身世告知了安檸,索性讓希希改了口:“希希,叫媽咪。”

“誒?”

希希有些擔憂安檸不肯認她。

她怯怯地看著鬱聽白,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鼓起勇氣,貼在安檸耳邊小聲地叫了聲“媽咪”。

“希希,對不起。媽咪對不起你。”

安檸也很擔心希希不肯認她。

畢竟這些年來,是鬱聽白一個人將希希拉扯大的。

她缺席了整整五年。

從這方麵來說,她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可當希希甜甜糯糯的一聲“媽咪”在安檸耳邊乍響,她所有的不勇敢統統化作了綿綿不盡的思念。

“媽咪!”

“嗚嗚嗚..媽咪,我還以為你不肯認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希希緊緊地摟著安檸的脖頸,哭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對不起,媽咪從來沒有不要你,隻是不知道你的存在。”

安檸也跟著不住地道歉。

她要是知道希希還活著,當初是絕對不可能將她丟在醫院的。

鬱聽白神情複雜地看著緊緊相擁的母女倆。

過了好一會兒。

他見兩人哭得沒完沒了,最後還是沉著性子開了口:“安檸,你出來一下。”

“好。”

安檸眷眷不舍地將希希交至女傭手裏,轉而緊跟在鬱聽白身後進了書房。

“想知道什麽,直接問吧。”

鬱聽白煩躁地點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白色的煙圈瞬間四散。

在書房昏黃的燈光下,顯出了老照片式的泛黃畫質。

安檸反手關上了房門。

看著逆光而坐的鬱聽白,恍惚間好像時光又倒流回了五年前。

她靜靜地看著他,試圖勸說著自己放下過去的一切。

過去的他,傷她至深。

可當她得知鬱聽白將他們的女兒照顧得這麽好,所有的怨氣便統統隨雲煙散盡。

鬱聽白見安檸久久沒有吱聲,煩躁地掐滅了煙頭,闊步向她走去。

“這次回國,準備待幾天?”

“半個月。”

“可以為希希留下來嗎?”

“國外還有點事需要處理。”

安檸自然想要留下來。

隻是...

留下來的話,倆兒子的事肯定瞞不住。

鬱聽白的脾氣一直都不怎麽好。

他要是知道自己還私藏了他兩個兒子,一氣之下再也不讓她見到他們,該怎麽辦?

出於保險起見。

安檸暫時還不敢向他提及兩個孩子的存在。

“國外的事我替你處理,如何?”

鬱聽白將鼻尖寥寥餘煙噴灑在她清皎的臉頰上,近乎是用乞求的語氣溫聲詢問著她,“和霍知羨離婚,好不好?希希需要你。”

“......”

安檸抿了抿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她還沒有理清楚和鬱聽白之間的是是非非。

誠然,她很想認回希希。

卻又不願和鬱聽白重新開始。

“安檸,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舍不得和霍知羨離婚?”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嗎?”

“既然還沒有考慮好,你就不該風風火火地跑來認女兒。”

“我...”安檸低垂著眼眸,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告訴我,你到底想怎樣?”

“如果你執意要走,就別給希希任何希望。”

“不然到時候你一走了之,希希怎麽受得了?”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你要想報複,報複我就好,不要連累孩子。”

鬱聽白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

他原本不想對她說什麽重話。

但是為了女兒,有些話不得不說。

“可不可以讓希希跟我一段時間?”

安檸尋思著在不複婚的前提下,其實她可以和鬱聽白輪流帶娃。

他要是覺得可行的話。

她也許可以告訴他兩個兒子的存在。

鬱聽白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安檸的提議,忿忿不平地道:“當初你為了霍知羨,狠心扔下希希。就衝著這一點,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將她從我身邊帶走。”

如果希希的身體健健康康的。

他還能考慮一下安檸的提議。

問題在於,希希的身體很不好。

他理應抓住一切能夠同她緩和關係的機會,最好能在短時間內再生個孩子。

這樣一來。

不僅他們的婚姻有所保障,希希的病也就有救了。

其實鬱聽白也想過試管等人工受孕的法子。

可試管所需的周期相對較長,最起碼也得三個月。

更為關鍵的是。

取卵的過程會對女性的身體造成比較大的傷害,而且聽說還很痛。

他舍不得讓安檸遭這個罪...

“複婚,好不好?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待你。”

“鬱聽白,我們回不去了。”

安檸在離婚前,幾乎將他當成了生命中的唯一。

她無疑是愛他的。

但這份愛在遭遇信任危機,又或者是第三者的介入時,總會顯得有些沉重。

長此以往下去。

不僅她累,他其實也會累。

離婚後。

她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

不再是之前那樣全天二十四小時圍繞著他轉。

“知道了。”

鬱聽白深深地吸了口氣。

盡管早就猜到了結局。

親口聽安檸給他們兩人曾深入骨髓的愛判了死刑,心底裏還是很難過。

“你要是想要見希希,隨時都可以來。”

“不過我勸你慎重一些。”

“不要給了她希望,最後要讓她失望。”

鬱聽白故作灑脫地向後退了幾步,他試圖著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鬆些。

隻是,他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

就算裝得再灑脫,還是不可能做到真正地放下她。

“你是說,我每天都可以來?”

安檸完全沒有想到鬱聽白居然這麽好說話,霧氣迷蒙的眼睛裏透著一絲訝異。

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

在這五年中,鬱聽白也在成長。

他似乎比之前成熟了許多,性格也柔和了一些。

“希希也是你的女兒,我沒有權利阻止你來看她。”

“謝謝。”

“這些沒用的廢話就不必說了。永遠隻是口頭道謝,真想謝我,有本事就離婚嫁我。”

鬱聽白默默地消化著負麵情緒。

他不想讓安檸看到他黯然神傷的狼狽模樣,轉眼就將她轟出了書房。

待偌大的書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又一度頹然地坐在書桌前,深深地凝望著電腦顯示屏中安檸和希希的實時監控錄像。

他很想告訴她。

過去的十六年,並非她一個人的單戀。

他其實也愛了她十六年。

隻可惜陰差陽錯,他們兩人一直在錯過。

最早的那十年。

他誤以為舍命相救的人是安羽彤,所以一直將她視為白月光朱砂痣。

等他得知救他的人是安檸。

這才意識到在長達十年的病痛折磨中,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人並非安羽彤,而是安檸。

和安檸結婚後。

他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的仰慕,揮霍著她毫無理由向他傾倒的愛意。

可能是得到得太過容易。

又或者。

從小被眾星捧月長大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珍惜一個人。

這期間他做了許許多多傷害她的事。

一開始她也是真的很好哄。

不論對她說多難聽的話,又或者怎麽欺負她,隨便哄上兩句,她都會輕而易舉地原諒他。

後來啊。

大概是她的愛意被他揮霍殆盡。

她開始不再相信他的甜言蜜語。

而他呢。

不僅沒有反省著自身,反倒怪她無理取鬧。

直到遊船失火,淼淼江麵再也沒有她的蹤跡。

鬱聽白才意識到自己是多混賬的一個人。

那一刻的錐心之痛,無法言說。

而比痛更加折磨人的,是悔...

鬱聽白越想越不甘心。

他已經認識到了自身犯下的錯誤,亦不情願被桎梏在昨日的追悔莫及中。

思來想去。

他最後還是決定主動出擊。

默默地收斂了低迷的情緒,鬱聽白很快又振作了起來,故作深沉地叩響了希希臥室的門,“安檸,你出來一下。”

“又怎麽了?”

安檸正在給希希手裏的芭比娃娃編發,聽到鬱聽白的聲音,身體不自覺地顫了顫。

雖說他比以往溫柔了些許。

但她始終堅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指不準和他多說上幾句話。

他又會變回以往不講道理,隻會對她用強的霸道模樣。

“換藥。”

“不用,已經結痂了。”

“聽話。”

鬱聽白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如同老鷹抱小雞一般,很輕鬆地將她拎入了懷中,“怎麽,怕疼?希希看著呢,你得勇敢一點。”

“不是...你放我下來!”

安檸試圖著掙脫他的懷抱。

她原以為辛辛苦苦學了三年多的空手道,對付起他綽綽有餘。

沒成想,他照樣還是能夠輕易地製服她。

“鬱聽白,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安檸被廊道裏傭人們意味深長的目光鬧了個大紅臉,羞惱地捶著鬱聽白的胸口。

“這樣是怎樣?你還在生理期,我能做什麽?”

話雖如此,但其實鬱聽白並不介意浴血奮戰。

隻要是她,怎樣都行。

“你還能再無恥一點?”

“能。”

鬱聽白認真地點了點頭,“隻要你想,我都可以。”

“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一句玩笑都開不得...”

鬱聽白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而又拿來了醫藥箱,小心地揭開了她膝蓋上的紗布。

這一次。

他上藥的姿勢比上次更加誇張,直接由單膝跪地改成了雙膝跪地。

而且膝蓋下方還明晃晃地擺著一個搓衣板。

“裙子撩上去一點。”

“不要。”

“我數到三,再不聽話,小心我直接給你扒了。”

“你扒!”

安檸突然來了火氣。

上藥就上藥,一言不合居然要扒她裙子,這像話嗎?

“......”

鬱聽白試了試她的底線,發現她動了怒,趕緊見好就收。

他挺直了背脊,筆挺地跪在搓衣板上,小聲地嘀咕著,“撩上去一點點就可以,方便上藥。”

“一點點傷,沒必要反複上藥。”

“安檸,讓我為你做點什麽吧。”

鬱聽白這一回沒有再征詢她的意見,隻將她的長裙掀至膝蓋上方一厘米處。

“傷口果真又裂開了。這幾天走路小心些,留疤就不好了。”

他的神情極其的專注,動作也很是輕柔。

處理完傷口。

他又細心地替她整理好裙擺,“沒必要防狼一樣防著我,在你沒有給我名分之前,我絕對不可能動你一根手指頭。”

“我還有事,先走了。”

安檸實在是受夠了鬱聽白,上個藥居然花費了二十分鍾時間。

她甚至覺得她的小腿都要被他摸出繭子來了。

偏偏又不好意思說他什麽。

因為明麵上,他還真是一本正經地在上藥。

安檸氣呼呼地站了起身。

卻因為久坐眩暈得厲害,還沒站穩整個人就貼在了鬱聽白身上。

僅僅隻是一瞬間。

她便發覺鬱聽白的身體起了反應。

安檸又氣又惱,毫不客氣地甩了他一巴掌,“你故意的!”

“正常反應,怪不得我。”

鬱聽白無緣無故地被扇了一巴掌,心裏不平衡,索性緊緊地摟住了她,借勢耍起了無賴,“親我一下,不然明天我就把門鎖的密碼改了。”